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沈洛平和孟知鹤应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可是孟公子自从五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就和祁染郢结下了梁子, 而两年前他再次参会, 连祁染郢的面都没碰上就被刷下去了。
孟知鹤显然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只觉一切都是祁染郢的过错, 就好像没有祁染郢他便能拔得头筹一般。
事实上苏家大公子才应该是他真正嫉妒的对象, 可孟知鹤就和祁染郢较上了, 怎么都不肯松口。
孟知鹤又不知是道听途说还是实地考察的,晓得了祁染郢和楼延青有着些不得不说的某些关系,所以之后孟知鹤找麻烦找到了楼家倒也不算是不能理解。
孟知鹤这人便是纯粹的欺软怕硬, 仗着自己好歹也是三大族的公子, 对于楼家这种小门小户自是嚣张跋扈得很。
沈洛平的态度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避退让的多, 而和孟知鹤顶多只是见面时承受他几分白眼嘲讽罢了, 倒是楼延青和孟知鹤起了两次冲突。
楼延青即便自知并非孟知鹤的对手,可是这口气却无论如何咽不下,面子上终是不肯让步的,但好在孟知鹤再怎么也是出自名门大族,欺压一个非武林人士传出去名声实在不好听,也不便做的太过分。
但最后祁染郢还是出面了,他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反正后来孟知鹤就不敢再前往楼府造次了。
这次碰见孟知鹤纯属偶然, 沈洛平路过一个酒肆的时候正听见一片莺莺燕燕的娇软声音,其中就夹杂着几句“孟公子”。
沈洛平就那么随意一瞥便瞧见了香软在怀的孟公子,虽只是个背影, 但能将骄奢淫逸表现得如此的也只有孟知鹤此等人了。
孟知鹤今日的心情应当是不错的,毕竟孟家的名号摆在那里,烟火集会这等大好时机,向孟知鹤递出花束的女子自是不在少数,所谓得意时候,他也就多喝了那么点酒,看样子是有些微醺了。
沈洛平看了他几眼,只听得孟知鹤嘟囔了几句,大意也就是自夸之类的话,他正要走开,这时候却不知酒肆里的哪个人是刻意为之还是无意的,忽然提起来尹家这个名字。
尹家这词一出当下众人就一片哗然,纷纷谈论着这几月里各个门派宗族发生的血案,不少人都相信了尹家后人存活于世并重出江湖的消息,自然也有人觉得这是故弄玄虚,有人借着尹家的名号来妄图在武林中掀起一番风浪。
但不管事实如何,众人达成一致的想法便是犯下血案的那人必然是绝顶高手,即便不是尹家后人也是有能和尹家剑法匹敌的剑术水平的。
孟知鹤听得这番话语搅了自己的寻欢闲情已是极大的不悦,又听得有人吹捧那不知哪来的“尹家后人”如何厉害,心中更是起了一把怒火,当即就将酒壶一摔,骂道:“是哪个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尹家后人,说出来也不怕人笑掉了大牙!”
他这一番动静实在有些大了,酒肆里不少人都闻声看了过来,紧接着便是窃窃私语声,凡是参加过武林大会的人自然不可能不认得孟知鹤,但还是有几个不怎么了解的人出声问了句,当听说了是孟家的三公子孟知鹤时,众人便皆是屏气凝神,不敢再胡乱造次。
孟知鹤这名号并没有多大分量,孟家才是真正让人敬畏的代名词。
但孟知鹤显然没有狐假虎威的自觉性,只当众人的沉默都是畏惧自己,便洋洋自得笑了,道:“你们这些人听风就是雨,谁亲眼见过了那个什么狗屁后人?当年尹家灭门之事我们孟家难道还不清楚?别说是什么后人,即便是尹家的剑谱早就在当年都被我父亲付之一炬!”
☆、弟弟他总要黑化
尹家剑谱在江湖上的名声自是不一般,这样的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虽说当年武林上将尹家的祖传剑法说成了邪门剑术, 可是妄图得之的人却不在少数。
毕竟那样厉害的招式, 能学得便可成为武林翘楚, 到那时谁还管什么邪门不邪门。
尹家剑法邪门之处便是在于那招式, 有人见得过尹家家主出剑时的样子就能领会其中的巧妙, 只因为那一招一式甚是连贯流畅,好像天生便应是如此。
但那招式却不是固定的,千变万化, 不像是由单单一本剑谱学成的, 倒像是学了几千几百种式法再随意衔接上的, 偏偏运用起来又如行云流水, 硬是找不出任何破绽。
所以苏小公子那时才说“尹家的剑招无人能破, 无人能挡。”。
就是因为这招数实在周密得可怕,所以他人在使用这剑法的时候,总会叫人产生一种是剑在驱使人而非人驾驭的剑的想法。
毕竟人再怎么厉害都是会有弱点的,一个分神,一个失误都有可能导致性命不保,可是尹家的剑术却从来没有失手过。
所以十几年前才被孟家借机捏造出尹家剑法是邪门歪道的说法。
江湖传言,习之尹家剑法,时日若是久了, 便会被剑操控,失去自我的控制能力,最后沦为剑的傀儡。
众人皆道尹家家主当年便是。
否则怎能以一人之力与百族抗衡?
但也有人道出当年尹家家主是为了妻儿最后放弃抵抗的, 若是已沦为傀儡,又怎么会保存有人的情感?
所以这事情其实也算不上有什么定论。
沈洛平听到关于尹家的事情终于提起来一些兴趣,便驻足在了酒肆门口,这时候孟知鹤已经将众人的话题都引到了自家身上,又开始吹嘘起当年孟家是如何为武林除害灭了尹家的事迹。
他描绘得倒是生动形象,一波三折,比说书的都精彩,要不是因着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都要叫听的人以为当年的事情他也亲身经历过。
沈洛平觉得好笑。
而且不止他一个人觉得好笑,离孟知鹤不远处有个人听了他那样一段长篇大论便禁不住嘲讽道:“孟公子倒忘了,那时候若没有苏祁两家,孟家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二流剑术族派,哪里还有机会顶了尹家剑法天下第一的位置。”
这人明显是来找茬的,话语皆是对孟家的不屑与讽刺,孟知鹤哪里忍得住,当即便道:“哦?不知阁下是出自哪族哪派?倒对而今三大族之一的孟家指手画脚起来了?不如报上名号叫我们都开开眼界?”
那人只是笑,话语间透露出几分洒脱不羁,沈洛平偏过目光去看,只看到一个年岁约莫三四十的中年男子,一身灰色衣裳倒是朴素得很,相貌算不上多俊朗,倒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那人轻声道:“在下付清篱。”
沈洛平没听过这名字。
在场的人似乎也没多少人听过,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声:“是他!当年专门为尹家家主铸剑的付清篱!”
沈洛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有关尹家的传言皆是讲那剑术如何巧妙如何神奇,却很少提及使用的剑如何锋利如何削铁如泥,像苏小公子也说了,尹家剑法有利器便能伤人,并不拘束于一把长剑,那……专门请铸剑师的意义何在?
很快就有人给众人答疑解惑了:“虽说尹家的剑法独步天下,向来以霸道的招数强势压制对方,但尹家家主一生却只用过一种兵器,从未换过,那便是付大师铸造的宝剑。”
“那宝剑难不成有什么稀奇之处?”
“这……倒没有,见过的人都说只是普普通通,虽说是宝剑,但也是一把宝剑而已,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沈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