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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如点头笑:“那是,过继不管怎么说也是要承继香火财产的,妻妾任娶,当家做主,你这出赘却是卖身一般要听妻子的话了,也难怪你忍辱含垢多年心里仍是不甘心。”
    许宁看了她一眼,眼神难辨:“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和你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前头有帖子送过来,居然是秦娘子要嫁了。”
    宝如一愣,又一喜:“她终于要嫁了?”
    许宁点头:“那边听说原配妻族里十分反对,他退回前妻所有嫁妆,又花了许多银子打点,那边虽然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再站出来反对。儿女听说也不喜,他却提出了辞官,听说他身上原有个甚么将军的荫封爵,提前将这爵位给了儿子,又把钱都分了给儿女分家,听说打算婚礼举办后便要回乡。”
    宝如想了一会儿叹道:“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也难怪秦娘子终于敢嫁,只是从良官妓再嫁,宴席恐怕没甚么体面人坐席,我若是他们,还不如回乡后再举办婚礼也少受人的非议些,毕竟还有原配的族人在呢,若是闹大倒不好。”
    许宁笑了下道:“这京里不合礼节的事还少么,本朝就有军妓梁氏从良嫁人,以妾室之身得封国夫人的前例在,又有连妾室都封了诰命的重臣呢,他既辞官,自然无人理他要娶何人,也算得上用心良苦,到那日我们去坐坐。”
    宝如抿嘴一笑:“这样也好。”一边与许宁热络说起要送的礼来,倒是真心替秦娘子高兴起来。
    ☆、第110章 半生已过
    许宁和宝如最终是没能去成婚宴。?
    因为秦娘子那边送来了言辞恳切的书信,道婚帖是男方那边的意思,自己虽然感激他的用心,却不得不想得更多一些,婚礼当日只简单请了一些亲族好友,略略摆了几桌,拜过天地祖宗,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宝如有些怏怏,许宁笑道:“这是她周全通透之处,她既是决心嫁了,那便要为今后日子打算,男人为他做到如此,自然是不愿意委屈她,要给她个正大光明的婚礼,只是若是大肆铺张,她沦落教坊多年,若是席上有她从前的恩客主顾岂不难堪?又或是席上有些从前的姐妹,京里但凡有些层次的人家谁愿意去和这些人一同吃席?又或是有来了才发现不妥的,倒结下仇来,反倒是白白惹不快活,既然是如此重要,当然要周全各方,皆大欢喜才是。她过后必会另外设宴请席,到时候再贺她不迟。”
    宝如叹了口气,将原本备好的礼遣人送了过去。她前世今生,只得这一个良师益友,虽然这一世因为种种原因与她不再和前世一般,却仍是待她与别人不同。
    过了几日果然秦娘子夫妇在家中设宴单独请了许宁和宝如、裴瑄、卢娘子、唐远诸人,因着侯行玉住在许宁家,听得此事,少年家本就以此为传奇韵事,不免也有些向往,许宁便也带了他同往。
    秦娘子丈夫名唤冯西平,年已过四旬,相貌清俊,眉峰深刻轮廓深邃,为人沉默寡言,却看得出态度十分诚挚,与秦娘子并立于门口迎客,举止礼节绝无敷衍。他对许宁及宝如深深施了一礼道:“拙荆得许学士援手,得脱风尘,又予以衣食之业,这些年照应之恩,米分身难报,今后若有在下能效劳的地方,只管开口,无不尽力而为,以报恩情。”
    许宁笑道:“不敢当,一饮一啄皆有前定,我不过是因为出仕不便出面经营商铺,拙荆又要照顾孩子,经人介绍知道秦娘子于这上头颇有造诣,才请了秦娘子来替我掌着香铺,她经营香铺香坊,这些年尽心尽力,一毫不爽,盈利颇丰,十分得她之助益,如今她要与你回乡,我正愁着不知去哪里再找这般人才呢。”
    秦娘子笑道:“不敢当此赞誉,这几年我也一直在调教人手,颇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人才,香铺运营只会蒸蒸日上,恩公只管放心便是。”
