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紫晴年纪还小,改日奴婢再敲打敲打她!”紫晴是年纪最小的丫鬟,紫兰觉着她不够稳重,还好来侯府一个月了,没出什么差错,紫兰想说她也找不着由头,就刚才,她见着夫人脸上闪过厌恶,她跟在夫人身边多年了,第一次见夫人厌恶一个人得不愿意说话。
夫人性子直来直去,不高兴谁了直接叫跟前骂一通,隐忍不发的时候还真是一次也没有,紫兰在心里上了心。
黎婉兴致不高的应了声,紫晴那丫头,光是敲打还不成,上辈子勾引了刘晋元又给秦牧隐下药,手段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快到静安院了,她不想纠结紫晴的事儿。
到了屋外,听着里边有说话声。
她扶着紫兰,换好了鞋子,拍了拍身上带的雨水,过了会,气色好了,才挑开帘子进了屋。
老夫人坐在黑色溪坐褥的禅椅上,下边是秦牧隐,听着她的动静,两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黎婉的手僵在那里,还是身后江妈妈要进屋说她挡着了,她才尴尬走了进去,视线一转,挨着秦牧隐坐下,“儿媳伺候老夫人用膳来了!”
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稳如泰山的坐着,旁边,江妈妈开始摆饭了,她厚着脸皮,“江妈妈,我今个儿来蹭饭,不会给您添麻烦吧?”
江妈妈偏头,看了她一眼,又再看了眼老夫人和秦牧隐,拍了拍旁边丫鬟的手,黎婉知道她的意思,叫丫鬟多备一副碗筷,她感激一笑。
还好,没让她下不来台,对上秦牧隐的打量,她抿了抿嘴唇,起身站在老夫人旁边,“老夫人不会觉得我聒噪吧?”
上次来静安院用膳,夏青青也在,为了把夏青青比下去,饭间,她一直拉着老夫人说话,还是秦牧隐看不下去了,说了句聒噪,她才稍微收敛了些。
“不会,平时啊,府里就是太安静了,有话说热闹好!”
料想老夫人会如此说,黎婉稍稍松了口气,餐桌旁的架子上,丫鬟把净手的盆端上来放好了,她上前两步,拧了帕子,递给老夫人,感觉到秦牧隐的注视,她笑盈盈看过去,老夫人洗好了手,她又拧了条帕子,转身正递给秦牧隐,他已经坐下,拿起了筷子。
苦笑的把帕子搭在盆沿边,在秦牧隐身侧落座,老夫人不喜欢人布菜,即使江妈妈,老夫人吃饭的时候她也是在旁边小桌子前站着。
说是小桌子,其实是专门为江妈妈备的,府里冷清,老夫人吃饭时身边没个说话的人,叫江妈妈一起用膳,可主仆有别,于是,就在窗户边搁了张小桌子,江妈妈在小桌子上吃饭,陪老夫人说说话,不吃饭的时候桌上放了两个花瓶,插了些正开的花,屋里充斥着花香。
此时,屋里有人,江妈妈不敢坐,就站在花瓶边。
老夫人话不多,秦牧隐又话少,饭桌上一片安静,还是黎婉,受不过安静的气氛,张嘴,打破了沉默。
“老夫人,我糊涂了,拿着小事发落了李妈妈,李妈妈奶过侯爷,我非但不敬着还叫她在下人面前落了没脸,是我的不是!”黎婉嚼完嘴里的菜,慢悠悠道,“以往我性子太过浮躁,想着老夫人待我好就恣意妄为,娇纵为荣,也给侯爷丢脸了!”
一番话,黎婉想了许久,老夫人从未对她红过脸,哪怕最后她害得侯爷身败名裂,承王一生□□她都不曾说什么。
抬头,对上老夫人询问的目光,“老夫人,我想去云隐寺静静心!”
吃斋念佛,我老夫人和侯爷祈福。
“发落了就发落了,要是你觉得错了抹不开面子,叫李妈妈来,我与她说说,李妈妈不是记仇之人,不会生你的气!”老夫人语声柔和。
黎婉听得眼眶一红,上辈子李妈妈来告状,她应该也是劝李妈妈不要与她计较,之后,李妈妈哪怕落了没脸,当着下人的面从来没叫她难堪过。
“我已经给李妈妈赔礼道歉了,可是,我就是想着,还是要与老夫人说一说!”垂下眼睑,吸了吸发酸鼻头,努力压住喉咙的哽咽,可还是哑了嗓音。
老夫人搁下筷,掏出帕子,擦了擦黎婉的眼角,“你这孩子,都说了没事儿,有什么好难受的,李妈妈在府里好多年了,待侯爷极好,不会生你的气,你要是担心,现在就叫了李妈妈来,我亲自与她说!”
黎婉摇摇头,鼻头发酸,“李妈妈还下不得床,不劳烦她走动了!”
老夫人的手在她头上轻轻顺着,黎婉觉得温馨,细细打量着老夫人眉眼,年轻时没了丈夫,拖着身子要照顾一个孩子,生活非但没叫她憔悴,反而越发精神奕奕。
黎婉打开了话匣子,之后气氛极好,老夫人眉眼总笑着,不时给她夹菜,黎婉过意不去,给老夫人夹了菜,又给秦牧隐夹,不过给他夹菜的时候,她略有犹豫,秦牧隐有洁癖,旁人沾过的东西,他都不愿意碰。
府里人的碗筷都做了标识,上辈子,有次她故意拿了他的筷子吃饭想看看他的反应,他什么也没说,后来把她用过花色的筷子全部扔了,她才知晓他有多洁癖。
老夫人也偏头看他,秦牧隐顿了顿,夹起碗里的菜,放进了嘴里,黎婉却看到,他没有咀嚼就吞入了腹中。
黎婉入侯府吃得最愉快的一顿饭,没有剑拔弩张,没有沉声冷对,加之心境换了,心情极好,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打水给她洗脚时,老夫人不应,“有江妈妈哪需要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