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诸妃嫔都纷纷点头,觉得皇后说得极有道理。
“当初皇商们第一次送节礼到宫里或许也是这样想恭贺皇家过节的意思,可年岁久了便也变味了,只知道一味攀比豪奢。”贺皇后感慨了两句,又吩咐苏汀,“传令下去,这份礼物甚得我心,将内造的磨喝乐送一对,再添些御造点心算回礼。”
这不是什么名贵的礼物,可越是家常越显得皇后看重的意思。
一般这样的礼都是皇后送给亲近的大臣女眷的,此时送给一个区区皇商倒有几份赞同她行为的意思。
妃嫔们纷纷行礼,称颂皇后:“皇后娘娘深谋远虑!”
宸妃在心里暗骂:又装贤惠!这传出去皇后得个上下称颂,而皇商们送来的礼物不敢再奢靡豪华,最后还不是她们这些分节礼的妃嫔倒霉?
她眼珠子一转:“娘娘,我瞧着玫瑰香露甚为喜欢,您便赏了我吧。”她瞧出了皇后甚为喜欢香露有心给她添堵,反正众目睽睽皇后也不好与她争夺。
谁在这时候淑妃打岔:“这徘徊花倾国倾城,我瞧着后宫只有皇后娘娘相配。至于宸妃娘娘得那茉莉的如何?霸道热烈倒与你挺相称的。”
哈巴狗!狗腿子!
宸妃气得在心里暗骂。
她正要骂回去,就听皇后淡淡道:“这瓶子玫瑰香露送给太后娘娘正好,回头就让人送到洛阳去。”
她如今有孕在身本不想要那香露,只想要胭脂,可宸妃既然开了口就不能让她如愿,那么送给太后是最好的法子。
皇后发话了宸妃无法反驳:后妃自然要孝顺婆母。她只好悻悻然再去寻其他中意的节礼。
宸妃吃瘪,贺皇后心里有了几份快意,这时候苏汀已经收拾好了回赠的礼物给她过目,贺皇后心情愉悦:“对了,这香露我闻着甚好,以后便叫花满蹊进贡香露进宫。”
消息下午便从大内传到了外诸司,宫里的娘娘们甚为喜欢苏莺莺送去的花露和胭脂等物,回赠了磨喝乐和御造点心。皇后娘娘高兴之余还命苏莺莺负责造花露送进宫里。
诸人听得啧啧称奇,这是要长期进贡了!没想到苏娘子除了给大内供应花木还多了一项做花露的生意!
一个花满蹊从此就有了两块皇商招牌!这谁不羡慕?
还记得当初苏娘子争多供应花木的皇商资质时还过五关斩六将经历了巨大波折,而这次她得到做花露的皇商资质时居然什么都不用,就只是送进去一瓶花露就得到了这么大的生意!
其余诸人这时候只能感慨:“当真是命好啊!”、“那么多上贡的礼品,谁知苏娘子就能被青睐呢!”
胡掌柜得意洋洋:“瞧吧,我早就说中了苏娘子没问题。”
慕侍郎也与有荣焉:当初可是我引荐的苏娘子!
陈良吉也有些惊愕:没想到苏娘子随手做的花露居然能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 ,还好他同意了让苏娘子的礼与其他人一并送进去。
马掌柜则心里极其不满,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苏娘子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被她给化险为夷。
偏偏这时候苏莺莺上前认真向他道谢:“多亏马掌柜提出让我也送礼,我才能有这么个露尖的机缘。”
马掌柜气得脸都红了!什么叫给她个露尖的机会,他明明是想给苏莺莺一个倒霉的机会!
可是偏偏叫她化险为夷转败为胜了!
这时候还有其他皇商也跟着笑:“多亏老马!”、“对啊,你这样举荐苏娘子她才能露脸呢。”
马掌柜只好挤出个笑容装大度:“应该的,应该的。”心里却更加生气,脸涨得通红通红,脑谷子盘算起来。
过两天宫里。
妃嫔们如往常一样给贺皇后请安。
宸妃又是胡乱福了一福,皇后前面的苏汀蹙眉:“宸妃娘娘,您这礼行得也太敷衍了些。”
诸妃嫔们虽然站着不动,可耳朵却竖起来了,等着瞧热闹呢。
谁知宸妃也不是善茬,她哼了一声:“自己还不干净呢,就别老盯着别人。”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贺皇后冷声道:“宸妃,你莫要随意攀扯我御前女官。”
什么御前女官,不就是你的哈巴狗吗?与淑妃一左一右正好给你看门。宸妃翻了个眼白:“这可不是攀扯。娘娘还记得前两天的花露吗?”