    许宁一笑举手作揖,主客一同进入花厅,厅内分设男女二席,中间隔了屏风,菜肴自然是极尽丰美,秦娘子在里头陪着宝如、卢娘子入座,外间男子则由冯西平陪着许宁、裴瑄等人。
    席间宾主交谈甚欢,唐远是个跳脱的性子,少不得问冯西平道:“冯大人怎么这么些年都不忘记秦娘子?”他问得直率,冯西平显然是个内敛的人,闻言脸上一红,却看到席上众人都看着他,连屏风里都没了细语,显然都极为好奇,他轻轻咳嗽了声道:“原本我家是高攀的,两家同乡,小时候祖辈有些来往,祖辈因着交好给我们订了亲,乡间不似京里规矩这般分明,我们又订了亲,来往颇多,那会儿也还小,两小无猜,感情甚笃,后来她随父进京,有名门求娶她,她父母动了退婚的心,她却坚拒了只守着我,没想到后来家门巨变,她家入了重罪,她被发卖。家里长辈管束得严,赎她不易,她又十分倔强再不肯见我。听说她被人赎走,也不知归于天涯何处,原也想着这辈子就这般了,断了念成婚成家,有妻有子,各有人生。谁想到一次上元夜,路过宝丰楼,听到歌唱,虽已过了这样多年不见,我却仍是一听便知道是她。那时候……”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习惯情感流露,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样多年,我还是没有放下她。”
    外头侯行玉似乎被这感动了,鼻子里微微发酸,冯郎君这简单几句话说尽两人半生,却莫名有着难以言表的缠绵悱恻。许久才低声道:“冯郎君好生痴心。”
    冯西平自嘲笑了下:“痴心不敢当,她沦落之时我未能拼尽全力救她,如今虽全力谋一个自由自在,却财产尽散于儿女,不敢说给她过富足生活,只求一个两心相知,不负彼此,一辈子很长,所以希望有人陪着,一辈子又太短,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时光过得太快,转眼半生已过,前半生为家族为儿女,后半生,我也该为自己的心过一过了。”一边却又举杯:“列位青春正好,愿你们都惜取眼前,得偿所愿罢!”
    几人听了都有些若有所思,许宁笑道:“只误了半生,还好……只怕白白误了一生,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众人不知他这言语中大有深意,唯有宝如在里头持杯,想起自己与许宁这两世,秦娘子与前世不同的这一世百感交集,人生际遇,实在难以言说,连秦娘子眼圈也微红,只知倒酒。
    一时宾主觥筹交错,酒过三巡,都有些酒意上头,男客们便到了前院书房叙话,女客们则出了花厅在园子里赏景,如今已入了夏,园子里绿浓红稀,景致十分优美,秦娘子和宝如、卢娘子沿着石阶一处亭子来观鱼,也算说些悄悄话,宝如笑道:“恭喜得偿所愿,得归良人。”
    秦娘子抿嘴含笑,她今日一改从前素服青裙,穿了件浅淡桃红色的留仙长裙,头上梳着留仙髻,插着一朵盛放的石榴花,眉间洋溢喜气,腮如红荔,唇似含蜜,明艳照人。卢娘子却面有忧色,轻轻问道:“那边的子女如何?可好相与?”
    秦娘子轻笑了下,也轻轻道:“自然是有意见的,谁愿意正儿八经地唤个从良的妓女为母亲呢。为了原配外家那边没口舌,他将原配的嫁妆如数封好退回岳家,那边嘴上原是叫得厉害,道要闹去两家宗族,后来看到这许多妆奁回去,却也浑然忘了原配的子女了,虽然绝不登门,却也收下了,依稀听闻嘴上倒是答应说拿回嫁妆也是要分给原配的子女,听说实际只给了一点儿。他便拿了他多年财产来给他一子一女分剖明白,道是原配那边的嫁妆由他一律贴还给两个孩子,将这一房的房产铺子田产一一分剖明白,爵位又提前让给了儿子,又明说了不让他们到我跟前伺候,只是外边该尽的礼尽了便好。”
    卢娘子道:“若果然能两下相安倒好。”
    秦娘子笑了声:“哪有这般天真呢,男人心大,总以为自己子女乖巧孝顺,总会给他这老父面子,他又已将财产分剖明白,其实内宅那些弯弯绕他哪里懂?才进门几日,中馈都是媳妇主持,家里上下也不知给我出了多少难题,奴仆尽皆使唤不动,用度开支一律拖延卡着。”
    卢娘子忧心道:“你怎么办?”
