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周正朗声道。
众学子从书院之中一拥而出,苏白衣走到前面,却被风左君一把搂住了肩膀,风左君似乎忘记了方才苏白衣讽刺他没脑子的事情,心情很好:“你小子方才那番话很对我胃口。后面你又和先生说了什么?”
苏白衣摇头道:“师范方才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知道那是何意吗?”
“何意?”风左君问道。
“师范的意思是。”苏白衣也有样学样地拍了拍风左君的肩膀,“你若是说出去,就死定了!”
“哈哈哈哈哈,那不问也罢。可你真的不来我们极恶帮吗?你小子武功不错,胆子也不小,若来我们极恶帮,等授课之期结束后,血樱派必将被我们打败,到时候我就是学宫本代弟子中最强的男人。”风左君看着苏白衣,眼神诚恳,“而你,则是学宫本代,最强跟班!”
“告辞!”苏白衣抱拳道。
众弟子走出书塾之后,屋后有人推开画卷走了出来,那人笑道:“没想到吧,新来的这个学生还是你《热血学宫》的读者,说起其间台词也能这般面不改色。”
周正神色有些尴尬:“应该以为我也是《热血学宫》的爱好者吧。”
“他便是夕儿信上所说的苏白衣吧,谢看花的弟子啊,还姓苏,真是耐人寻味。”来人坐在周正面前,给自己和周正都倒了一杯茶。
周正喝了一口热茶,呼了一口气:“谢看花被上林天宫带走了,那么我所猜测的三年内的江湖大乱,将要提前了。”
“江湖大乱,会从上林天宫开始,而上林天宫会为了什么大乱?”来人吹了吹热茶。
“自然是,仙人书。”周正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第009章 君子
这位周正君子虽然看似奇怪,但那一言确实很有些分量,走出那院子之后,便再也没有一个学宫弟子来打扰他。只有李魁在外面等他,神色原本有些忧虑,看到苏白衣完好无损后才露出了笑容:“没出啥事就好,还担心你受人欺负了。”
苏白衣解下了腰间的君语剑递给了李魁:“这剑放别人那里不放心,你就帮我保管几天吧。还有,这学宫怎么跟你说得不太一样,天下文气所聚之处……就这帮傻子?”
“小声些,小声些,莫被人听到了。”李魁急忙把苏白衣拉到一边,朝前边走边说,“学宫确是天下文气所聚之处,有号称学识天下第一的儒圣,有品行才学兼备的九君子,有饱读诗书的三百儒生。但就是因为这有,所以各家各派都急着把他们家族中的年轻弟子送到这里熏陶一下,感受一下学宫气息,以后回到各自的家族给人的感觉便不一样了,该继承家主的继承家主,该娶对门对派大小姐的娶大小姐。所以这些弟子往往是各自门派中的天之骄子,从小被捧着长大,一个比一个蛮横无礼,学宫对此也很是头疼,尤其是那位君子下山之后,唉……”
“哪位君子?”苏白衣问道。
李魁神秘地一笑:“你以后便知道了。你只需知道如今学宫之中住着三位君子,三君子李言蹊,四君子李歪,五君子周正。”
“周正君子我见到了。”苏白衣回想了方才的场景,最后下了个结论,“我觉得他脑子不好。”
“哈哈哈哈哈。”出乎苏白衣的意料,对学宫无比尊敬崇拜的李魁对此言竟半点没有生气,“确实如此。事实上,学宫君子,就没有脑子好的。比如三君子李言蹊,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学宫人称李不言。”
“不爱说话?”苏白衣问道。
“凡三君子李言蹊授学之日,其能在堂中侃言六时辰不间断,不食饭不饮水不如厕,凡堂中有学生提问之,问一句可答百句,最终无一人敢在堂中发言,后凡有学生与其对视,便主动提问学生,后无一人敢在堂中抬头。李不言的意思是……不要和李君子说话。不过李君子有这么多的课要讲,主要还是因为他博学。”
“那四君子李歪呢?”苏白衣心想,某一天定要和李君子比较一番。
“四君子李歪,一身浩然正气,好讲君子之道,好劝人行善,为人坦荡,时常率领学堂弟子下山帮助钱塘城的老弱妇孺,比如帮助老人修缮破旧的房屋,给穷人送馒头,给小孩子上课,亦是学宫弟子最害怕的君子之一。”
“老弱孺都有了。那妇呢?”
