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此时城门还不得开,没事儿,咱家后门大,顾昭怀里揣着一张开城门的手令,穿着棕红色的袍子,带着家里祭祖的时候带的冠子。
他背着捂的严严实实的桃子,手里举着一个桃树枝枝,那枝枝上还挂着纸剪着的纸钱。
这钱也是买路钱,不过不用人撒,是随风吹,若有吹出去的,便是路上有et或者什么拿去买烧饼了。
新仔他们在后面抬着烹好的大牛头,大猪头,大羊头,外加烧鸡,烧鸭,点心等就不一一列举,总之,这挂鬼祟的队伍足有半里地那么长。
按照常大人吩咐的,这一路,从顾昭到家人是不许随意说话,不许随意与人搭腔的,据说是要骗过上天,如此,这一行人俱都穿着软底儿鞋子。
因上京是龙宿之地不得惊扰,他们必须步行出京城。
顾昭出门之后便开始担心,咋办?他见天跟龙同居,早就惊了,这龙还夜夜不得安眠,这可如何是好。
带着这样的担心,顾昭越发态度诚恳,听着身后包裹里桃子的咳嗽声,顾昭浑身都露着一股子虔诚劲儿。
都敢编神仙,伪造神迹,假封神,杜撰降世录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虔诚个什么劲儿。
许,这就是天下父母,跟别人一脸认真的描述,我家孩子是要做科学家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大概!
此时,上京御街两边的一些专门为上早朝大臣服务的早点铺子,才将将开了板儿,虽这些权贵大臣都素日庶民并不得见,可御街两边儿的起大早的铺子,可见得都不带见了。
却说这天早上,定婴大人起了个大早,他没在家里用早膳,是直接去了御街的,像他这样的国公也依旧有庶民情怀,每次接地气的时间他都十分珍惜。
没办法,平时前呼后拥的,这样安静的出来,安静的吃一个豆沙馅儿的烧饼,外加一碗豆腐汤,对他来说是一天最清闲的时间。
加之年纪越发老迈之后,他越要勤奋,越要比任何人都起得早,越要显示自己无需告老,还浑身都有精神。
定婴大人坐着家里的轿子到了烧饼铺外,才刚刚下轿子,就差点摔个狗啃泥。
无它!任谁见到鬼子进村一般的队伍,都会唬上一跳!更何况此时天色昏暗,搞不清状况的许还以为是刺客呢!
定婴大人被人围在中间,支着脑袋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然顿时瞪大了眼睛……
顾昭早就看到了前面的大轿子,他心里一慌,便开始默念: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他们就这样鬼祟的飘了过去……
定婴是个有年岁的老人,顿时便明白了。
可明白了,他也不能失礼啊,于是他扒拉开人群,咳嗽几声对着黑乎乎的天空开始大声道:
“哎呦!今儿天气不错啊!老夫总是第一个上朝,王记!嗯,烧饼最好吃,尤其是豆沙馅儿的……”
王尼玛个头!黑乎乎的天气不错个头!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又走了没多一会……顾昭顿时发现了个新世界,他看到庄成秀跟云良鬼鬼祟祟的从一个小巷子里出来,一个往街对面的铺子去了,一个一边拍打袖子,一边上小巷子口的马车?
