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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时间安排上没问题吧?”
    “没问题。姚望这边的前期做得差不多了,后面的事可以交给下面的运营去主要做。”
    姚大有满意地点点头:“好得很。井井有条。很有前途啊莎莎。好了,一会儿青总会找你的。”
    原来就这么几句话,甚至都不是一个委任状,就急忙召自己回来。谭丽莎也没好意思问是不是候选人除了自己还有谁。
    这个问题在几分钟后,就由青姐作了解答。姚大有选定的人有七人之多,谭丽莎资历最浅也最年轻。闻言她有些诚惶诚恐,又有些惊喜。但随即青姐说,这是因为她和姚望的关系,“嫡系”这个因素,在姚大有这里很加分。
    谭丽莎虽然隐约猜到了一点,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她知道自己是皇亲国戚,可一直没把这当成底牌。相反,她做得格外卖力,生怕被别人,包括被姚望,看不起。
    青姐看着她的表情就猜到了三分。她说:“莎莎,你进公司是因为姚望没错,可你知道我是从来不看这些的。甚至我对姚望的同学,还会稍微苛刻一点。你的每一次升职,都是我根据你的表现决定的。即便你不是姚望介绍进来的,我也会这样做。所有候选人里,我最看好你。”
    谭丽莎意外又感激,回想进公司以来,青姐虽然看似不苟言笑,但一直对她诸多帮助。上次她因为感情用事,拒绝升职,也是青姐说服她接受。没有那次就没有这次。青姐真是她职场上的贵人。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谢。青姐笑道:“这话就太客气了。你现在自己也做负责人了,应该知道,千军易求,一将难得。你做得好,就是对我和公司最大的回报。这次出差怎么样?了解供货商是不是很有意思?”
    “是的,非常棒。我学到了很多。我觉得搞明白生产环节以后,再做产品思路就更清晰了!”
    她详细汇报了自己的出差情况。青姐时而赞许她对工作的热情,时而悉心点拨,还勉励道:“我希望最后胜出的是你。我会重点扶持你的,有任何不懂的,你都可以随时来问我。”
    谭丽莎感激到无以复加,青姐叮嘱她:“但这话你可别告诉别人——姚总是很多疑的。如果他觉得我在偏心你,反而不好。可你知道我不是偏心你。我只是不想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说着,青姐苦笑着叹口气:“姚总对我没得说,可他就总觉得我是万能的。一口气找出七个人都让我培养,我实在是顾不过来。偏心一点,也是没办法。”
    谭丽莎连忙承诺:“明白明白。我保证跟谁也不说。”
    青姐笑道:“我听说你的男朋友,是姚总女朋友的哥哥?”
    谭丽莎腼腆地说:“也不是男朋友。就是普通朋友。走得近一点而已。您放心,我说了不跟任何人说,当然也包括他。”
    “女孩子年轻时多在工作上努努力,以后不会后悔的。好了,你出差也累了吧,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咱们开始。”
    谭丽莎心潮澎湃。照现在这个培养计划,不就是把自己当青姐的接班人了吗?在她心目中,青姐是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自己居然有机会成为青姐那样的人物,以前想都不敢想。
    原来跟对了老板,选对了平台的区别这么大。以前在那个小设备公司,那么努力却总是憋屈。不过也幸亏之前的工作那么差,让她只想着跳出火坑,毫不犹豫地来了这里,连具体做什么都没问,简直像个傻子。如果当初细细打听了职位,大概很难接受那个数据女工一般的“运营助理”。
    老话说傻人有傻福,果然不错。
    谭丽莎美滋滋地下了班回家,看到陆霞在家里忙活。她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陆霞答道:“我今天就没上班。”
    原来,虽然tiffany与顾峰重归于好,但陆霞既然请了假,就还是带弟弟去面试了。本来她还担心弟弟更想做餐厅服务员。在她看来,餐厅服务员虽然累,但吃得好,工资高,有升值空间。做好了可以当领班,还能观摩怎么开餐厅,算半个技术岗位。
    没想到弟弟根本不接受做服务员,说那是伺候人的。每天站在一边像个奴才似的,看着城里人吃喝,心里多生气?
