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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睡到自然醒,顾成感觉他又可以了,轻轻晃了晃胳膊腿儿,一点点疼,可以忽略不计,使点儿劲儿晃,挺疼的,但可忍。
    顾成不禁感叹:年轻就是恢复得快啊,难怪他老子说他记吃不记打呢!
    想到吃,顾成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抗议了。
    昨天晚饭他就没吃多少,今天早饭又让他给睡过去了,前世四十几岁就开始养生的他,饮食上基本遵循一日三餐定时定量的原则,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如此饥饿的感觉了。
    好在有爱他的老娘给他留了相对丰盛的早饭,清热消暑的绿豆粥,萝卜丝虾皮儿馅儿的玉米面儿包子,三个茶蛋和一块腐乳。
    囫囵吞枣地喝了两大碗粥,吃了六个包子,茶蛋腐乳扫荡一空,顾成才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心道:自己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挺能吃的。
    接下来,刷牙,洗脸,洗头。
    今生跟媳妇儿的第一次见面,顾成决定,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
    刷牙刷满三分钟,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地仔细检查,坚决不能留下萝卜丝绿豆皮儿,洗脸得用香皂,脖子也得好好带一带,洗头就用他·妈的梦思洗发水吧,开盖一闻,还挺香的,就是有点儿腻,不过也好过头油味儿。
    他留的是寸头,没什么发型可言,但胜在干净利落。
    顾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眉目清秀,肤色偏白,咧嘴笑时,露着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嗯,还不错,挺阳光的,顾成厚着脸皮肯定了自己,随后便钻进了衣柜。
    衣柜里除了工装、运动服,就是衬衫、西裤,再者便是大裤衩和老头衫了,选择不多,顾成勉强搞了个混搭。
    长袖白衬衫把袖口卷到手肘处,好在小臂上没留下什么扫帚疙瘩抽出来的膦子,上下扣子都没有扣到头,显得比较随性,当然下摆是肯定不会扎进裤子里的。
    至于裤子,则选择了一条轻薄的蓝色运动裤,蹬上一双回力帆布鞋,顾成勉强满意了自己的形象,晃里晃荡地出了门。
    此时距离中午休息还有一个来小时,公交车上人不算多,四十几分钟后,顾成来到了盛京歌舞团的大门口儿。
    他不知道叶筱会不会趁着午休时间出来。
    改善伙食?放风?闲逛?
    还是根本就忙得连饭都是在排练室吃的,不仅午休被剥削,可能连晚上都得加班加点。
    顾成不了解叶筱的情况,但依旧想碰碰运气,因为他实在是太想见到叶筱了。
    虽然他从前世到今生,仿佛只是黄粱一梦,但前世叶筱病逝于2014年春,而他却重生于2021年夏,七年多的时间,两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啊!
    一朝重生,一想到能够见到年轻时的媳妇儿,顾成激动得心脏砰砰作响。
    等着等着,大门口儿陆续有人出来,又等着等着,大门口儿又陆续有人进去,顾成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直到午休结束也没有等到叶筱。
    顾成有些失落,不过又马上振作了起来,他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中午没等到不是还有晚上吗,她总归是要下班的。
    顾成决定在歌舞团周围转转,消磨一下时间,也找一找他前世关于此地的记忆。
    他前世频繁出现在此地当然是在认识了叶筱之后,只不过最开始时,他认识她,她却不认识他。
    他前世认识叶筱是在差不多两年后,盛京歌舞团在辽省体育馆做夏季文艺汇演,叶筱有一个独唱节目,舞台上的她漂亮得不似真人,歌声曼妙,让人如痴如醉,万众瞩目下,她自信、张扬、美丽。
    而他呢,回家就犯了相思病,懂得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他开始追求她,对她展开攻势。
    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追女孩子的方式总是异常简单,那就是付出一颗真心对她好,不得不说,方式简单,却很奏效,况且顾成又不是个呆板木讷的铁憨憨,他嘴甜听话,又会来事儿,更重要的是,他做饭好吃啊!