玫瑰花露?
贺皇后一愣:“自然是记得的,当初本宫瞧着好,叫人连夜快马加鞭给太后娘娘送了过去。”
宸妃冷笑:“臣妾也是近日才听说的,原来那做花露的花满蹊老板娘姓苏。”
“这有什么奇怪的?”贺皇后不以为然。
宸妃便得意环视了周围一圈:“这座殿里也就您前面那个女官姓苏。她们都姓苏。”
苏汀一下便明白了宸妃所指,她瞪大了眼睛,随后便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明鉴!奴婢绝对不认识那女子!”
宸妃“啧” 了一声:“听说苏汀去外诸司选节礼时,一眼就指着这香露说好,又与那女子同姓,叫人难免不多想。”
宸妃得知了皇后娘娘不再选用自家亲戚送上去的胭脂,心里正憋屈呢,谁知又从另一个远亲那里得知原来苏汀与花满蹊的老板娘都姓苏,一下便来了劲头。
她要趁着今天给皇后一个下马威。至于那到底是不是亲戚却不重要,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宫里妃嫔们都只会记住皇后娘娘的女官与皇商不清不楚,风言风语在宫里流传起来之后皇后就是再怎么辟谣也晚了。
宸妃洋洋得意,谁知这时候听得门外有个声音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第90章
宸妃洋洋得意, 谁知这时候听得门外有个声音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官家幼年时正碰上朝政动荡被长姐扶持着养大,或许是这个缘故他性情温和,平日里不是帮这个妃子调香膏就是帮那个妃子画眉,不在他们跟前摆皇帝的架子。
是以嫔妃们看见官家进来非但不慌, 反而行完礼后你一言我一语将适才的纠纷说个分明。
宸妃理直气壮站在那里:“臣妾没说错, 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要我说啊,其中肯定有些什么。”
淑妃可不准她这么污蔑皇后,她气冲冲道:“官家,您莫要听信宸妃胡言乱语!”
官家好脾气摆摆手:“都莫说了, 叫那女官上前。”
苏汀便大大方方走到前面去:“回官家,奴婢在之前不认识苏娘子, 挑选节礼时才见她第一面,绝不会有徇私枉法之举。”
官家“嗯”了一声, 宸妃先不依不饶:“听说那天苏汀不苟言笑, 唯有看到苏娘子的节礼时才有了笑意,这不就是有蹊跷?”
官家便又问:“那你为何要挑中她的节礼?又为何只对着她的节礼笑。”
苏汀道:“这个说起来也好笑:宫里妃嫔们全是女子, 可是上贡妃嫔们吃穿用度之物的商人全是男子, 不知官家可知道这个?”
“自然是知道的。”官家皱眉,不明白她为何提起这件事。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宸妃瞪了苏汀一眼。
苏汀不慌不忙:“商人们固然殚精竭虑想将最好的节礼都进贡都宫里, 可是他们与女子审美情趣大有不同,难免喜好不同。”
“那天我在节礼里看见有一张八仙桌那么大的紫檀木雕牡丹花,还看到用翡翠雕活灵活现的蝈蝈,一个一按爪子就拍翅膀的木喜鹊。”
官家不解:“这有什么不对吗?”倒是下面的妃嫔们各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淑妃便抿嘴笑:“瞧瞧,瞧瞧, 这便是男女不同了。”
苏汀诚恳道:“官家, 这些东西男人家觉得不错, 可在我们女子看来虽然不错却心里都不大喜欢。半人高的木雕牡丹当然名贵,光是寻那么一块紫檀木就难得,可是女子喜欢牡丹花是想簪发,要一块半人高的紫檀木疙瘩作甚?”
