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坐拥上千亿家产,随随便便小指一翘就能搞一套房,强吗?强。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最终还不是被小女仆给上了。
这样一个又美又强又惨的人都能勇敢面对生活享受当下,那苗六溪,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所以她扒扒衣服睡了。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遭遇实在倒霉,搞得她现在钱与小说皆失。
“该死的小偷,下回见到先打掉他三颗门牙!”
闭眼前的最后挣扎。
苗六溪腰骨虽断,但一点也不影响四肢发挥。
被子该掀的掀该踢的踢,整个上身就挂着件米白色小吊带。
这时突然袭来劲风,苗六溪额边的小须须飘了两下。
紧接着,一件外套精准地扑到了她身上。
外套是苗六溪自己的,而扔外套的那只手,却是远处靠墙站的那只骷髅的。
他全身严严穿着深黑色的连帽斗篷。
从外表上看去,长得很像传说中的邪恶势力。
骷髅身形颀长,白皙玉润,左手食指上还戴着一枚银色指环。
他抬手轻微转动指环。
指环类似于人类语言的开关,可当视线对准苗六溪时,他开始呆滞起来,良久,只说了短短四个字:“好久不见。”
非常优质的青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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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氏医院负八层,往生室。
胥巳早就在这等了。
但他现在无聊得很,自己跟自己下棋。
过了大概十分钟,身后那道石门被缓缓打开,穿着黑色斗篷的骷髅走了进来。
“舅舅,”胥巳起身礼貌称呼对方,“您今天没事吧?身上摔到哪了吗?”
“你说呢。”
“哎呀,下回注意点嘛。”
他舅不跟他废话,坐上来看了一眼棋局,仅放置一枚棋子,就把这大外甥的白棋给全部围死了。
他舅转动指环,气质傲得不可方物。
“说过多少次,凡事都要细心,看你下的这是什么棋。”
胥巳:“……可是舅舅,我这是,五子棋啊。”
他舅:。
胥巳急忙干笑几声,然后拍拍手掌,灯起声落,原本暗得谁也瞅不见谁的室内瞬间亮起了灯光。
一棵壮硕的人形大树矗立在二人身侧不远处,树枝上还挂着好几串金灿灿的小彩灯。
只是可惜,这么壮观的一棵树,竟是已经枯萎了,黑褐色的树腰低垂支撑着,像是被活活晒死的农夫。
不过这棵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二位的关注,它显然不是主角。
胥巳起身走到另一处更为隐蔽的地方。
灵牌,古时为供奉死者而设立的灵牌。
成千上万块灵牌布满了整片石墙,似如茂密的藤蔓。
而石墙的下方,最为居中的位置,赫然竖立着另外一块灵牌。
——骷族君主,贺楼生。
胥巳在灵牌后方蹲下来,窸窸窣窣地在摸些什么东西,良久后终于是把一个中型瓷罐抱了出来。
那瓷罐看起来精致得很,足有七八岁儿童的大腿那般高,碧蓝的底纹配上繁杂雕花,高贵,大气,花里胡哨。
胥巳将瓷罐带到一张石床旁搁稳,很豪迈地揭开了盖子,这就像是古代的勇士打仗前还不忘先喝上一坛。
“舅舅,来!”勇士朝骷髅招了招手。
骷髅慢悠悠走来,路上顺便摘下自己的指环。
他将往那瓷罐口里一放,只听“哐当”一声,指环掉落,却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大片大片的白雾从里面涌了出来,在石床上化作一副人身。
男人的身体安然躺在石床中央,整间往生室顿时更凉了起来。
这是一副毫无生命体征的躯体,他看起来不过才二十七八岁模样,肤白冠玉,相貌清冷,脖颈间还挂着一条银色的项链。
骷髅没了指环无法说话,站在一旁的胥巳见到那个男子的面容之后,也是沉默了很久。
胥巳:“当年我将您的肉身与容貌带了出来,如今您与它已经磨合千年,恭喜舅舅,终于可以维持人形态十二个小时了。”
所以,站在胥巳身旁的这副骷髅,与躺在石床中央的这个身体,他们都是出自同一个人。
骷族君主,贺楼生。
贺楼生:“之前给苗六溪治疗的时候,她手机里有一个正在保持通话的人,胥巳,我不希望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贺楼生化为人形态之后,脖子上那根锁骨链就成了他的“传声器”。
人形时的声音会更加好听一些,但或许是因为他骷族君主的身份,说话的语气总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舅舅,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人就是她的专治医生,不是什么坏家伙,您别总把聪明用来怀疑人啊。”
“可有些人就是不值得信任,”贺楼生眼神淡漠盯着胥巳,并朝他伸出右手,“拿出来。”
“什么啊?”
“你当着我的面拿她的钱,要不要脸。”
“……”
大外甥委屈,大外甥想哭。
他这舅舅的性子,千年来真是一成不变。
苗六溪前身历经九世,每一世都会被贺楼生照顾得相当妥帖。
不过他也只能在暗中偷偷照顾,因为那时肉身维持时间很短,先是几秒、几分,再是几时,直到现在也只能维持十二个小时。
而苗六溪世世容易骨折,全身上下脆得要命,一推就倒一掰就断。
前几世,贺楼生上前跟她打招呼的时候,总能给她吓个半死,甚至当场去世。
所以后来他就再不出现,只在暗中默默保护。
胥巳觉得舅舅偏心。
凭什么呀,亲外甥和苗六溪凭什么就不能有金钱往来了嘛。
那顶级豪华的医疗套间,讲道理一晚八万也不亏啊。
但他没敢反驳,他只能默默从屁兜里将银行卡交出来。
胥巳:“我还不想要呢,这里面一共也就两万多,还不够吃一顿饭。”
贺楼生点头赞同。
“那既然这样,你明天往里面打个三十万进去,让她多吃几顿。”
胥巳:“……”
贺楼生重新坐下,淡定喝了一口凉茶。
“伤筋动骨一百天,让她住院一百天。”
“不至于吧?”
一百天啊,舅舅你是打算跟她腻到两看生厌吗。
“还有,胥巳,”贺楼生很快又恢复严肃,并且每说两个字就要大声吼一下,“以后能不能不要安装声控灯?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是了,现场的状况就是这样,一旦没人说话场面恢复平静,室内的那些灯光就开始自动关闭,直到下一个声音出现再短暂开启。
一闪一闪亮晶晶。
但那些小玩意儿都是胥巳在逛街时,看到十元店门口挂着“最后三天清仓大甩卖”这样的标语,自我斗争了很久才买下来的,不仅浪漫还节电。
胥巳:多好看啊,舅舅怎么能说是鬼东西?哦这就是老直男吗?
“对了。”
贺楼生临走前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
胥巳:又要骂我,嘤。
贺楼生:“不许再下五子棋。”
.
“阿嚏!”
苗六溪打了个喷嚏,吓得刚进门的贺楼生猛然顿住。
他担心自己原先就待在房间里的,而半夜又突然消失,万一苗六溪醒过来看不到,心里发毛怎么办。
果然,苗六溪迷糊着睁开眼时,看见身旁站着一个东西,心里毛毛的,但还没毛过三秒,就又忍不住睡着了。
贺楼生松了口气,并帮她把垂到床边的手拎回去,又将窗户关严。
此时之所以换回骷形,是因为不想浪费化形时间。
他希望以后苗六溪见到自己的时候,不再把她吓得嗷嗷大哭,那小模样看上去太可怜了。
苗六溪天生没有父母,并且世世都是如此。
以前除了躲在暗处的贺楼生外,没有谁会在她困难时给予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