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昂尼德继续道:“你问我是不是没有了安安,我们就不会在一起,虽然我很想说不是,但是我没办法否认这个事实。”
任宙远一愣,有点诧异。
看到他脸色骤变,列昂尼德捏了捏他的手解释道:“我们永远无法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作过多的猜想,我和你相遇了,这是事实,我们因为那一次相遇有了安安,这也是事实。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曾做过猜想,也许我没有遇见你,会在寻常的日子中找到另外一个同样顺眼的人,像现在这样组建一个新的家庭,说不定同样幸福,也许会更幸福也说不定。”
“但是,”列昂尼德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揉了一下任宙远轻蹙的眉头,柔声道:“如果让我再次选择,我还是想选择你。”
迎视着列昂尼德专注的眼神,任宙远紧绷的情绪渐渐缓了下来。
他性格中的不自信注定了他经常胡思乱想,总是会猜想一些“如果”会发生的事情,但是就像列昂尼德说的那样,这些“如果”并不会发生,也不可能对现在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若是以前的自己,也许在听到列昂尼德刚才的话后便开始考虑,如果他们没有相遇,如果列昂尼德爱的是别人,如果他们没有安安,他们还会不会在一起。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如果,他们相遇了,后续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发生。
列昂尼德清了清喉咙,转而用他蹩脚的中文说出后面的话:“我遇见了你,我们有了安安,我们对‘家庭’有着同样的渴望,希望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你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如此的‘刚好’。”
“‘刚好’你会说俄语,在帮你的同学的时候遇见了我;‘刚好’维奇要寻找的人是你,你我再次相遇;‘刚好’你生下了安安,‘刚好’我们都拼尽全力地想组建一个家庭,刚好,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出现了。”
“一切都是如此的刚好,即便是因为安安,才把我们连在了一起,但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从头到尾,都没有‘如果’。”
任宙远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内心的震动不比以往任何时候少。
用第二语言说出来的话虽然别扭,但却更让人动心,带点口音的文字就像眼前这人一样,有点笨拙,又出奇地迷人。
列昂尼德的话解开了任宙远长久以来的心结,无论他们的出身、成长抑或是未来如何,他们在一起的这一刻,就是命中注定“刚好”要发生的事情。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空气仿佛也凝固了,彼此的双目中,只剩下对方是自己的唯一。
良久,任宙远双手动了动,松开了被列昂尼德握住的手,抬起来覆在列昂尼德脸上,以拇指轻轻摩擦扫过他的下唇。
他双眸专注地看着他的唇说:“我嫉妒你过去没有我参与的那些日子,嫉妒你曾经有过未婚妻,”他顿了顿,继续道:“嫉妒我曾经听说过你有一个喜欢的人,也嫉妒那天我在办公室偷听到的那个‘女伴’。”
见列昂尼德想解释,任宙远轻轻按了一下他的嘴唇,让他听自己把话说完,“我总是喜欢想东想西,我不自信,也喜欢怀疑,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把话憋在心里,和我在一起会很累。”
列昂尼德紧了紧握住他的那只手,便听到他继续道:“在怀安安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去死。”
列昂尼德一怔,听着任宙远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他的心脏一毫无,预警地揪着痛。他身体往前倾,将任宙远一把抱进怀里,双臂越来越紧,害怕自己一旦放松,眼前这人就会消失不见。
任宙远被他这么抱着,突然轻笑一声。他的双手搭在列昂尼德腰部两侧,带点安慰地轻拍了两下,“我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念头了。”他用轻松的语气继续刚才的话题,“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异类,一个男人像我这样到底算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我发现怀着安安的时候,我的肚子已经隆起来了,那时候我不敢出门,直到生产的那几个月我几乎天天待在家里,等到肚子大得让我心惊,我才想到要联系以前认识的朋友帮我看看。”
“那阵子我有严重的抑郁症,我看见剪刀就想往肚子上戳,躺在床上就在幻想就这样滚下去肚子着地会有什么后果,我看不得别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每次看到,我都会想起你。”
列昂尼德身体颤了一下,将自己的头埋到任宙远肩上,用力地吸了两下。
“我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认识你,说不定我还是个前途光明的大学生;如果我没有怀上安安,那天晚上只是荒唐的一夜,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我忘记,偶尔拿出来回忆一下年少的疯狂;如果我也和那些人一样,有个美满的家庭……如果你在这里,我会不会没有那么痛苦。”
他从列昂尼德怀里抬起头,看他一脸沉重的表情,在他眉间轻轻印下一吻,“但是当我生下安安,将安安抱在怀里的时候,所有的这些烦恼都被抛诸脑后,那一刻我想说的只是,谢谢你。”
他每说一句,就在列昂尼德脸上印下一吻,“谢谢你圆了我的梦,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人,”从额上到鼻子,再到双颊,“谢谢你用那些可爱的方式追求我,”最后一吻印在唇上,亲吻的同时说了一句,“也谢谢你重新爱上我。”
两人抱着接了一个吻,从一开始温柔地试探,到后来激烈的深吻,似是要在这让人窒息的亲吻中确认彼此的存在,至死方休。
