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致远抓着平安符的手指缓缓收拢,心变得沉甸甸的。
他很清楚,应煦已经再也经受不住失去了。
室内一时安静。
「啪」一声,谌致远的枕头砸在应煦头上。
“你小子可别咒我,我好着呢!”
应煦当然不肯吃亏,抓着枕头回击谌致远,以至于枕头沾得黏糊糊的,都是面膜精华液。
十点半。
躺在糊了面膜精华液的枕头上,应煦猛然想起,他还有一笔账没收。他摸出手机,迅速找到魏连霄的微信,发过去一条消息:“魏总,圣诞节快乐!今天你过得开心么?”
希望魏连霄识相一点,让他也开心开心。
手机的光照在应煦脸上,他亮晶晶的眼眸里盛满对金钱的渴望。
魏连霄没有立即回复。
应煦想着大和尚说的「发财」,大着胆子戳了戳魏连霄的头像。
你拍了拍【九霄】。
对话框的状态变了。
——对方正在输入!
有啥好说,赶紧打钱呀!
应煦忍不住扭了扭,像一条好不容易钻进包菜里,正激动的青菜虫。
然后他收到了连续三条回复。
【九霄】:没你快乐。
【九霄】:卖花挣了几块钱?
【九霄】:你奖金没了。
应煦:!!
第5章
因为魏连霄的回复,应煦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谌致远起床的时候,他还窝在被子里懒得动弹。
见他醒了,谌致远便随口提醒说:“醒了就别赖床了,想想今天怎么回去。我看了一下,雪不大,过个夜都化得差不多了。”
应煦听了愤愤地想:海市的雪和魏连霄一样,惯会吊人胃口。白瞎他惦念那么久,最后落得一场空!
谌致远昨晚就听他说了他和魏连霄的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就知道他还难受:“人家是大总裁,你是他底下打工的,谁让你自己没摸清楚他的脾气呢?你卖花的时候被他朋友看到确实不好,毕竟人家就指望你跟他假扮情侣呢。”
应煦听得不高兴了,拿枕头砸他:“你是谁兄弟呢,净帮他说话!”
骂是这么骂,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事是他违反了条约。魏连霄不跟他计较就罢了,但他在意——取消奖金只能算个小小警告。
“唉。”
应煦长叹一口气,浑身没劲。想再躺下,枕头又没了,只能默默爬起床。
谌致远把窗帘拉开了,天才蒙蒙亮。他皱眉:“今天周六,你上午反正没课,要不先别走。化雪的时候温度低,也怕地面有碎雪,你坐拖拉机回去我不放心。”
应煦昨晚取东西的时候,看到拖拉机开回来了,那会儿他确实盘算着再搭拖拉机回去,现在却改了主意。
“我的事你只管放心,你不是早上有场戏?赶紧去吧,吃饱了再拍,再耽误要饿肚子了。”
谌致远又叮嘱他几句。
“你也要好好吃饭。”
“挣钱是要紧,但身体更要紧。”
“不要因为打工影响学业,我们约好了一起毕业。”
应煦一一答应,乖得不像样。
谌致远便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脑袋,被他灵敏躲开,送了一个字:“滚!”
谌致远麻溜滚了,应煦换好衣服,没急着走,先给魏连霄打了个电话。
“早啊,魏总!”
“说。”魏连霄还是那么言简意赅。
“昨天对不起啊,是我太没分寸……”
魏连霄打断他的话:“既然已经受罚,就不必旧事重提,好好反省。”
应煦翻了个白眼,语气依旧很好:“可是昨天陈少爷看见我卖花,肯定对我们的关系产生了猜疑……魏总,您看要不这样,我现在在城郊「孤云城」,您过来接接我。我们这么「恩爱」,周末都在一块儿,一定能打消他的疑虑。”
魏连霄低哼了一声:“他没那么重要。”
好淡然的语气。
——那还扣他奖金?!
应煦磨了磨牙,决定捅他心窝:“今天周末,您是不是在家休息?过完圣诞节,我们也快放寒假了。没记错的话,美国学校的寒假是从圣诞前两周开始放,应该快收假了?”
手机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重新开口,魏连霄的语气沉了三分:“不想干了?”
应煦这回可不怕他:“我又没违反规定,您是守信用的大商人,肯定不会随意破坏条约。”
他又没提余逸的名字,他只是犯了所有好心人都会犯的错误,对两个人的感情多了句嘴。他也没说错什么,再不抓紧时间「刺激」那位大画家,寒假结束,那位画家就更没可能回国了。
魏连霄听罢,没再说些什么。
应煦也沉默。
扬声器里传出魏连霄的呼吸,很浅,但急促。
「在乎」是没办法隐瞒的,他急了。
应煦又等了片刻,装模作样地问:“魏总?您还在听么?”
“嗯。”
男人的声音十分冷硬:“微信,发坐标,等我过来。”
目的达成!
应煦满意地笑了。
天很快亮了起来。应煦现在等着魏连霄来接他,倒也不急,就慢慢腾腾往孤云城走,打算借着给谌致远探班,在剧组再学点东西。
谌致远还在吃早餐,没料到他会过来,冲他招手:“来,一起吃点?”
“这是你们剧组的早餐,我吃不太好吧?”
谌致远啧一声:“嗨,我们这早餐都是托隔壁大妈做的,她怕我们饿着,分量足,管饱!就你这胃口,能吃掉多少?”
“是啊,吃点吧,我们这儿早餐多着呢。”工作人员也跟着附和。应煦不好再拒绝,又蹭了一顿早餐。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谌致远问。
应煦扬了扬眉,得意地凑过去,低声把自己套路魏连霄的事情说了:“待会儿他来接我,当我的免费司机不说,还得给我发工资。”
谌致远冲他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啊应煦!”
应煦嗦一口豆浆,冲他翘了翘下巴。
迟晏正准备返程,从「孤云城」经过,就见应煦笑意盈盈,正和谌致远说着什么。
迟晏脚步微顿。
寒风中响起清脆的鸟鸣声,薄薄的雪从细瘦的树枝上簌簌抖落。冬天的树被风雨摧得枯黄,却不肯妥协,从容等待着来年开春。
“迟总?”
助理的声音提醒了他,迟晏略一思索,吩咐道:“李政清,你去……”
话未说完,就见应煦腾地起身。
他似乎准备走了。
他和谌致远拥抱,挥手再见。
林导正张罗着今天的第一场戏,见他要走,也跟他点头致意。
他挥挥手,又挥挥手,然后从「孤云城」冲出来,和迟晏撞了个正面。
“迟先生,您也要走了?”
「也」。
他果然是要走。
迟晏颔首,正想说自己可以捎带他回程,就听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在不远处响起。
应煦皱眉看去,看到了熟悉的银灰色轿车。
是魏连霄来了。
“我朋友来了,我先走了。”
“迟先生再见!”
应煦心知魏连霄没什么耐心,匆匆说了两句,便往跑车的方向奔去。风拂乱他蓬松的头发,他急急忙忙,像赴一场极重要的宴会。
驾驶座的窗玻璃降下来,露出一张冷峻的,不耐的面孔。
迟晏微眯眼睛,没有说话。
应煦似乎与那人相熟,和他说了两句,便高高兴兴上了副驾驶。
迟晏的助理——李政清不由惊讶:“他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还坐拖拉机拍戏?”
话一出口,他就自知失言。
没料到迟晏竟多问了一句:“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