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哎,哪怕是念经的、唱圣曲儿的,也都不是从头到脚光明磊落的。念经的老实,是因为有过三武灭佛,唱圣曲儿的一脸慈祥,可烧死过不少人呐!”
“您又不是善茬儿。”越宁嘀咕一声。
“哎,说对了,所以我也有仇家呐!也有人瞧我不顺眼呐!还有啊,也有觉得我挡了道儿的呀。别以为这就都是一团和气了,嗯?”
越宁老老实实地道:“也真没觉得,不过吧,没惹到我这儿,现在还行。”
“有数就好,回去吃排骨?”
“要糖醋的!”
一直没讲话的老太太笑逐颜开:“好好好,糖醋排骨!小排糖醋着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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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顾老上了一堂课,越宁心有提防。想也知道,到了顾老这个份儿上的,一切看起来都是一团和气,内里就要打个问号了。既然先前能作出一团和气的样儿来,现在自然也是看起来一团和气的。具体情况,越宁是个生手,还是得跟老爷子请教。
吃完了午饭,越宁就自地进了顾老的书房里。顾老呶呶嘴,越宁坐到他跟前。
顾老先叹气,才说猛料:“先前吧,咱们家不太争气,你没回来之前,各方基本都平衡了,你回来了,振作了,就打破了这种平衡。位序,会有调整,谁都不想下来,尤其是因为一个毛孩子就下来。有时候,不止是第一的位子会争得血淋淋。第二、第三,难道就不会吗?”
越宁叹道:“咱们家,有断层呐。再说,那都多少年后的事情了。还有啊,条条大路通罗马。”
“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顾老摇头,“你有你的想法,他们有他们的。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情,难道不会招人恨?老一辈不计较,小一辈儿呢?你刚回来,所有人都在观察,在按兵不动。观察好了,就要开始试探啦。”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是推论,”顾老答道,“我又不是万能的,谁都不是万能的,什么事儿都能收到消息。可我会猜呀。我要遇到这种事儿,会怎么办?就这么从容让一步?我当年可没让呐!”
越宁面皮一阵抖:“我明白的。”
“万事想到前头,是个好习惯,可以省去很大的麻烦。有的时候,并不是什么事都能先想到的,你将来会遇到很多考验你应变能力的事情。我倒希望你能够多锻炼一下这些,哪怕有做得不够的地方,趁我还在,能给你收拾。好了,去干你的正事儿吧。”
“哎。”
越宁小心提防了很久,令他想不到的是,等了小一年,事情出在了刘淑芬那儿。
第100章 变化(二)
刘淑芬也是躺枪,乃是自两千年元旦之后,一系列针对越宁的试探的躺枪。这令越宁尤其愤怒!
新年的钟声像上课铃,敲响了“顾毓宁の考验课”的序幕。
时间进入两千年,从1999到2000明明只是跳过了一秒钟,给人的感觉整个都变了。每个人都像获得了新生。然而现实又是残酷的,转眼一看,该考试的还得考试,该加班的还得接着加班。
全世界欢庆进入千禧年的时候,越宁窝公司里加班加班加班,就怕系统出毛病。好在提前做了准备,他们这儿一切顺,盯了一阵之后,终于可以放下心来考虑其他的事情了。元旦过后不久就是春节,批假、招新、应付有可能的离职……一切都要有个预案。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后跟了两整个团队,还有章乐从中为他作协调,可要管的事儿,也多了起来,整个人都忙得不行。
做完了这一些,春节也快到了,又是一番应酬。这一年的春节,越宁就略品出些与去年的不同来了。去年是真一团和气,今年却多了几分明明白白的较量的意思。老一辈们抱手看着,静等着小辈儿自己掂量个份量出来,重排座次。再据此作一些调整。
必须自己去打的仗,别说爷爷了,就是亲爹亲妈又胞胎兄弟都帮不上忙。只不过有的试探是斯文有理的,喝个茶、聊个天、看看你的过往,基本能掂量出你是什么水平,人家就按兵不动了。该称兄道弟的称兄道弟,该老实放下刀子的就放下刀子,该躲远点就躲远点,以后有了个契机再考查——这部分人数量比较大,哪怕自己不明白,亲朋好友一劝,也都明白了。
也有一些,就是真的意气用事,做法带着能让人察觉得到的些许恶意。酒桌文化源远流长,用来欺负人也是杠杠的——难为这些人能忍到现在。
外面的场合,没人敢灌越宁喝酒,搁到圈子里面,喝两杯是正常的。去年这个时候,他喝牛奶随便他,今年这会儿就算顾老由着他,他也得跟大家“好好聊聊”。
这事只要不过份,一般没人拦。应变能力,也是个人素质的一部分。有的人靠硬扛,有的人靠智取。不过通常情况下,智取的会显得卖弄聪明,硬扛的又显得有点笨拙。越宁如何应对,也能看出他的选择来,他要就不搭理,死扛着跟着“旧友”郑熙行等人混,郑熙行自然会出手相助,那越宁的定位就低了。自己应付呢,又是一种信号。多少眼睛盯着呢。
魏骏踏开了自己创业的第一步之后,充份认识到了越宁是个可能比郑熙行还可怕的家伙,反而生出一种奇怪的立场来,乍着胆子说一句:“他身体不太好啦。”然后就被淹没在了嘲笑的海洋里:大运会冠军好么?你说他身体不好,你逗我?