妃嫔们想了想,可不就是这样?
“还有翡翠蝈蝈,商人们只会洋洋得意于这蝈蝈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可女子大都怕虫子,谁会想要个假虫趴自己屋里?”
“一按爪子就拍翅膀的喜鹊也差不离,看着机关巧妙巧夺天工,可谁又喜欢呢?”
妃嫔们想起那些曾经被皇商们洋洋得意送进宫的珍宝,各个捂嘴笑起来。
官家也恍然大悟。
苏汀便答:“就在这样一圈节礼里奴婢看见了一个精巧水晶瓶,里头盛着香飘四处的香露,精致小巧正适合闺中把玩,这才露出了些许笑意。”
“苏娘子与我虽然都姓苏却素昧平生,官家若是不信大可叫人去查访。若说我与她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我们都是女子罢了。”苏汀不卑不亢,“奴婢在一堆男子喜欢的东西里瞧见了一个女子真心所做的东西起了共鸣,这便是奴婢抬举她的原因。”
妃嫔们虽然不说话,可都微微颔首:可不就是这个理?她们自己那天看到节礼时不也与苏汀一个反应?要说这女皇商送的东西还是更合女子的心意呢。
官家点点头:“若真是这样那你便是无辜的。朕自会叫人查你们的身份,若有欺瞒少不了定罪。”
这就是变相给苏汀洗冤了,以官家之尊说到这份上已经极其难得,贺皇后忙推推苏汀:“还不给官家谢恩?”
苏汀忙跪下行礼。
官家摆摆手:“免礼。”不过他转而又对身边的近侍宫人说:“宫内采购还是要防范,莫要出现以权谋私之事。”
内侍点头应下。
诸妃嫔们心里都想:这个宸妃就是最大的以权谋私,她家大大小小亲戚都靠着她攀上了位子,就连皇商里也有不少是她亲戚呢。
不过官家宠爱宸妃,谁也不敢当面揭露。
宸妃更是跟官家撒娇:“官家,说起来上次那香露皇后娘娘都不给臣妾,您可得臣妾别的补偿。”
官家蹙眉,贺皇后忙道:“那香露难得,臣妾便做主给太后娘娘送去。”
官家这才舒展眉目,转而劝宸妃:“回头我叫人送两瓶子大食香露给你。”安抚她而不是教训她多事。
居然这样护短,下面的妃嫔们都心里暗暗羡慕起来,可这却没办法,宸妃个性张扬跋扈,偏偏官家处处护着她。
贺皇后神色不变,手却轻轻抚上了肚子。
却说宫外。
莺莺拿到了进贡香露的懿旨后便与外诸司签了文书:核定每月定时要往宫里送多少香露,银钱多少。
大食香露在市面上的售价是三百两银子一瓶,莺莺便将自己的香露定为二百两银子一瓶,如此一来既不会显得过于出挑也能叫花满蹊赚到钱。
还有花木的事情也正式签下了契书,约定花满蹊须得定时往宫里送花木进去,每月可得二百两银子。
一月三百两银子,一年便是三千六百两,绿儿掐着指头算完了啧啧两声:“娘子这下可要发了!”
莺莺好笑:“这话可不对,送往宫里的鲜花都要最好的,光是成本都要约一百两,毛利也就一年两千多两。”
两千多两比起花满蹊的生意不算什么,可是难得的是皇商招牌,有了这幅招牌贵胄们便会来寻花满蹊供应花木,这可是好大一笔生意呢。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贵胄世家们的管事来寻花满蹊谈事,莺莺一番细谈,敲定了那么九、十家,最后拢共收了三千两银子。
好在这些银子都是预付账,莺莺便拿出这些银子叫含蕊送到市易务去,市易务的银子利息太高,她是一分银钱都不想过夜。
手头还有些银子便要开始干活了。
莺莺先去问青娘子:“如今我们花满蹊要扩大店里的经营,不知你那里可要雇人?”
青娘子询问一番先摇摇头:“俗语说小船不能载重,这些供应宫里和贵胄人家的量太大,娘子何必还要再经过我手?”
在她看来这些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花满蹊完全可以自己做,经过自己一道只是莺莺照顾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