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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盈以往并非一个重口腹之欲的,如今却不知缘何满脑子只想着吃,她舔了舔泽润的唇,真的仔细掰着手指算起来。
    “我想吃酸辣攒丝鸽蛋,酸溜鸭腰,白糖奶糕、如意倦,燕窝八仙汤,燕窝炒熏鸡丝、肉片翅、口蘑羊肉......
    萧寰看她一眼,问她:“昨日不是说闻不得鸭肉羊肉那股味?”
    迟盈说:“昨日是昨日,如今我就是想吃。”
    “听着了?叫御膳房的速速去做,记着快些上菜。”萧寰催促宫人。
    有了陛下的催促,御膳房连滚带爬的做好了一桌子迟盈点的菜。
    迟盈这日倒是有些胃口,将自己点的每道菜都吃了两筷子,吃的不亦乐乎头都未曾抬起。
    迟盈如今也不知是不是有孕气色好了些,整个人由内而外都透着一股妍丽曼妙,娇柔的风骨。
    花窗外静悄悄的,只透过最后一丝红霞夕阳,萧寰并未曾用膳,只看着她,眉宇间止不住的盛满笑意。
    能吃,这便好。
    迟盈吃完摸了摸肚子,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吃的太多,总觉得肚子像是藏了个石头,比以前圆润了些。
    她抬起眼眸看萧寰,罕见的主动问他道:“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萧寰有些无措,他本不想瞒着她的,只是那日她摔倒太多风险,受不得情绪波动。更何况迟盈本来就厌恶孩子,甚至一连吃了许多避子药.......
    本想过些时日再告诉她,可撒谎这东西半点沾不得,这一点开口撒了谎,后续似乎只能一拖再拖。
    他未免有些后悔起,自己当日为何要隐瞒她?
    她生气起来,是不是又要不理他了?
    萧寰面对着旁的任何事总能干脆果决,面对着隐瞒娘子怀孕的事,却总拿不定主意。
    “你这是......”萧寰艰难开口,甚至躲避起她的视线:“你近来嗜睡,该叫人来请平安脉,仔细看看,是不是......”
    迟盈却毫无所觉,没听他的话,她伸手往小腹上摸了摸,软软的像是自己方才吃的太多。
    便站起来走去小榻边,往足足比她高半个身子的鎏金立镜前转了两圈,旋即开心的走回萧寰身边坐下。
    她笑的眼睛宛如新月,似乎不再是那个文静内敛的迟娘子。
    迟盈脸上泛着红光:“我这真是胖了呢,我爹娘祖母见我胖了,定然会开心的。”
    父母总担忧她瘦,她若是胖了些,总觉得她是身子好了,听话吃多了饭才回如此的。
    定然会以为这段时日她过得好呢。
    萧寰讷讷的,有些苍白地应和:“是啊,是胖了,你生的太瘦,本也该再胖一些,二三十斤总不多的......”
    她听了顿时一骇,连连摇头:“二三十斤?那可不成!那岂非成一个腰比水桶粗的大胖子了?”
    萧寰听了止不住笑起来,摇头不赞成:“怎么会是大胖子?你如今瘦的全身皆没两斤肉,抱着都膈手,再胖个三十斤才是正好的,你们小娘子总是喜欢瘦。”
    迟盈愁眉苦脸的,只满脸写满不乐意:“不成不成,我才不想胖那般多。”
    还有,他是又偷偷见了哪个喜欢瘦的小娘子?
    迟盈气鼓鼓的,觉得胃里都涨的慌,
    “哪里多了?都说了正好,那般才是一个康健的小娘子。”
    迟盈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忍不住怨怼起来:“那你也胖三十斤叫我看看!”
    萧寰肃声说:“说什么混话,朕可是康健的不能再康健,再胖三十斤成什么样子。”
    迟盈“切”了一声,皱眉不搭理他。
    周遭侍从听这二人时不时的斗嘴,皆是忍着笑忍得厉害。
    这般两人饭桌上蹉跎半日,说着说着迟盈忽的捂着胸口,眉头蹙成一个川子。
    萧寰过去牵着她的手,惊惶无措。
    “你,你这是怎么了......”
    迟盈眼中泛起了泪花,捂着胸口险些叫萧寰以为她又犯了旧疾,宫人已经忙着满宫的去喊太医。
    他捏着她的手,将她搂在肩头靠着,想叫她舒服一点儿。
    “阿盈......”
    “萧寰,我想吐......”
    迟盈爱面子,生怕吐出来丢人,死命的强忍着。
    萧寰一下下轻抚着她瘦弱的后脊,嗓音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一遍遍的唤她:“别忍着,吐出来就好了。”
    迟盈再忍不住,寻了个角,吐的昏天黑地。
    吐完之后,人都病恹恹的,浑身都起了汗渍,腿脚无力的软在萧寰怀里。
    萧寰这会儿早就没了洁癖,将她抱在怀里,拿着帕子替她擦着身上的汗。
    迟盈还知晓哭,她有气无力的哭着,将头埋进他衣襟里,恨不得钻进去。
    “呜呜......好丢人啊,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萧寰将她搂着,心疼极了,安慰着:“有什么可丢人的,有孕的人都是这般,等日后就好了。”
    第69章
    有孕的人都是这般,等日后就好了——
    迟盈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句话,她原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去。
    等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手臂更加用力,似乎想将她按死在他胸前......
