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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学兰开口就是脏话,潘阳不是没见识过,以前她爷爷在的时候,没少被她骂,她这个小辈都看不下去了,潘兆科还能乐呵呵的当没听见,真是绝了,不知道她奶奶用了什么法子能把她爷爷迷成这样,宠溺了她大半辈子。
    后来潘阳忍不住问她爷爷为什么,她还记得她爷爷当时看她奶奶还是满眼爱意,她爷爷说,“单是她给我生了四个儿子一个闺女,我就该感激她,就该疼她啊。”
    潘阳当时老感动了,她奶奶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嫁给她爷爷啊...
    可惜,潘兆科现在换成了潘阳。潘阳可是分分钟都受不了她奶奶这股作人的劲儿,她哭,就任由她哭好了,反正她潘阳是不会哄的,越惯她以后越无法无天。
    这女人哭多少都是想引起男人的注意,男人都不搭理你了,哭也没劲。
    潘阳是不知道张学兰啥时候不哭的,因为她睡着了...
    ——
    第二天天不亮,潘阳就被潘士告这个小萝卜头闹醒,小萝卜整天精力十足,她没醒,小萝卜头就趴在他耳边喊‘阿哒、阿哒、阿哒’,直到把她叫醒为止。
    每次潘阳都想给这位小祖宗跪了,小叔啊,就放过你大侄女吧...
    这个时候潘家上下都陆续醒了起床,所有人在压井旁洗脸,至于刷牙,连牙刷都没有,还刷什么牙?
    潘阳最忍受不了不刷牙的事,她刚建议潘家人用盐巴洗牙齿,结果就被张学兰狠狠瞪了,“不浪费盐啊,你看家里还有几张盐票?”
    潘阳瞬间就偃旗息鼓了,对啊,生在这个年代,干什么不仅要有钱还得要有票,粮票、布票、油票...总之,有票能行千里,无票寸步难行。
    其实潘阳空间里存有盐巴,只不过她根本不敢拿出来,拿出来吓坏潘家人不说,下一秒绝对直接被当成怪物通报上去。
    既然盐不能用,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削了柳树枝当牙刷,不仅他自己刷,家里的萝卜头们全都要刷,而且是强制性的,至于张学兰和潘恒春,潘阳就不管了,爱刷不刷。保护牙齿从小做起,为了小萝卜头们的牙齿健康着想,潘阳只能当一回‘严父’,严格要求萝卜头们。
    洗完脸刷完牙,所有人照旧蹲在堂屋门口的二层石台阶上吃饭,雪里蕻配红薯面馍馍。
    潘阳发现这个时候大锅饭的概念已经不是那么严重,毕竟都七七年了,搞不好人家小岗村已经在偷偷大包干了,农忙的时候,他们村早晚两顿饭都在自家解决,只有中午才去大队里吃大锅饭。要是赶着清闲的时候,则是一天三顿都在家解决,至于耕地种田什么的,还是在一起干。
    吃饭完,就该去大队了。张学兰是村里出了名的懒,她照样守在家里,美其名曰洗衣做饭看孩子。
    洗衣?大到潘恒春,小到潘士告这个萝卜头,哪个不是脏兮兮的,从没见张学兰主动洗过谁的衣裳,只有潘阳换下后强烈叮嘱,张学兰当天才不情不愿的给洗了,哦,就洗几件衣裳能从早磨蹭到晚。
    做饭?这个时候正赶着农忙,中午全去大队吃了,做谁的饭?
    看孩子?除了小萝卜头没上学之外,其他三个孩子可都是每天去学校的,谁要她看!
    不去就不去吧,潘阳也不勉强,她奶奶这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张学兰不去大队干活,剩下就只有她和潘恒春还有潘士尧,他们三个‘男人’挣的工分差不多能管潘家上下温饱。
    三个男人晃悠悠的走到大队,已经快九点了,许多人还没到,大队里就稀朗几个人,大队门口摆了张红条案桌,王记工翘二郎腿坐在那里,他面前放了纸笔,还有一个印有‘人民公社好’字样的搪瓷杯。
    见潘家的三个男人到了,王记工说,“今天就你们三个,学兰还不来?”