“钱塘城千华万花楼,素有李君子美名传诵。”
“失敬失敬。”
“凡四君子授课之时,弟子上课不能喧哗,下课不能追逐打闹,吃饭时不能高声阔论,熄灯后不能聊天,如厕时不能转头偷看别人,更不能吹口哨。”李魁的语气中似乎透露着某种解恨的意味。
“这才是李不言啊!”苏白衣感慨道,“那五君子周正……”
“周正,正人君子的正。”李魁伸出一个拳头,使劲握了握,“也是拳头最正的君子。”
“儒圣何日回来?见了他我就下山。”
“…………”
夜幕降临,苏白衣坐在学宫给自己安排的小屋之中,点了一根蜡烛,从怀里拿出了那本簿子,举起笔,他觉得那日师父所言甚有道理,在这处处有些危机的学宫之中,必须要少言,把想说的话还是都写下来吧……
“没准就能写出和山虚先生那《热血学宫》一样的作品了。”苏白衣咬着笔头想了想今日发生的事情,“谢羽灵,谢家三公子,那他便应该是那日那女子所说得托她救人之人了,只是为何自己不下山,反而那让个死对头风左君下山呢。风左君,今日说以后要继承天晓云境,看来是那位传说中的云境长孙了,学宫果然卧虎藏龙啊。还有那君子周正,竟然也爱看小说话本,我还以为学宫君子都是些老腐朽呢,却没想到这般有闲情,倒增加了几分好感。”
苏白衣就这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簿子上写着什么,一直到丑时都丝毫没有困意,反而越写越来了兴致,也不再自言自语,拿起笔就在簿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殊不知在远处的院墙之上,趴着三个学宫弟子,早已经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这新人是铁打的吗?这个点还不睡觉?许哲,要不还是算了吧?”有一人打了个哈欠。
那被叫做许哲的学宫少年急忙捂住他的嘴巴:“莫吵莫吵,再等等。”
许哲话音刚落,那苏白衣便放下了手中的簿子,随后起身吹灭了蜡烛,院墙之上那三人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悄悄翻入院子中,猫着身子钻到了窗户底下。许哲缓缓站起来,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缝,看到苏白衣正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们,他立刻从怀中拿出了一根吹箭,对着苏白衣轻轻一吹。
“得了。”许哲笑道。
可苏白衣却忽然转过身,伸出两指夹住了那根飞箭。
“你……你不睡觉的吗?”许哲惊道。
苏白衣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还真说对了。我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觉了。”
“许哲,现在怎么办?”其他两人问道。
苏白衣就着月光看了一下面前这人,认了出来这就是白天站在风左君旁边的人,他无奈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许哲忽然冷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头儿看得没错,你确实有两把刷子,可你还是太年轻了,竟敢用手接我许家的暗器?”
苏白衣微微一皱眉,发现手上微微发麻,定睛一看,整个手竟已经是乌青色的了:“你!”
“既然你很多年没睡觉了,那今天就好好睡一觉吧。”许哲一个纵身跳进了屋中,走过去将已经无法动弹的苏白衣扛在了背上,“这毒叫做眠骨香,够你美美地睡上几个时辰了。”
ps:今日有事。二更随缘了。大家不要打我。
第010章 梦魇
一炷香后,学宫西院。
一连串的怒骂响起!
“许哲你是不是有病?你半夜三更鬼鬼祟祟背了一个人到我房间,若是个貌美女子我也就认了,大不了被人说是风流成性,也算是配得上我风家在江湖上的名声,被我父亲知道了还会夸上几句。可结果你背来一个大男人,你是想让我被谢羽灵那伙人嘲笑死是吗?”风左君穿着单衣从床上坐了起来,头发乱成一团鸟窝,他一边懊恼地抓着头发,一边冲着许哲怒目而视。
可许哲却依旧笑呵呵的:“头儿,我看你这么讨厌这小子,晚间吃饭的时候还念叨了许久,这不就给你抓来了。我这儿有奇毒三十六种,是我许家逼供囚犯专用,我就不信今晚这姓苏的,不归顺了我们极恶帮。”
“啥?”风左君随手拿起一个枕头就丢了过去,“今天我还被人骂没脑子,我看你们才是真没脑子。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亏你想得出来!”