    秦娘子一笑:“过几日便要回乡,我才懒得和他们小辈生这些闲气争个长短,东西没有我自有,奴仆使唤不动我自带,钱财一律不从她那里开支,那么多奴仆,赏钱开厚些,自然有人跑腿奉承,谁会和钱过不去?不过他那边我是一丝没说,他还以为他将儿女都摆平了,儿女孝顺,正高兴着呢。”
    宝如笑道:“所以还是有钱腰杆子最硬,回乡也好,到时候你们夫妻自在过日子。”
    秦娘子笑道:“浮生如此,别多会少,熬了半辈子,总算有件舒心事。”她秀发浓厚如云,双眸犹如清水一般映着深潭里的水影,明净清朗,毫无阴翳,仿佛从未经历过半生颠沛流离、数年哀病情愁。
    宝如看她如此手段,知道虽然今后事再多,她定能一一摆平,倒对她未来日子多了些信心,有些不舍道:“你回乡后,以后咱们再见就少了。”
    秦娘子扑哧一笑:“说起来我有一事不明,夫人身为命妇,偏偏似乎十分厌倦应酬,这京中高门贵妇,只要夫人用心寻摸,总能找到一个两个意气相投的好友,如何仿佛只是拘于内宅,每日只与我们几个来往,真不像个学士夫人的样子,我在你这个年纪,日日只想着呼朋唤友出去玩耍,不说玩耍,只说许学士总要你在内宅帮扶应酬才好,如何只是躲懒偷闲,实在有些对不住许学士。”
    宝如笑而不言,她前世这些事情做得太多了,这一世却是不想再重复了。
    几人一边谈笑一边投喂鱼食,看着水中锦鲤争食,正是惬意。却忽然有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娘子带着几个仆妇走了进来,当头那年轻媳妇不过十**岁年纪,葱绿褙子藕白裙,窄条脸儿上一双明媚杏眼,五官颇是秀丽,急匆匆走进来福了下身子便道:“夫人原来在这儿,正有事情要找您,今儿相公出去赴宴,遇到几位朋友谈得高兴,听说我家园子有几株珍稀墨兰开了花,便一时起兴邀了他们携眷同来赏兰写诗,相公连忙命下仆过来先通知我收拾好园子备好宴席。我知道今儿夫人宴席请知交好友呢,少不得吩咐长随回去告诉相公另选地方。只是那长随却道,若是客人平日都是通家之好的倒也罢了,偏偏其中却有位宁国公府的公子,这位公子可是贵不可言,竟是弘庆大长公主的独子,平日里极难请的,他的夫人更是安乐侯府的嫡女,贵重得很,这样的人家,我们家却是得罪不起,既是说了要来看兰花,不好推脱扫兴,我心里为难得很,再三踌躇,想着夫人是个难得的好性子,定是能体谅我们小辈儿的难处,厚着脸皮来问一句,夫人能否与客人移驾到偏园那儿赏花,那里景致也颇好,我命宝丰楼那般再送来一桌席面,算是我们小辈儿的赔礼,您看可行?”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晚点再一更!
    ☆、第111章 仿若无事
    她话音才落,卢娘子已冷笑了一声:“冯家还真是好家教,我今儿可算是开眼了。客人还在,如何就当着我们的面逐客了?不会悄悄请了你婆婆去禀报于她请她示下么?不说小辈倒敢与长辈同日开宴席请长辈移席这么荒唐的事儿了,你婆婆今日开宴席,你不在跟前伺候,这是你婆婆宽厚之处,我不说你们家事,只说你青头白脸的上来,也不与客人见礼,开口便要我们回避让园子,我想着是多贵重的客人需要我们回避呢,宁国公府倒是很大来头了,只不知这位卫小公子,身上可有官职?可有爵位?那位侯府嫡女,又是几品诰命?倒让我们这位三品学士诰命夫人给他们回避腾地儿?”