    潘阳说,“她不来,你记名吧。”
    王记工每天的任务就是把当天村里参加劳动的人名记起来,为防有人偷懒,他上午点一次名,下午再点一次。只有全天都在,才能给你一工分,如果只来半天,那么对不起了,一工分都没有。
    公社化运动的一大特点就是,人不到齐不开工。潘恒春爷三个寻了一处地坐等人到齐,没一会潘恒春的另外两个儿子潘兆房、潘兆丰也来了,聊天的圈子壮大了起来。
    潘兆房是潘阳的二爷爷,二奶奶给她二爷爷生了三个闺女一个儿子,他家四个孩子是挨肩生的,基本上一年一个。
    大的闺女和潘士云同岁,小儿子跟潘士松一样大,中间两个闺女,潘阳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们叫什么。o(╯□╰)o
    对二爷爷家的几个孩子,潘阳一直都认不清,因为潘阳出生时,他们嫁人的嫁人,结婚的结婚,加上来往不多,自然认不得。
    潘恒春的三儿子潘兆丰,有两个闺女一个儿子,两个闺女和潘士云差不多大,至于儿子,比潘士告还小一岁。
    在这个以儿子多为骄傲的年代,潘阳多少也明白她奶奶为何这般‘狂’了,因为人家儿子生的多啊!
    快九点半时,村里人差不多到齐了,王记工手持喇叭高喊,“还有谁家没来?”
    人群中不知道谁回了声,“二麻子家还没到,我路过他家,他家刚吃饭!”
    王记工气道,“不来拉倒,不等了不等了,我们开工!”
    这几天是一年中比较忙的日子,今年格外忙碌,除了要收割水稻外,还要修破损了的淮河堤坝。他们已经连着修一周堤坝,今天不能再去了,因为必须要赶在霜降前把水稻收割完,才能不影响下一季的耕种。
    村西头的打谷场上已经堆了一部分收回来的稻谷,王记工把村里人分成两拨,一拨坐拖拉机去田里割稻谷,一拨去打谷场把稻谷打出来。
    潘士尧被分去下田割稻谷,潘阳和潘恒春留在打谷场。
    这个年代没有收割机,稻谷用镰刀割,收了放打谷场,所有稻谷摊开,村里会开拖拉机的男人,开拖拉机在摊开的稻谷上来回打转,直到把稻谷压出来为止。
    此外,为了提高效率,打谷场上有个大石磙,开拖拉机压稻谷前,几个大汉先把大石磙安装到拖拉机尾巴上,拖拉机发动后,再有一个人站在石磙的凹槽处扶着石磙个拖拉机的接触头,然后不停地在打谷场上打转。
    至于没什么力气的妇女,则是手拿铁叉,在拖拉机到来之前,不停翻动稻谷,让拖拉机碾压的更充分彻底。
    潘阳自认她手无缚鸡之力,很有先见之明的躲在人群后头,看着几个大汉‘哎呦嘿、哎呦嘿’的推大石磙。
    在分派任务时,她抢先拿到个铁叉抓在手里,一群妇女中,就她一个‘大男人’和她们干同样的活。村里的一个妇女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眼神里分明带着鄙视,潘阳只当没看见,把大铁叉往肩膀上一甩,撒丫子奔向稻谷摊。
    ☆、第4章 萝卜头潘士松
    干活到快十二点,伴随王记工一声接一声吆喝‘停工’,所有人纷纷撂下手里的活,冲向队里大食堂。
    村里只有少数几个妇女会被安排到食堂烧大锅饭,要知道这可是件肥差,村里多少妇女巴望着去食堂都没机会,因为机会都留给有关系的人了。
    但凡和王记工、大队长、书记、妇女主任等关系亲厚的,一准让你进去。
    为啥大家都愿意去烧大锅饭?因为不仅自己可以偷吃,还能偷摸往家带,中午打饭时若是见自己家人来了,那么大铁勺打菜的分量绝对要比别人足!