    正所谓,想俘虏一个女人的心,首先要俘虏她的胃,于是乎,在顾成追求了叶筱一年之后,叶筱的胃被俘虏了,她的心也被俘虏了。
    顾成和叶筱的爱情是甜蜜的,婚姻也是幸福的,顾成做到了他对叶筱承诺的一切,叶筱也从不后悔她嫁给顾成,然而生活嘛,总归会有遗憾,有悔恨,有意难平。
    前世,顾成在别人的评价里几乎永远都是好男人,早些年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顾成在爱恋后,总算是浪子回头准备开始奋斗了,他办了停薪留职,开始做起了买卖,起步的时候很苦,天寒地冻地卖海鲜赚了第一桶金,开了自己的第一家饭店,而叶筱呢,则是当上了老板娘,每天收收钱算算账,不愁吃不愁喝,更不愁没钱花,年纪轻轻就享上了清福。
    顾成会赚钱,更会疼媳妇儿,做饭好吃就不用说了,家务也都像模像样,而且懂得制造浪漫,在那个大多数男人都不知道浪漫为何物的年代里,顾成会给叶筱送花,送首饰,会陪叶筱过各种纪念日。
    后来,顾成的买卖赔了,家底儿没了大半,风光固然不再了,但他依旧是疼媳妇儿的好男人,叶筱生病,他在病床前伺候了整整三年,叶筱过世,他伤心欲绝,甚至浑浑噩噩了很长时间。
    正是这段时间,他不停地想,反复地想,他真的算是好男人吗?
    不,不算。
    他推翻了别人的盲目评价,也推翻了自己的自以为是。
    他发现他所谓的他对叶筱的好,只是物理上的,物质上的,是他主观认为的,然而其实他根本不曾了解叶筱,她到底需要什么?她的一生牺牲了什么?又付出了什么?
    记得他们准备结婚的时候,迫于双方家庭的压力,她不得已离开了她挚爱的舞台,那时候她彷徨,她犹豫,她曾询问他的意见,而他呢,他只是美其名曰地说,支持她的一切决定,然而却只是口头上的支持而已,他没有帮她解决任何实质性问题,不过,即便这样,她依旧感动于他对她无条件的支持,并且告诉他,她不想让他难做,也不想让自己难做,于是,便毅然离开了舞台。
    他记得那段时间她很失落,很难过,他不想见她这样,便变着法儿地哄她开心,她不是喜欢唱歌吗,那他就带着她去唱歌,正值卡拉ok风靡的年代,那段时间他们过得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她甚至学会了用烟酒麻痹自己,那时候的他对此不甚在意,他觉得只要她开心一切都好,然而直到她生病,他才恍然大悟,昔日的因,今日的果。
    但是如果把叶筱的病单纯归咎于烟酒作息等等陋习,似乎也不尽然,叶筱在团里的时候其实是最注重保护自己的嗓子的,她烟酒不沾从不熬夜,是什么让她放浪形骸,不过是因为失去了梦想罢了,然而这一点,顾成当年不懂,懂得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再者,他生意失利的那一年,被人算计,陷入官司,叶筱为他担惊受怕,东奔西跑,求爷爷告奶奶,几乎耗尽了心力,恐怕正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果真,不久后她就病了,然而直到死她都不曾后悔嫁给他,只因为,他对她好。
    然而他对她的好,却怎敌她对他的万一啊!
    她为他牺牲了梦想,她为他付出了一切,然而他却是在她走后,才真正知她,懂她。
    他悔不当初,却无可奈何,真想就浑浑噩噩地了此残生算了,然而时间长了,他也想开了,叶筱是绝对不会希望他就这么活着的,因为她爱他,亦如他爱她。
    于是,他开始享受生活。
    有人说,顾成就是个情种,死了媳妇儿就一蹶不振了,男人,四五十岁的男人,多少人想爆发事业的第二春呢,然而顾成却过上了退休生活。
    顾成闻言倒也不反驳,当初奋斗,先是为了媳妇儿,后是为了女儿,如今媳妇儿没了,女儿大了,他有一套小房子住,有一间门市出租养活自己,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奋斗的必要。
    至于老爹老娘,师父师娘,也统统不需要他来养啊!
    几位老人,师娘是最先走的,那时候他女儿刚上小学,老爹次之,那时候他女儿初中毕业,老娘和师父倒是身子骨硬朗,老娘有退休金有存款有医保,完全不需要他搭钱过活,而他师父的家底儿更是比他老娘还厚,他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他平时下下棋,逗逗狗,研究研究美食,时不时地出门旅个游,小日子过得也算精彩,就这样,直到新冠疫情爆发的那个春节,他和老娘去在西北他哥所在的军区过年,春节后他自己回到了盛京,把老娘留在了西北,毕竟疫情肆虐,军区相对安全。
    回到盛京,旅游是不能够了,他便申请当上了志愿者,或许是为社会做贡献得到了回报吧!
    他得以回到过去,得以弥补遗憾。
    游荡在盛京歌舞团附近的大街小巷,看着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饭店商铺,年轻时的记忆翻涌而出。
    他媳妇儿好像喜欢这家的年糕,老手艺人打的;他媳妇儿好像喜欢那家的西餐,学着申城开的;他媳妇儿喜欢这家的衣服,那家的发夹,都是港城的流行款式……
    顾成一边走一边回忆,心里满是幸福的滋味。
    他想追媳妇儿了!