    那年轻媳妇被她伶牙俐齿抢白了一阵,又句句说在关节上,脸上红白交加,看着卢娘子仍是未嫁姑娘发式,衣着并不如何华丽,不免将眼神看向虽然年轻,却已挽着妇人发髻的宝如,宝如长得十分美貌,不像什么二品夫人,这样容色倒更像瓦肆里的妓子们,心下又有些将信将疑起来,她虽知道今日秦娘子待客,却想着多半是些教坊妓子和破落户,听说也没几个人,便想着在客人面前好好下一下秦娘子的面子,教她以后不敢在自己面前摆婆婆的谱,原想着这些客人想必也不是什么上得台盘的客人,否则为什么前几日正宴不来,倒要私底下请。这些人地位低微,听说有贵客便会辞行的,到时候秦娘子才是大大丢了脸,也教她出了这段时间一口恶气。
    这些日子,秦娘子随手赏钱,奴仆们贪她打赏丰厚,渐渐都喜欢替她当差,使唤仆人打赏竟成了风气,就连当个普通差使,也要讨赏,居然还有脸嫌少,教她这个掌家的媳妇一点面子都无,心里暗恼,不免觉得是婆婆在给自己下马威,将阖府风气都带歪了,一边恨着她仗着自己有那么点皮肉钱便如此铺张,一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打压她的气焰,教下人们知道谁才是这府里正经当家的。没想到才上前便被这伶牙俐齿的女人张嘴呛了回来,心下正将信将疑。
    秦娘子笑了下道:“这是我们家大公子的媳妇萧氏,小辈经事不多,遇事慌了手脚,礼节上有些不周,还请看我面上担待一二。”一边又和气对媳妇道:“这位是枢密直学士许大人的夫人,另外这位则是卢娘子,也是仕宦出身人品极好的,你先来见礼。”
    萧氏脸上涨得通红,只得上前施礼道:“是我的不是,一时着急,失礼了。”
    这时后头却有个家人媳妇跑过来禀报道:“娘子,客人却是已快到了,前头催您做好迎女客的准备。”这却是萧氏事先安排好的,想着若是秦娘子不肯,也给些压力。只是这当下这媳妇子没头没脑地跑进来也不行礼便直嚷嚷,越发坐实了她管家不严无礼的名头,她如今头都不敢抬起来。
    宝如只笑道:“客人已来了?却也无妨,你适才说的那卫公子的夫人我却也识得,既是巧合遇到了,便一同赏花也可的,倒不必特特避出去了。”
    萧氏脸上热辣辣地,过了一会才道:“不敢让夫人避让,我亲自去和那卫三夫人说您在这儿,请她一同赏花。”
    宝如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
    过了一会儿果然萧氏接着宋晓菡并几个女眷进来,宋晓菡看到宝如便笑:“我正不耐烦看什么花呢,原想着说头疼先回去了,听说你在这儿,才进来看看,怎的你与这家老夫人有旧?前头我看到许学士了,我们家三郎倒是颇为高兴,拉着他请他品评刚写的诗去了。”又想起一事问:“前儿听说了你家荪哥儿的事了,那日后来有事提前走了,竟没帮上你的忙,后来本想着要上门探病的,只是家里忙得很接连几个宴席让我主持,听说没有大碍已大好了,只遣人送了礼过去,实在有些对你不住,不知如何了?”
    宝如起身笑道:“已大好了,有劳动问,正和冯夫人有些旧交在所以今日来赏花。”一边两边互相见礼一番,因着冯家这次续娶做的低调,外头不知底里的也只知道冯家继室是个市井出身的香铺女老板娘,却不知曾是官妓从良,而家里知道底里的人自然也不会胡乱出去说话,因此宋晓菡看在宝如面上,应酬也还算和气,一时几人叙话起来。
    秦娘子本就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又在京城混迹多年,见识广博,善谈谑,渐渐说得宋晓菡也高兴起来,和秦娘子道:“说到戏园子,东边瓦肆有一家戏班子的小旦扮得极好,人才极为秀楚,腔真板正,唱捧心那一出的时候,愁处见态,病处见姿,唱得又是响遏行云的,竟是没见过唱得这般好的,我第一次看还道是这旦角本就擅长病愁态,没想到第二次看他唱玉杵记,扮个天姬仙女,着一身白袍,偏又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冰雪之姿,气度高华,翩然神游八极之态,真真儿令人叫绝!”
