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伤的不重。”
“那为什么他一直不醒?”
“威廉,你去给外面那几个人带上脚镣。”
……
曲阳晨只觉得自己好像飘了起来,模糊中听到各种乱糟糟的声音,身子被人翻来翻去,还有些火辣辣的东西一直刺激着他的脑袋。是谁,是谁敢这样折腾我,曲阳晨很想将那几个吵得人不得安生的家伙扔出去,只是却无力动弹,意识又渐渐沉入黑暗中。
那仿佛要将一切都搅碎的风暴已经离去,现在的海面上一片平静,船只随着海浪微微的摇晃着。路以南正守在厨房烧生姜水,众人的身上都被水浸的浑身冰凉,现在急需喝点姜水驱寒。
被灌了一肚子脏水的众人早早就跑去吐了一圈了,刚刚在舱底的时候还不觉得,闲下来后,从胃部翻腾到喉间的那股恶臭的感觉,让这些人直想把自己的肠胃都清洗一遍。
“你喝完后,就去歇着吧,曲老大那里我看着。”路以南直接将脸色发白的曲宁赶回舱房了。
坐在曲阳晨的床边,守着那张跟曲宁几乎有七成相似的面孔,路以南昏沉沉的打起了盹。实在是不能怪他瞌睡不尽心,暴风雨直到后半夜才算结束,接着又是准备姜汤,收拾破损的船体,路以南只觉得自己的精力都要被榨干了。
曲阳晨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船上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正趴在他的床边,睡得一脸香甜。曲阳晨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伸手在桌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烟斗,接着就朝路以南的脑门狠狠的敲了过去。
“嘶,谁打我,哪个龟孙子打老子了。”路以南抱着脑袋跳了起来,在看到曲阳晨手中未放下的凶器的时候,顿时哑火了。
摸了摸脑门,只有点微微的疼,倒是也没肿起来,心道算了“曲老大,你可算醒了!都快把我们给急死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晕不晕,想吐么?”
曲阳晨闭着眼哼了一声“要睡就回你自己的舱房去睡,我这里不想见到你。”说着,将烟斗塞到了自己的枕头下,缓缓的转了身子,将后背晾给对方。路以南眼皮一抽,默默安慰自己道,大部分岳父看女婿都是不顺眼的,他这么表现就是把自己看成是他女婿了。
从戒指中拿出昨天就熬好的草药汤,这就是当初小黑它们拿来给路以南的那种草药,两人在小尘当初养伤的那个瀑布那里找到了不少,当时路以南就摘了十几株回去,以备不时之需,这会正派上用场。船上几乎没药,就是有药,这个时候的西医他也不敢信。
“曲老大,吃药了。”路以南将曲阳晨硬板过来,拿了个勺子递到他嘴边。曲阳晨抿着唇,瞪着鼻子下面那勺茶色的药汁。两人僵持着,路以南傻乎乎的举了半天的勺子,曲阳晨死活不开口。
“看来你得让我帮着才能吃药。”冲着曲阳晨露出一个万分灿烂的笑容后,路以南回身拿了个小漏斗。曲阳晨略显不安的朝床里退了退,这小子该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吧,还没等他回过神,一个冰凉光滑的柱状物体就被路以南强行塞到了曲阳晨的嘴里,在被强行压制后,一勺药汁顺着漏斗灌下,“咳咳。”曲阳晨怒了,这小子把他当什么了。
“我家曲宁也不喜欢吃药。”路以南边灌边露出一脸怀念的表情。曲宁是我外甥,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被塞住嘴巴的曲阳晨只能用眼神表达对路以南的愤慨。
“需要哄着才肯吃药,跟个小孩一样。”路以南凉凉的瞥了一眼曲阳晨。
曲宁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家伙,曲阳晨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中。在灌完一碗药后,路以南嬉皮笑脸的将那些漏出来的药汁擦拭干净。曲宁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自己的舅舅安静的躺在那里,路以南细心的擦拭着他嘴边的药汁,一副脉脉温情。曲宁的心中一下就高兴起来,看样子,舅舅跟路哥处的不错。
“路哥,你也熬了一夜了,快回去歇着吧,舅舅这里我来照顾。”曲宁一脸心疼的道。
路以南打了个哈欠,问道:“船上的人都起来了么。”
“都睡着呢,就威廉一个人起来了,正在修理桅杆。”曲宁突然想到一件事,偷偷拉过路以南低声道:“路哥,你昨天把那些吃的喝的都收起来了吧。”
路以南点点头“怎么了?”