    她恍惚闻着他衣襟中浅淡的龙涎香,以往是迟盈并不讨厌的味道,如今却叫她浑身都抖了抖,那一刹她只觉一股子荒谬从脚上蔓延到了全身。
    她仍是不信,不信会这么巧。
    定是萧寰这个混蛋乱说的。
    她趴在他怀里,一双眸子充满了追根究底。
    “你方才说我?我有孕了?”
    萧寰身躯僵硬,他先前一门心思都放在迟盈身上,说漏嘴这等愚蠢的事竟然有朝一日会发生在他身上......
    如今只当做没听见,他用脚荡开层层帘幔,将她抱去内殿榻上,替她铺整好罗裙,叫她好安稳地躺着。
    迟盈其实一直都是个十分好脾性,再温和不过的姑娘,可自从与萧寰在一起,她每一日都在生气。
    耐不住的生气。
    她抬头看着他的面容,身姿虽孱弱,面容虽仍旧泛着稚嫩,却是这普天之下唯一敢朝着当朝天子质问的人。
    迟盈声音虽细弱,却也掷地有声,冷静的吓人:“陛下,你听见我问你的话了么!?”
    萧寰眼皮一直垂着,迟盈看不见他眸中的神色,只听他低哑温和的嗓音,一如初见那般。
    若非迟盈见过另一个他,她真以为这世间没有任何能引起他情绪波动之事。
    “你累了,今日你好好睡一觉,明日......”
    才呕吐过,腹中那一点点才吃进去的皆被吐了出来,迟盈早已无力挣扎,只得恼怒的坚持,“你回答我啊......”
    萧寰决口不承认在自己授意下,宫内众人皆闭口不言,瞒她有孕的事实。
    他自然的搭着眼皮,唇线抿着,一副安然自若,毫无亏心的模样。
    “昨日太医来诊脉,说你遇喜了,恰逢你睡得深沉朕便没忍心唤醒你,不想这倒是成了罪过。”
    那语调竟还带着一丝稍纵即逝的委屈。
    迟盈不是傻的,她与萧寰朝夕相处如此久,再熟悉不过他,他就是在撒谎。
    她便立刻问他:“那你为何如今才告诉我?不该昨日就告诉的吗?”
    “昨日你睡得早,今天朕登基,哪里得空——”
    迟盈听了只觉得心里头打鼓,满身的泛起了寒意,她恨恨的,哀怨无比,更是茫然无比。
    忽的就被告知怀孕了,这叫她如何能接受?她可是从未做过半点心理准备......
    迟盈这一哭便如同零星小雨,淅淅沥沥,却滔滔不绝。
    她没什么力气,便倚靠着枕头闭着眼睛,任由眼泪一滴滴顺着眼角滑落,滚落没入枕上,将那软枕都浸湿了一片。
    萧寰想过她会闹,却不想她这般安静,这般却更叫他害怕起来,他伸手去抚了抚她的脸蛋。
    懊恼道:“你别哭,你又哭什么?有孕便这般叫你难受不成?你起来与朕说话......”
    他话音才落便猛地想起她方才吐的一干二净的事儿。
    有孕真叫她难受起来,没有食欲,好不容易吃了些,却都尽数吐了去。
    他心疼无奈,恨不能替她受了,可这有孕他如何也不能代替她来的。
    迟盈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委屈心酸发泄不出来,她才对他有了一点好转,转身便又恨透了他!
    她将脸埋入自己的手臂里,避开他的触碰:“我不想......我不想的,我好害怕......”
    萧寰声音有些低哑,与她说着道理,担忧她心里怨恨自己,冤枉了自己。
    “这种事也并非我所愿,可孩子既然来了便是你我的缘分,并非朕非要叫你不开心,非要逼着你生的......”
    萧寰说到此处鼻子隐隐发酸,他眼眸沉沉地,“怀了便只能生下来,难不成你还想不要了?”
    迟盈捂着耳朵,呜呜的细声哽咽:“我不听,不要说给我听......什么缘分,我才不想要这种缘分,定是你换了我的药!我现在就开始讨厌你,你出去,我再也不想见你......”
    哭着哭着,迟盈的肚子又饿的咕咕的叫。
    方才她吃的那些被吐了个干净,如今自然胃里是空空的,一饿起来就心慌胸闷,她开始赶萧寰出去,将萧寰是使劲儿的往殿外推。
    萧寰何等倨傲尊贵之人,自然从未被人这般冤枉过,她不喜欢孩子就算了,竟然还说讨厌他。
    萧寰掰着迟盈去推自己的手腕,见她眼眸发红,面容更是发白的模样,似乎被这有孕的消息吓得不清。
    他再是恼怒,也没法子朝着迟娘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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