    秦娘子含笑道:“您说的必是那春喜班的阮清桐了,他旦角原是京中一绝,寻常人家请不了他出动亲自唱的,也只有贵府才请得起了。”
    宋晓菡笑道:“竟如此难请?我只好奇他卸了妆是不是也长得和女子一样娇娇怯怯,台上看着实身段纤细袅娜得很。”
    秦娘子笑道:“那是靠着衣物妆容和眼神情态身段步法衬出来的,那些演戏的,从极小便开始清早吊嗓练功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日不能断,身子比我们女子可要强健许多,我曾经见过他一次,和寻常男子一般,并无女儿态,但是其人神姿英华,秀美清雅,不知坊间多少女子为他倾心呢。”
    宋晓菡不由惊叹起来,又与秦娘子讨论了下好看的戏本,秦娘子推荐了她几个好看的戏本子和戏园子,宋晓菡叹气道:“家里管得严,戏园子还是有时候相公带着才能看一看,不知多久才得出去一次,国公府内又自己养着一班戏班子,甚少招外头的,还是前次老妇人寿宴才招了好几个戏班子同台斗戏,才算开了眼界,家里那戏班子全是挑的女孩子来唱的,和外头一比,哪里算正经戏班子?不过是唱个热闹哄我们这些内宅妇人开心罢了,真正的乐子那都是外头正经戏班子的,倒不如那等市井妇人,还能看些好的。”
    秦娘子含笑道:“到底是下九流的贱业,不入贵族眼的,再说了这演戏的,也就是台上风光,你当他们真的如戏台子上演的那般自在呢?譬如那演武生的,英雄凛凛,实则下了台还得四处赔笑讨生活呢。”
    宋晓菡不解道:“他们唱戏的收入还不够么?还用怎么赔笑?难道竟有人赖钱不成?名角儿只怕不缺钱吧,我看那日不知多少人专门指了名赏那阮清桐呢,一场戏下来只怕赚得不少。”
    秦娘子含笑不语,这话再说下去就不合适了,戏子优伶一贯与娼|妓并提,自然是有原因的,尤其是那唱旦角的,多半是要被那等高门勋贵当成米分头行首一样叫去陪酒的,哪里就能和台上一般或是冰清玉洁或是英武神威呢?只是这话却不好说的。
    宋晓菡看秦娘子不说,也知道这话题其中大概有些不妥当之处,便也转了话题,说起哪本戏写的辞藻好,哪本戏情节有甚么不合理之处来,俨然成了戏迷一个,前阵子那发现了卫三郎奸情的崩溃失态伤心,都已看不出,碍着有人,宝如也不好问,只看她仿佛果真心无挂碍了一番,心下暗自想着莫非她找到了办法解决此事?
    之后赏过花,又吃了些茶,看着天色已晚,宾客们便都辞行,临走之前宋晓菡笑着牵宝如的手低声道:“最近实在是忙,所以连荪哥儿生病都怠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改日我再邀你。”
    宝如也含笑道:“不必挂在心上,确实无事,你只管处置你那头的事便好。”
    萧氏看宋晓菡全程表现得与宝如十分亲密,与秦娘子也是和气亲切得很,心下不由对这个婆婆起了一丝敬畏,却不知她这教坊出身,如何能与这等高官夫人认识,这高官夫人又为何全不顾自身名誉,折节与她相交,着实想不通此一节,面上却再不敢与秦娘子明着做对,只等着晚上与丈夫说此奇话。
    宝如与许宁回家后,许宁一头便扎进了书房内,看起来却似乎有什么事要处理,宝如原想和他说卫三这一节,却看他忙得很,便也罢了,只顾着打理孩子们。
    半夜她惊醒,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鸣金敲锣示警声,身边许宁不在,她睡下的时候,许宁也还在书房忙着。
    这情形十分熟悉,依稀记得前世似乎也有这么一出,她披衣走出房门,往皇宫看去,远远看到皇宫所在的那一边半边天都是通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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