    正是饭点,食堂人太多,潘阳原本和潘士尧在一起,这会儿已经看不见潘士尧人影了,潘阳一手拿着搪瓷杯,一手拿筷子,排在打饭队伍后,踮脚观望人群前方,似乎这样就能看见今天食堂烧了什么菜。
    “阿哒。”
    潘阳的衣袖被拽了拽,她扭头,原来是刚放学的潘士松,穿着改小版的中山装,脚下是军绿色解放鞋,鞋头已经被顶破了个洞,被张学兰用其他颜色的布歪歪扭扭缝了上,看着不要太丑。
    眼下潘士松这个刚及她腰的萝卜头可是她的老爸啊。潘阳的心一瞬间变得柔软,对着这个萝卜头,简直有母爱泛滥,哦不,是父爱泛滥的错觉。
    潘阳揽着萝卜头的肩,让他站在自己前面,弯腰问,“饿不饿?”
    潘士松不迭点头,抱怨,“饿死了,早上就吃了半块馍馍,剩下的半块都被小哥抢走了。”
    潘阳顿时心疼的不行,“跟好阿哒,等会阿哒给你吃好东西。”
    潘阳要给她爸开小灶,没办法,这可是她亲爸啊,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没点营养,原本就不大的脸饿得就剩巴掌大,她饿着点没事,可不能饿到她爸了。
    听见有好东西可以吃,潘士松立马联想到大米饭、白面馍馍、油腻腻的大肥肉、鸡蛋等除了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东西,这些东西不停在脑子里飘过,潘士松紧拽潘阳衣裳不放手,直到爷两个打了饭菜,潘阳领他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他才松开手,乖乖坐在潘阳旁边,等着潘阳的好东西。
    潘阳也没办法,她最不缺吃的用的,就是不敢拿出来,一旦被人发现,分分钟要被拉去批.斗。
    潘士松呆愣愣的瞪大双眼,眼看着他阿哒像变戏法似的,从裤口袋里一会摸出一样东西摆在他面前,花花绿绿的各种色彩包装,他一样都没见过。
    有了潘阳事先的叮嘱,潘士松飞快的瞄一眼四周,见大家都在狼吞虎咽,没人往他们这边看,这才压低声音,趴到潘阳耳边问,“阿哒,不是说给我好吃的吗?这些都是什么。”
    潘阳笑了,摸到红色包装的东西,用牙齿咬了撕开,递给潘士松,“快吃,很好吃的,保准你没吃过。”
    潘士松将信将疑,就着潘阳的手咬了一口,一瞬间,猪肉的香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让足足有半年没尝过一点肉沫子的潘士松为之精神一阵,嘴里除了猪肉香外,仔细咀嚼还有油乎乎的感觉,不对,不对,还有玉米的味道!
    潘士松忙拿过潘阳手里的火腿,刚张大嘴想再咬一口,可都到了嘴边,又拿了出来,抬头看看潘阳,犹豫了下,终是手一抬,把火腿递到潘阳嘴边,说,“阿哒你吃,你干活了,你吃。”
    闻言,潘阳简直要热泪盈眶,原来他爸打小就这么懂事。相较于其他兄弟姐妹几个,潘士松的孝顺心最强,尽管他是中间生的孩子,没有像潘士尧一样受到父母的重视,也没有像潘士告那样有父母的宠溺,可后来潘兆科和张学兰年老体弱多病之后,她小叔,她姑还有她二爷,没一个愿意伺候潘兆科和张学兰,只有她大爷和她爸轮流看护二老。
    对老的孝敬不说,对潘阳和她弟也是各种关爱,潘士松二十出头就结了婚,正处于小年轻们贪玩的时候,对于这群小年轻们来说,他们自己都是没长大的孩子,哪里再会照顾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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