    还是当保安好,不用干活,晃来晃去就行,还可以管别人。
    虽然观念差异巨大,姐弟俩倒是殊途同归。今天陆霞就带弟弟去面试了几个保安公司。原来保安的工作很好找。最痛快的那个公司当场就同意,说第二天就能上岗并且计算工资。
    陆霞大喜,怂恿弟弟赶紧签约。而弟弟看着公司拿过来的保安制服,觉得跟警服有点像,挺威风的,心里先就有几分高兴。再一听工作内容是街道巡逻,驱散那些小摊贩什么的,更觉得简直就是当了警察。虽然工作地点在郊区,但也属于北京,在这里管人,说不定被他管的人里,还有北京人!想想就爽。
    弟弟痛快地签了字押了身份证。陆霞说一起回家拿行李,弟弟又犯懒,问陆霞能不能帮他送一趟。陆霞只求能把弟弟送出门,什么都不计较,大老远的跑回来,收拾行李。正好碰上谭丽莎提前下班回家。
    说着话,她就又要出门了。
    谭丽莎看陆霞效率这么高,高兴佩服之余,也松了一口气。事情可以如此迅速圆满地解决,多亏了陈明硕。她给陈明硕发信息表示感谢。但他此刻正在忙碌,一直没有回。
    她顺便看了一眼朋友圈,看到catherine发了几张照片。她正在和几个男人吃吃喝喝,在一个档次不高的餐厅。满桌子摆的都是硬菜,鸡鸭鱼肉,十分豪爽。catherine穿着一身黑衣服,一副女老大的派头。配文是:跟兄弟们喝酒太爽了!
    谭丽莎看她这么快就找来一帮兄弟,又好奇又佩服。就忍不住发信息问今天进展。catherine简短地回复了一条语音,说在孙大哥的帮忙下,搞定了司机和临时员工。现在正在忙,回头再说。
    谭丽莎知道她忙,虽然有很多好奇,也就不再打扰,开始整理家务。这时姚望打了电话来,问她下班了没有,又问父亲找她什么事。听说是人才储备,他也跟着高兴,又小小抱怨一句:“我爸就这样,他想起什么事了,就要求别人立刻赶到。”
    说完了工作,他主动提起了catherine智斗老韩的后续事宜。他显然知道得非常详尽。
    原来,catherine不仅能干,运气也很好。孙大哥在附近一个工厂做库管,不但帮忙找了司机保镖,还知道不少工厂的事。有了本地的兄弟陪着自己进进出出,胆气马上就又壮了三分,已经请郑老板联系了车间刘主任和工商税务,不动声色地开始把情况摸清楚。
    这都是谭丽莎好奇而且关心的内容,可他主动告诉她,还说得这么详细,又让她有点吃醋。她觉得他嘴上说对catherine没感觉,实际却很关心她。初次见到catherine时,姚望那句“请美女吃饭是我的荣幸”,一直在她心里藏着。时不时就出来刺她一下。
    而今天,他显然是先给catherine打了电话,才想到自己。
    其实她冤枉了姚望。他想父亲急召莎莎回去,肯定是有重要的工作,所以白天一直没敢打扰,专心陪两位妈妈旅行。适逢于太发牢骚,说女儿不听话,女孩子非要跟个破工厂较劲,让姚望劝劝。他就打了电话,想简单问几句。没想到居然就打了将近一个小时。
    catherine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棘手和近乎凶险的问题。可她发现自己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很兴奋。她从小被母亲耳提面命,一路遭遇的激烈竞争都是“提升淑女品格之战”。身材妆容要一丝不苟,言行要温婉可人,衣服要最得体,事业要最优雅,男友要最体面。一排严格训练的淑女中,你要最美,最宜人,最能吸引成功男人的注意,吸引到让他们当场就想娶你回家做正宫娘娘。
    她是不服输的,既然身处那样的赛道里,也就咬牙去拼去赢,一直也不算落于下风,可总不那么得心应手。认识陈柔樱之后,更是觉得老天不公平之极。陈柔樱与她的教育背景相似,甚至连两人的父亲都是同一种类型的“红顶商人”。可陈柔樱天生就轻松符合那种淑女的标准,连身体都天然比别人软,平时也不怎么锻炼,柔韧度就很好。
    妈妈是对的,男人也真的很吃这一套,个个都被陈柔樱迷得死去活来。而她怎么努力,也能感觉到姚望对她的不冷不热。对镜自顾,她心里明白问题所在——她就没有长一张见了男人就能自动笑得发光的脸。
    在大排档和街健达人比拼“武艺”,和老韩较劲,都非常不淑女的事情,突破了她以往的行为边界,却让她生平第一次有了如鱼得水之感。做这些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威风如战场上的将军,赌场里的大佬。敌人越难搞,她就越斗志昂扬。
    她甚至很喜欢老韩这种不择手段,层次不高的对手。这样战斗才可以更放肆,更痛快。
    这种兴奋让她忍不住要跟一个自己人倾诉分享。母亲不支持她,她的闺蜜们多半不事生产,偶尔几个号称事业女性的,也都是做那种体面的资源型花瓶工作。没人与她有共同语言。曾经并肩战斗的伙伴才是她最好的聊天对象。