“你没放回去啊!今天早上威廉想去那里找吃的,幸好我发现了,把他打发走了,那个舱房我锁住了,一会儿你去把东西都放回去。”说着,曲宁在路以南手里搁了把钥匙。
路以南一拍脑门,自己忙昏头了,竟然把这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这样,你先照顾着舅舅,我去收拾吃的去,你今天早上想吃什么。”路以南刻意放大了音量,曲阳晨虽说一直用后背面对他们,可是他的耳朵还发挥着极其积极的作用,路以南看的真真的,那只耳朵在曲宁说话的时候动了不止一下。
将舱房重新堆满食物后,路以南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饭了。船上的饭食十分简单,粥,腌肉,咸菜,再配上点玉米饼或者是黑面包就行了。将玉米红薯大米混在一起熬出一锅浓浓的热粥,路以南喊来威廉,让他把这些食物分给众人,自己则拎着食盒去给曲宁他们送饭。
曲阳晨的舱房静悄悄的,路以南推门进去的时候,曲阳晨还保持着他走时的那个姿势,秀给曲宁一个漂亮的后脑勺。
“我说舅舅,别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起来吃饭了。”曲阳晨听到这种哄小孩的话,脑门一抽一抽的,你这混小子,谁是你舅舅。
“我没胃口。”曲阳晨没回身,语气显得十分冷淡。
“没胃口啊。”路以南摸了摸下巴,坏笑道:“既然没胃口,那就先不吃,免得硬塞进去还积食。曲宁,咱俩先吃吧,我看舅舅短时间里都不会有胃口了。”说着,就见路以南从食盒中拿出一个小锅,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玉米红薯粥,接着又拿了几碟子咸菜,一碟子香辣豆干,一盘卤肉,几个饭团,这些都是路以南出岛前已经准备好的食物。
酸味,辣味,肉的香味混着那股热粥的甜香,曲阳晨的肚子不自觉就饿了起来,只是刚刚他的话说的太满,这会也只能在床上装睡了。
听着他们吃饭,说笑,收拾碗筷,曲阳晨在两人的言谈中竟感觉出了一丝说不出的温情暖意,这两人并不像时下那些追逐风月之辈,反倒有点像平民小夫妻过日子的样子了。如果曲宁是个女儿家,这会估计曲阳晨就同意了,可惜,曲宁到底是个男人,他必须得娶妻,曲阳晨依旧很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想着想着,曲阳晨又昏昏睡去,睡去之前心底还想着今天这两人在他屋里到底吃了什么。
等到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曲宁已经回去了,留在他舱房中还是那个混球。路以南讨好的先端上来一碗酸奶,等曲阳晨喝了后,又端了一盘包子上来,白白嫩嫩的包子散发着一股豆子的清香。曲阳晨没客气,直接夹起一个来。饿了许久,他也想明白了,路以南这厮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你甩脸色给他看,他跟没事人一样,任凭你如何恶言恶语,这人都能直接忽略,全不当一回事。
“咦?”刚吃了一口,曲阳晨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包子吃起来竟有股豆腐的清香,馅料里却没豆腐,松软清香的面皮配着笋丁虾皮鸡丁调成的馅料,只觉得滑嫩香浓,一个下去,满口余香。
“如何,这包子的味道不错吧,我特意在面团里加了块豆腐,这笋丁也是高汤浸好的,曲宁刚刚一口气吃了五六个。”看曲阳晨吃的高兴,路以南献宝道。
曲阳晨很想昧着良心说这包子不怎么样,可惜他的筷子却停不下来,一口接一口,最后在默默不做声中将这些包子吃完。
等到曲阳晨吃完饭,路以南又端了一碗药汤上来,这回曲阳晨学聪明了,直接接过药碗,一口气灌下。路以南又检查了下他头上的伤口,情况还算不错,没什么大碍。
“我说舅舅。”
“谁是你舅舅?”曲阳晨瞪路以南。
“好吧,曲老大,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这身子骨最好再别动气了,倘若气出个好歹,你家曲宁就白白便宜我了,到时候要是我欺负他,您也没法来帮忙了。”路以南痞笑道。