一吻毕,两人额头相抵喘着粗气,呼出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你我。
任宙远说的这些并不是想让列昂尼德内疚,这些话憋在心里那么多年,直到这一刻他凭借着列昂尼德赐给他的勇气,将心底最深处的话一一道出,就是希望从今以后他能忘却过去的伤害,不再自怨自艾,剖开内心真正接纳新的生活。
列昂尼德在任宙远的脸上留下细碎亲吻,他想了想,对任宙远道:“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从今以后只要你不想,我们这辈子就只有安安这个孩子。”他俯身亲了任宙远的嘴一下,又道:“我很遗憾错过了儿子的成长,但是我更荣幸自己没有错过你。”
“孩子是我们二人爱情的结晶,但是这份爱情要有你,一切才成立。”他拨了拨任宙远额前的碎发,像是要立下誓言般虔诚道:“我爱你。”
任宙远双眼水光溋动,像是要掩饰自己快要掉下来的泪水一样,捧着列昂尼德的脸再次覆上自己的吻。
两人忘情地亲吻着,一度拉远了的心,在这一刻总算又再次靠拢。
任宙远被列昂尼德推倒在沙发上,两人双手在对方身上撕扯着到处点火,似乎这个时候只有紧贴的身体才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一切进行得正好,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的是一个女人正在喊列昂尼德名字的声音。
沉浸在欲火中的二人齐齐顿了一下,在任宙远皱眉想问是谁的时候,便听到列昂尼德惊呼道——
“糟糕!我忘了我的父母还在等着!”他将任宙远被拉得散乱的衣服快速整了整,边拉着他起来边道:“走,我带你去见一下我的家人。”
任宙远此时的表情是=口=这样的。
第49章 吃醋
任宙远一脸懵逼地被列昂尼德牵着走,心里万马奔腾,不停在想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概二十秒前,列昂尼德快速地整理好两人的衣服,任宙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一脸潮红地往大门方向走。在见到门外的那位贵妇,听见列昂尼德喊她母亲时,任宙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有点窘迫地四处拉扯自己的衣服,心里既讶异又紧张,连站都不知道该怎么站,虽然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是他能想象出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
列昂尼德为两人互相介绍了一番,任宙远慌慌张张地跟着喊了一声伯母好,对上安娜好奇打量的双眼,任宙远眼神四处飘,不敢迎视她的双目,被列昂尼德牵着的手也开始冒汗。
列昂尼德感受到他的紧张,捏了捏他的手为他打气,然后转过头对安娜说:“妈妈你怎么过来了,他们其他人呢?”
安娜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眼神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动作太慢了,她看了下两人的神态,很快就了解为什么会这么慢了。
她对这个男媳妇充满好奇,刚才罗恩将安安带过来给他们看,一家人对安安有着说不出的喜欢。这孩子样子俊俏,穿着小西装的模样就像一小绅士,因为对来人陌生,乖乖地坐在一边,惊慌失措的小眼神让人看了就心疼。
安安不会说俄语,全程粘着罗恩,在知道在座的这些外国人都是谁后,圆瞪着眼睛看着他们,那样子就像在惊疑怎么一夜之间他多了那么多亲戚。
之前列昂尼德为了让安娜他们更好地接受任宙远,将任宙远是孤儿,早些年独自一人带着安安四处谋生的生活说得尤为艰辛,以至于现在一行人看见安安长得漂亮又乖巧,不禁爱屋及乌地心疼起任宙远来。
安娜看得出任宙远很紧张,她对他笑了笑,道:“你就是任宙远是吗?你好,我是列昂尼德的母亲,你可以叫我安娜。”
任宙远点了点头,跟着道了句你好。
列昂尼德用力一拉,将任宙远圈进自己怀里,边在他身后推着他往前走,边扭头对安娜说:“行了行了,别站在这里,宴会快开始了,我先带他去见见其他人。”
任宙远被推着走,觉得这个样子在列昂尼德母亲面前似乎不太妥当,奈何他力气不够列昂尼德大,只能侧着脸瞪了他一眼。
安娜跟在两人后面,自是看到他们的小动作。本来心里对儿子找了个男媳妇还有点介怀,但是这一点小小的不满在看到他们二人的相处后,便再也没有升起过,毕竟就如她之前说的,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任宙远有点受宠若惊地见到了列昂尼德其余的家人,也看到了传说中的哥哥以及他一家,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的互动,他似乎有点明白列昂尼德追求一家人的幸福到底是什么。
安安在看见任宙远的那一刻便飞奔到他怀里,无论是安安还是任宙远,处在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看到熟悉的面孔,紧绷着的情绪也总算获得了一点点放松。
看着这一家人对他的态度,任宙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这么轻易便获得他们的好感,但是在看见平时不多言的列昂尼德拼命地给自己介绍他的家人,甚至不惜以眼神威胁罗恩去活跃气氛,他就知道家人的承认来之不易。
只是不知道他在背后做了多少努力。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特别是在听完他不久前的发言后,任宙远觉得过去的自己一直在怀疑他,实在是有点愚蠢和可笑。
他开始一点点地放开自己,努力地加入话题,在安安和列昂尼德家人的交流中充当翻译,期间他还看见列昂尼德用安安以往看他的眼神回看安安,看着在暗自较劲的父子俩,突然觉得,幸福似乎就是这么简单。
阿历克希的胖儿子阿纳托利和安安差不多大,两人本该是能玩到一块儿去的年龄,然而安安不会说俄语,阿纳托利也不会说中文,两人一人捧着个机器人,一人拿着个玩具车,默默地对视两眼后,又各找各妈去。
晚宴开始后,列昂尼德带着安安在场内与其他宾客打招呼,任宙远被安娜拉着,被迫留在他们一家人中间,也幸亏罗恩陪着他,不然那场面要说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罗恩眼带调侃地看他一眼,有点感慨道:“以前还没有那么深的体会,现在不知怎的,老觉得你这个老板娘的印象挥之不去。”
任宙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