    此刻别说是姚望,就是天天第一个打电话来,她也会谈兴大发。只是她聊过一轮之后,就又忙活去了,等谭丽莎再联系,她就没说太多。
    姚望也觉得catherine说话没有那么空了,她讲“战略部署”时,只听声音都能感觉到那眉飞色舞之态。这热情感染了他,对谭丽莎复述这段故事时,他说了一句:“我觉得她这回总算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谭丽莎完全同意。与老韩大战的catherine光彩照人。如果是她的好朋友有了这种变化,她会由衷地高兴。可大放异彩的是她潜意识里的情敌,这变化,以及由此带来的姚望的赞美,就像个小锤子似的,一点点敲碎了她还根基不稳的自信。
    她听着,附和着,最终她说:“那我去洗衣服了,刚回来,好多家务要做。”结束了这个电话。
    姚望对着电话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莎莎对自己好像真的很冷淡。唯有在谈论公司工作时,才稍微热情了点。他突然怀疑地想,她真的会跟陈明硕分手吗?女孩子发牢骚,未必是真的要分手。
    谭丽莎被自卑和猜疑萦绕,幸亏手头要做的事很多。她把衣服一件件丢进洗衣机,想起这次出差发现自己没什么适合的职业装,就给chris发了信息,问他店里有没有新货,打算最近去一趟。
    chris很快就回复了,说:如果要买,请尽快来。因为他就要离职了。
    谭丽莎还以为他有了新工作,再一问,居然是被辞退。她吃惊地问:“为什么?你业绩那么好。”
    “我推荐客人去另一个店买东西,被我们经理骂了。而且我请假比较多,她就让我下个月不用来了。”
    “那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正在找。现在工作不是很好找,我学历又不行。而且,我不想再做店员了。”
    谭丽莎安慰了他几句,心里同情。chris令她想起曾经的自己。在之前的小公司里,她的负责被当成了可以占便宜的弱点,实习生都知道她好欺负。她的谦虚被老板趁势打压,连奖金都要被侵吞。职场就是这样,越是低端的地方,倾轧越明目张胆。她只遗憾除了买几件衣服之外,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中间她走进卫生间,到那台体重秤,突然想起好几天没有称重,居然胆战心惊不敢往上站了。这些天顿顿在外面吃,就算有克制,也吃了不少。
    她毅然决然地奔向超市采买,今晚就要吃健身盒子。
    都市女性的生活就是这样,工作,生活,身材,想要站在人前不寒碜,哪一样都要照顾到。感情的事只能在间隙生长。
    等到谭丽莎晚上想起再看一眼手机时,发现陈明硕后来发来了问候。她赶紧回复几句,在手机前等了一会儿,又是半天没动静。等到他再次回复她时,她已经进入了梦乡。
    第68章 介意的龙井和碧螺春
    第二天早上谭丽莎醒来后,看到了陈明硕的信息。他们之间好像是老式电影里互相发电报的人,消息总是延迟到达。她觉得这段没什么感情的感情关系有点麻烦,有点乏味,工作又忙,这样的交往实在不算享受。
    扪心自问,当初接受他,是因为没有这么像样的男人追求过自己。令她心动的从来都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追求所代表的肯定意味。他像是一枚表彰阶段性成功的勋章,刚接受时几乎受宠若惊,可时间一长,兴奋劲也就过了。
    索性找机会说开了吧。虽然有点可惜,但人家是以结婚为目的认真交往的,也不要耽误人家比较好。如果退回到普通朋友,他还是很不错的。
    她干脆发信息约他周末一起吃饭,而且想好了由她请客。
    陈明硕的回复再次延迟到达,他表示同意。他也觉得,是该见面了,周末正合适。
    延迟的“同意”到达时,谭丽莎正全神贯注地跟着青姐学习。以前她只负责一个独立的业务组,现在开始面对电商部门所有的团队。原来,公司的货物看似五花八门,其实分类很讲究。产品分为几类:常销型的大路货,正式授权的渠道货,以及少量的独家货源。
    在网上,这些店铺看起来毫不相关,甚至店铺地址都不同。但背后的商家都是一个,使用同一个仓库和配送系统。
    这是姚大有喜欢的营销方式:以重叠覆盖的方式,提高市场占有率。这样,无论这些店铺怎么竞争,其实都是在自家内部竞争,肥水不流外人田。
    青姐还给她举了个例子,比如北京某个商场地下一层的美食街,里面看起来有十几家风格不同的特色小店,但其背后的老板都是同一家。你挑来挑去,都是让一个老板赚钱。
    谭丽莎由衷地感慨:“这也太聪明了!”