曲阳晨冷冷的看了路以南一阵,道:“想让我好好修养就直说,你这激将法用的真拙劣。”
“您知道就行,总之别为了跟我置气,就糟蹋自己的身子。你不舒服,说到底难受的是你和曲宁,别人一点事没有。”路以南劝完后,就准备出去干活了,却被曲阳晨喊住“你让曲宁一会儿过来一趟,我有事跟他说。”
第六十四章
“舅舅,你找我有什么事?”曲宁听到路以南的传话后,放下手里的活,忙不迭的跑了过来,连头上的包头巾都没摘下来。胸前的衣襟也是半敞着,露出肌肉紧致的胸膛,麦色的肌肤上湿漉漉的一片汗水。贵公子的派头已是荡然无存了,看起来倒像是卖苦力的。
“坐下,把汗擦干净了再说话。”曲阳晨心中颇感无力,自己这宝贝外甥被那姓路的混蛋都快改造成一农夫了。
“你考虑过回去后的日子么?”看着曲宁大咧咧的擦汗,曲阳晨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疲倦。“不当曲家的子弟,你准备做什么。”
要知道曲宁从小被娇养着长大,一技之长都没有,虽说书也读了不少,但是因为贪玩过头,看的大多是些闲书,也未曾考的什么功名。他要是真去跟个男人过日子,现在还好说,等到日后老了,那人若是抛下他,又该怎么办。
曲宁闻言一愣,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曲阳晨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路家那小子手里有宝贝,我不知他怎么跟你说的,我看他靠着这宝贝没少捞钱。那商船被海盗劫持了,他既然有那宝贝,损失估计不会太大。等到回去,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再挣下份家业。你呢,跟曲家断绝关系后,连个铜板也没,到时候你跟着他过日子,别人要如何看待你。便是他说以你为夫,谁会相信。”
看着曲宁的神情有些松动,曲阳晨又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要是回去,肯定又只会跟他谈风弄月。我看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我的舱房里,一来,咱们也好好叙叙旧,二来,就是商量一下你以后的出路。”
就这样七拐八绕的,曲阳晨终于把宝贝外甥骗到自己身边了。看着窗外路以南那忙碌的身影,曲阳晨心中冷笑不已,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我的舱房哄我外甥。
要说曲阳晨不该这么幼稚的,只是路以南把他气的太过了,这会竟犯起小孩脾气来,一心等着看对方知道曲宁被他拐走时的表情。
曲宁出了舱门,挪了半天才凑到路以南身边,将他刚刚答应搬走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让你去他的舱房住!”路以南两眼瞪得跟牛眼似得,“我不准!”
屋中的曲阳晨听到路以南气呼呼的声音,心中甚是满意。顺了心的曲阳晨习惯性的去找自己的烟斗,却不想翻了半天,烟斗毫无踪迹,原来路以南这厮早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将那烟斗顺走了,当然他连烟丝一并顺了。烟瘾犯了的曲阳晨开始着急了,东扒西找,心里就跟揣了几十只老鼠一样,挠的他难受。
“我已经应了。”屋外的曲宁为难的看着路以南,除了路以南这事外,曲宁几乎没有违背过曲阳晨一次。再加上昨天把话说的那么僵,好容易有个挽回的机会,曲宁自然不会放过。
路以南苦着脸道:“你舅舅这是要棒打鸳鸯啊!”
曲宁脸上一红,“你我都是男子,什么鸳鸯,你胡诌什么。”
两人的音量都不小,加上路以南那副吞了苦瓜的表情,船上的人纷纷斜眼偷看向两人。
看到威廉他们奇怪的眼神,曲宁干笑两声,随后在路以南耳边嘀咕了几句,小路同学的脸色马上由阴转晴,眼睛闪亮亮,笑容也在瞬间变得灿烂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