许哲挠了挠头:“这咱们不是……无恶不作嘛……”
“今天师范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风左君打了个哈欠,“无恶不作的话,那我们确实就真的成了恶人,我想了想,在后面还得加四个字。”
“哪四个字?”许哲问道。
风左君正色道:“有所不为。”
许哲愣了一下,随后抱拳道:“头儿你说得真是太好了!对,无恶不作,而又有所不为,这让我们极恶帮整个高度都不一样了。头儿,我现在就把他抬回去。”
“等等。”风左君忽然站了起来,伸手抓住了放在床边的竹剑,看着苏白衣的面庞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有点不对劲。”
“中了眠骨香,若没有我解毒,四个时辰内不可能醒过来。”许哲走到苏白衣身边,笑呵呵地说道,“头儿你放心。明天他一觉睡醒,肯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别过去!”风左君怒喝一声,伸手欲拦。
可已经来不及了,苏白衣忽然站了起来,一手扼住了许哲的喉咙。许哲看到苏白衣双目通红,却目视无物,似乎已是失了神智。
“滚开。”风左君纵身向前,左手一把拎住许哲的衣领往后猛地一拉,随后一脚将苏白衣踢到了门边,“许哲,你除了眠骨香,还对他下了什么毒?”
许哲蹲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只……只下了眠骨香,我……我发誓。”
“该死,看这样子有点像是走火入魔。”风左君仔细打量着苏白衣,“可又似乎不像,许哲,你抓苏白衣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许哲好不容易一口气顺了过来,急忙回想了一下说道:“苏白衣说他很多年都不曾睡觉了……”
“很多年不睡觉,那不早就成死人了吗?”风左君惑道,“你可别扯谎。”
苏白衣在此时微微抬起头和风左君四目相对,那双通红的眸子中忽然流露出了一丝杀意,风左君一惊,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可苏白衣却点足一掠,瞬间来到了风左君的面前,伸手便要抓其咽喉,风左君急忙挥起竹剑欲挡,却被苏白衣一把抓住竹剑,随后被他直接一甩丢到了门边。
“好大的力气!”风左君惊道,他天生怪力,六岁时就能和叔父辈的高手比试力气,可刚刚苏白衣这随手一挥,却像是一个大人逗弄顽童般轻松。可等不及风左君多想,苏白衣又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将他一脚踢飞到了院中。风左君整个人连人带剑摔在了院子中央,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碎掉一般,躺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天上挂着一个又圆又亮的月亮。
“好大的一个月亮啊。”风左君看着月亮轻声感慨道。
“还有……好大的一个拳头啊。”风左君浑身一个激灵,一个鲤鱼翻身从地上弹了起来,随后往后一跃,跳出了三丈之外。
只见苏白衣从天而降,一拳打在了风左君方才躺着的地方,硬是砸出了一个小坑。
“虽然不知道你现在是中了什么邪,但你真的很强,至少是我见过的同代弟子中最强的一人。”风左君握着竹剑的手因为兴奋而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我忽然来了兴致,要是打倒你,那才是真正的本代弟子最强,比起打倒什么谢羽灵来说,可有意思的多了。大风起,三万里!看刀!”风左君怒喝一声手中竹剑后猛挥而下,刀气如洪,直冲苏白衣而去。
就算你再强,手无寸铁之下想接我一记大风式,那也是痴人说梦!
苏白衣站起身,头也没有回一下只是伸袖轻轻一拂,竟将那刀气一击打散,他随后才转过头,看着风左君,然后冲着他咧嘴一笑。
“鬼,鬼啊!快……快叫老师来!”风左君大喝道,“打……打不过啊。”
他话还未说完,苏白衣又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将他直接打飞了出去。
该死……再摔一下,骨头就真的该断了。风左君飞在空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同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飘到了脸上,他睁开眼,伸手握住那事物。
“樱花?”
一双手忽然接住了风左君,随即那来人轻轻一旋身,将那股霸道拳劲缓缓卸去,终于是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这就是你说的来了兴致?”救下风左君的那人冷笑道。
风左君听到来人的声音,想到此时此刻自己竟是被此人懒腰抱住站在那里,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最后缓缓道:“这个动作……真他娘的恶心。”
“诚如君言。”来人点了点头,双手松开,往后退了一步,风左君就这么被丢在了这里。
“啊啊啊,骨头要断了,断了断了……”风左君痛得龇牙咧嘴。
“就你这样还当什么本代学宫最强。”来人叹道,“和人就过了一招就要叫老师,太丢人了。”
风左君冷哼一声:“你去试试便知道了。若你能胜过他,我以后管你叫大哥。”
“可以。”那人手轻轻一挥,手中折扇打开。
以下犯上。
谢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