魏骏:……#好像有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越宁微笑着将抬起左手,示意魏骏没关系。喝酒是难不倒他,李家坳给他的许多东西里,其中一条就是被抱在怀里的时候就被筷子蘸酒来喂。现在想想,从小没被酒精烧成傻子,得特别感谢小胡老师发现得及时、制止得坚决。
“就这么直着灌可没意思,得来点有趣的。”从越宁这话里,郑熙行听出了一股不翔的预感。有些事情,必得越宁自己去做,插手帮他反而是拖后腿。越宁这口气,却好像憋着什么坏。
果然有不太聪明的就讲:“镇日装乖,过年还不兴实诚一点?”
这位怨气是比较大的。越宁回归的这几年时间,足够拉到相当大的仇恨值了。郑熙行这种从小就碾压,而且脾气不太妙揍过同学无数次的主儿,从小阴影太大,反抗无能,也就抛开了。越宁这种学习比人强、脑子比人好、创业都干大的,掉到山沟里还能自己杀回来的乖宝宝,天生就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他还跟那个惹祸的郑熙行不一样,光争脸去了,都没用长辈给收拾什么烂摊子,反过来给长辈收拾残局。
真别人家的孩子。
活脱脱的实验组,害对照组们受到了多少的摧残啊!
必须得找回一点面子,不然这么长时间的罪就白受了!你不乖吗?告诉你,乖,不是万能的!像当年吴斌那样的简单粗暴的手段就不能用了,这位既有保镖,自己也很能打。那就曲线救国吧。
一边看热闹的生怕喝出事儿来,顾老家三千里地一棵独苗,是绝对不能出事儿的。夏萌萌作为姐姐团里坚定的一员,跳了出来:“你们闹什么呢?实诚点就实诚的喝,能喝多少是多少,是联络感情啊,还是牛饮呢?”
酒壮怂人胆,何况原本是有计划的,必须不能认怂,何况大家并不怕夏萌萌:“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要插嘴啦,你要这样管着,以后你老公有得受了。我们还没喝呢,上了桌,不让喝、喝得少,那是瞧不起人。不能让兄弟吃亏,咱得公平对待,喝得一样,对吧,宁宁?”
越宁微笑道:“那样喝有什么意思呀?不如计算出各人身高体重血液含量,能消化多少酒精,还用得着喝吗?”
魏骏小声问:“那要怎么办?”
越宁笑道:“我们来带点特别的东西。”
土豪的应酬,如果是带个三陪,多数就是灌,看量。如果是生意场上喝出感情来,花样就多了。除了往桌上摆一排酒盅,斟了酒挨个儿从头干到尾,还有一种就是掺酒。并不是先喝红的再喝白的再喝黄的,而是混一块儿,还不是鸡尾酒那么艺术,就是简单粗暴,以人体不能承受的极限为目标!
越宁让人拿来一只大的玻璃碗,倒满了酒,再取小盅一只装另一种酒,将小盅沉入玻璃碗里……这个有个花名,叫做“潜水炸弹”。除此之外,越宁还向他们展示了无数超出他们想象力的奇葩饮酒法,看得人没喝先想吐。
人的酒量真不能完全用酒精度来计算,许多人喝同一种酒,喝多点没关系,一掺了不同的酒,掺点就歇菜。
“谁来?喝多少我陪多少,我从来不让别人吃亏。”越宁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他一直笑眯眯的,乖乖的驯鹿图案的白毛衣,柔软的头发弯弯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可怕!直到这个时候,一群人才发现,这货仿佛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起哄拼酒的是你们,现在我应了,你怂就认了吧。
在座的年轻人们,因为家里的背景等等原因,极少遇到被逼喝酒的事情,都是随兴。前土大款的经历与他们完全相反,花样也是层出不穷,并且完全不要脸,没有“先干为敬”这个说法,凭你怎么起哄,他一瘪嘴,大眼睛水汪汪的:“你们不跟我玩儿?那我也不跟你们玩儿了。”
谁都不是傻子,一看即明,这是踢到铁板了。无数人心里骂他狡猾,又都不能退。心里想着:这么个小毛孩儿,好学生,我真不信他有什么酒量!拼了!
艾玛!拼不过啊!
作为一个战斗经验丰富的土大款,出发前吃点东西垫着是一种常识。一般酒桌上,菜是动不了太多的,大家都喝酒去了。越宁是肆无忌惮,上来先吃厚实的再喝酒,比其他人的忍耐度就要高很多。酒的颜色气泡之类的,只要没毒,他一点都不在乎。
更加不要脸的是,你甭想跟梁山好汉似的大碗喝酒,喝一口洒一碗。他让人拿来了吸管,取名叫做:“涓滴不剩。”这花样可怕透了!
更加不要脸的是,他虽然不拒绝车轮战,但是附加条件是:“一碗起跳,少了不奉陪。怎么样?这不是瞧不起大家了吧?”
郑熙行脸色丕变,站了起来,越宁给了他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目光在所有要跟他拼酒的人脸上划过。想团战BOSS?不怕BOSS点名?那就再加一个条件:“挨个儿太麻烦了,要不大家一起?服务员呢?再拿点碗来,每个老哥都满一碗。喝完不倒咱们再唱K。”
魏骏试探地问:“你来真的?”
越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道大家是在开玩笑?”
认是不认呢?“哈哈哈哈,我们是在开玩笑哒~”已经喝倒了领头起哄的倒了,难道要等着被BOSS给群死吗?!一碗半斤啊!一气喝完可比慢悠悠地喝醉人得多,你是怎么撑下来的?!
拼酒,输了,再聪明一点的就知道今天酒量副本是完败了的。也有人因此对越宁产生了兴趣,因为他完全看不出来醉的样子。嘴欠一点的看没整到人,闷头喝了几口酒,脑袋有点飘,开了个嘲讽技能,:“兄弟,你这酒量是遗传的顾四……叔么?”
成功地引来了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