    作者有话说:
    媳妇儿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吗?
    不可能的!
    第5章 赚钱计划!
    踩着盛京歌舞团下班的时间,顾成赶了回去,找了个视野开阔处,站定,不过一会儿,便迎来了陆陆续续下班的人,骑车的,走路的,独来独往的,成群结队的,顾成踮着脚,扯着脖子,仔细地看,生怕错过了叶筱。
    然而一个歌舞团才多少人啊,不过十几二十分钟,就从人多到人少再到零星一个两个,顾成却始终没能看见叶筱。
    难道是加班排练?
    顾成握了握拳头,安慰自己:不急,不急,再等等。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色渐暗,轻风带起丝丝凉意,视线所及,除了传达室正是抽烟的老大爷,已经再无一人。
    顾成站得累了,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儿,蹲了下来,他双手拄着下巴,看着盛京歌舞团的大门,眼角都耷拉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顾成感觉腿蹲麻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心道: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问问吧!
    他找了一家最近的小卖店儿,买了一盒红塔山,这个年代的红塔山,找人帮忙儿时,递出去一根,甭儿有面子。
    顾成一边儿往传达室走,一边儿拆烟,走到跟前儿,顾成从窗户口儿递了一根烟,自己也探头进去,笑呵呵地问道:“大爷,麻烦跟您打听个事儿呗,你们团的歌手,有个叫叶筱的,您知道不?她今天没来上班吗?我怎么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她呢?”
    大爷接了烟,看了看发现竟然是红塔山,深呼吸闻了闻,小心别在耳朵上,才操着一口烟嗓问道:“谁?叶啥?歌手?”
    顾成连连点头,“对,对,歌手,就是你们团唱歌的,叫叶筱,大爷,女的,20岁,长得可漂亮了,您知道不?”
    大爷摇头,“我可分不清她们谁不谁,不过......”
    顾成赶忙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呀,小伙子,你找人找的可不是时候哇,咱们团最近有三成多的人都出差了,不剩什么年轻姑娘喽!”
    “啊?出差了?去哪了啊?啥时候回来?”顾成连珠炮似地发问。
    “打听得够细的啊,小伙子,奈何你问这些,我统统不知道哇,我只能告诉你她们已经走了小半个月了,最近常来问问吧,也许快回来了。”
    顾成带着失落回到了家,父母问他上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解释说,白天躺太久了,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散散心,顾景山和杨桂兰不疑有他,毕竟刚刚挨了打,就算再不长记性,也不至于挨打第二天就惹事生非。
    给自己下了碗面,端到屋里,随手选了盘儿录像带准备放一下,然而面对这种前世淘汰了八百年的古董,顾成少不得也要研究鼓弄了一番。
    17寸的小电视里终于响起了港城武侠片的声音。
    哼!哈!咻!嗖!
    颇具代表性的打戏音效跟他吸溜面条的声音完美融合。
    他享受这种感受,他喜欢这个年代。
    第二天一大早他骑着车子去上班,车座上是一个粉底儿小黄碎花的车座套,面儿是棉布的,内里是一层薄薄的海绵,这本是杨桂兰的车座套,是杨桂兰担心儿子屁股上的伤没好,怕他硌屁股疼而硬塞给他的。
    母爱拒绝不得,于是,顾成老脸微红,把车子蹬得飞快。
    顾成走进体育馆食堂,师父梁满汉第一个看见了他,笑着招呼道:“成子,来了啊,没吃饭吧,刚出锅的馅饼,快来!”
    “诶,师父,来啦!”顾成小跑两步,追上了梁满汉。
    师徒并肩,梁满汉开始侧头打量顾成,“啧,听说你让老顾给削了,看不出来嘛!”
    顾成翻了个白眼儿,“您盼我点儿好吧,要是您让看出来了,我不得在床上多趴两天?”
    梁满汉轻哼,“多趴两天也是你小子自己活该,按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玩心就那么重呢!”
    “不玩了,马上就不玩了,师父,我准备干正事儿了,你得帮我?”顾成说得一本正经,梁满汉却嗤之以鼻,“你小子能有什么正事儿?”
    顾成神秘一笑,却不说话,示意梁满汉先坐下,自己则去装了一盘子馅饼,盛了两碗紫菜蛋花汤回来。
    师徒俩一个人先啃了两张馅饼,干了半碗汤,顾成倒还沉得住气,反而是梁满汉忍不住好奇心,率先问道:“你小子到底要干什么正事儿?”
    顾成咽下嘴里馅饼,“赚钱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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