可怜庄秀成大人一生最重他那张伪君子的面皮,大清早的猛的被吓了一跳,马凳没踩好,庄大人一脚迈空趴在了车上……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顾昭继续往前走着……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吟诗歌般的声音道:“咳……嗯嗯……今儿天气不错,昨晚我跟云良大人秉烛夜谈,赏月吟诗喝小酒……人生得一挚友!嗯……快哉!快哉……”
有奸情有奸情……不对!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又走得一会子,迎面遇到一群轿子,没办法,大臣们也爱扎堆上学去……
这下热闹了,这是一群低阶官员,他们先是观察,接着看到是超品的郡王爷,还是当今最大的宠臣,权势滔天,管着陛下的私库……
总之招惹不起,他们便急急的的下了轿子,分列两队在路边鞠躬……
跟送烈士英灵一般的啊……
哎!你们别看我,我也别看你们……
看不见,看不见……统统看不见……
就这样,兄弟哥俩好在路边吃油饼喝油茶的顾茂德兄弟俩果然假装没看到,可怜顾茂德新作的官服,却被他弟弟一口油茶喷个正着……
这一路真可以说是走的千难万难,好不容易走到上京东门,拿着手令举了个高高,此时顾昭的脸上已然热辣辣的可以摊鸡蛋了……
却不想,刚在大臣们面前丢了人,这东门一开,那门外齐刷刷的站了两排人,今儿常大人没算错,吉日!大吉日!因此,这城里的城隍老爷还办了庙会。
那城门外早就有各路客商,还有等着开城门的来赶庙会的人等。
于是,顾昭他们继续装聋作哑,很鬼祟的往外走……
此时,天约莫明了起来,那等待进城的队伍里,忽然拉出一辆驴车,驴车内,冯裳撩着帘子看着天空道:“嗯!今儿天气不错,某本想进城访友,看着天气,却正是踏青的好日子,如此便不去了!踏青去也……”
顾昭狼狈的上了城门口预备好的车子,车子后现如今还跟了冯裳。
他们呼啦啦席卷了三十多辆车往城北二十里处,寻槐爹去了……
不说,古人的智慧,那还真有大智慧。
虽寻槐爹丢了一次脸,可自打认了槐爹,没两天,桃子他竟然好了。
第一百八十回
最近,顾昭看冯裳十分不顺眼,因为哪儿都有他!
耿国公去世那会子,他看他倒是很情深意切,可是自打自己将他全家流放了,顾昭觉着,冯裳挺害怕他的。
可既然怕了,你怎么见天四处跑,定婴那边也有他,老后家也有他。
那不是上京最近轻松了么,顾昭也开始进行一些社会活动,这种社会活动的手段通常是以炫耀桃子为核心内容的。
顾家上下对这个新生的小叔叔感觉十分微妙,毕竟之前没他的时候,想过继给顾昭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这日,顾昭再次在定婴家看到了冯裳,而今冯裳早就不若之前那般寒酸了,没了赵元项与耿成的贴补,他又成了定婴家的清客先生,也不知道这厮用的是何种手段,这样的人现在每月在老定这里拿四十贯贴补,老耿以前在乡下给他盖房子,老定更是有钱的主家,直接给他在上京买了一院房子,能有十七八间呢。
这日是定婴家第四代长孙生日,顾昭照例带了装备齐全的桃子出去炫耀,他好像以前从不在意穿戴吃喝,可是到了桃子这里,他倒是留意多了,因心疼桃子没有妈,他便只要有机会,就把桃子带出去,往当家太太堆儿里一扎,反正不要脸习惯了,他就扎在女人堆儿里很虚心的反复问,何时长牙,何时断奶,何时开始能讲整话儿。
而这种很繁重的育儿经验,不管是问多少遍他都不腻歪。
“我说顾老七,你前面坐去,往我家内眷堆儿里扎,你啥意思?”
定婴很腻歪的看着顾昭,顾昭一只手提着一条布带,布带那头拴着桃子,桃子此时正艰难的在翻定婴家内堂的二门槛,整个的小肉身都趴在门槛上,爬上去因腿儿短他是前不得后不得,正在艰难的喊:“得得得得得(爹)……”
顾昭也不管他,随他摔打,随他继续爬。
今儿桃子装备好,穿着一套极其奢侈的小麒麟袍子,他的脑袋上还顶着全铃带角镶玉的麒麟帽,自然屁股后也带着尾巴。
不用说,现古代童装改良版。
闻听定婴抱怨,顾昭哼了一声道:“别恶心人,老定你媳妇儿都六十多了,牙都没了,我见见咋了?上次问她周岁半的食谱,她才给了我几个,今儿我再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