    这样聪明的策略还有很多,一天下来,谭丽莎眼界大开,觉得自己的智商都快不够用了。她越来越佩服姚大有,难怪人家能发财。
    晚上她带着满脑子的兴奋和见识回到家,见到陆霞,正想分享升职的喜悦,却看到陆霞神情沮丧。
    她问:“你怎么了?”
    陆霞说:“今天我升职了。”
    谭丽莎诧异地问:“那不是很好吗?怎么你看起来不高兴?”
    “我顶替的是我们老大。他被辞退了。当初就是他招我进来的,对我一直很照顾。我们老大工作特别卖力,现在项目平稳了,公司为了节省成本,就卸磨杀驴。”
    谭丽莎呆住了,原来是这么残酷的升职。她想了想,说:“可是,这也不能怪你啊。”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他。他有两个孩子,老婆没工作。还有一大堆房贷。如果我讲义气,我应该辞职挺我们老大。我一直想,如果我也辞职,也许公司就不敢这么快辞退老大了。可我不敢,我也要还房贷。”
    谭丽莎同情地说:“你别这么想,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再说,你们老大那么努力,肯定能找到新工作。”
    “越是高职位越不容易。我如果被辞退了,还可以去做普通程序员。老大已经四十岁了,又是这么个履历,没法做一线程序员了。我不知道他能怎么办。”
    谭丽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偶尔听说过陆霞提过他们老大,据说人很好,又努力,任劳任怨。陆霞去了新公司以后,一直很开心。职场人都知道一个人不错的老大是多么珍贵。她一直以为,这样的人才会一路升上去,前途无限,谁知道天道有时候并不酬勤。
    陆霞也不说话。两个女孩子就这样沉默地对坐着。她们都还不到三十岁,年轻,单身,勤奋,有了几年的工作经验,价格又不算太贵,正是职场上最实惠的熟练兵。她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一个能干的中流砥柱,会因为资历高,年龄大而被无情地扫地出门。
    谭丽莎对陆霞那素未谋面的老大产生了兔死狐悲的同情,又想起这人是陈明硕介绍的,就想问问他是否能帮上忙。这次她一直把电话放在手边,就像等重要的工作电话那样,终于及时等到了他有空的时候。
    陈明硕听完,沉默片刻,说:“其实,我也刚刚换了工作。我也被公司裁掉了。”
    谭丽莎吃惊极了:“啊?什么时候?”
    “就上个礼拜。你出差的时候。当时想跟你说,但看你太忙了,就没顾得上。”
    “可是,你这么能干,怎么会……?”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公司在北京地区表现不佳,成本居高不下,对未来预期不好,决定放弃整个北方市场了。算是战略性收缩吧。发了一大笔遣散费。”
    “那你现在找到新工作了吗?”
    “我现在自己带着几个手下单干。目前基本业务都还在,客户基础也不错。所以还好。不过为了节省成本,我们已经在家办公了,有事去咖啡馆开会。”陈明硕甚至幽默地笑了笑:“现在就很像一个骗子公司,但倒是少了一些通勤的时间。很方便照顾孩子。”
    谭丽莎想问他收入是否受影响,又觉得自己这样问会显得别有居心,就只是空泛地说:“你这么能干,肯定没问题。”
    “也不能说完全没问题,影响肯定是受影响的。大环境不好,所有的业务都在收缩。我们这种企业咨询公司也不好过。只能说幸亏我早就有准备,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儿。所以一旦发生,还不至于太狼狈。”
    “我觉得你很厉害,居安思危。”
    “到了我这个岁数,必须有自己能带走的东西,否则一旦公司有变动就惨了。但陆霞她们公司的业务严重依赖平台,单干就不容易了。所以,我现在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那他接下来能怎么办?”
    陈明硕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他那个情况,只能尽量找工作,找不到就过苦日子。房子卖掉换个小的,孩子从国际学校转回公立学校,老婆出去工作,自己开滴滴,送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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