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石振、石谆父子二人陪着午轩说话,石衷等人都被许盛阳拦住,石衷便不动声色的观察他们二人,确认他们之间那不同寻常的情愫后,惊疑之余,不免深思:他们之间竟是如此关系……那许盛阳居然是显化境界的强者,那么,午轩难道真无修为在身?
石衷这两年来早已尽可能详尽的将午轩,以及午轩周边之人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他知道许盛阳在与午轩重逢之前,只是个普通中学生,一家人中,除了那个修为低微的军医之外,根本没有修行者的痕迹。而许盛阳在与午轩重逢之后,就开始刻苦“习武”起来……
能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将许盛阳这样的年轻人调教成为显化境界,那么,许盛阳背后之人会是什么境界?除了神人,没有其它可能。而前后贯穿,综合思考,显而易见,许盛阳背后之人,就是午轩的那位“师尊”。午轩可从没说过他的师尊名号,说他师尊是“玄央道人”也只是他们的猜测。
现在,石衷见了许盛阳的修为,确认了许盛阳和午轩的情侣关系,再见午轩化光而去,他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原来玄央道人根本不是午轩的师尊,而是午轩本人!
玄央道人,修行圈中的神人之下第一人,举手之间将显化巅峰的昧光尊者收入宝瓶镇压!
如此人物,竟然是他石衷的嫡曾孙午轩!
午轩才多大?十几岁!现在是暑假末,开学才要读高三!
十几岁的显化巅峰,十几岁的“神人不出,无人可以与之争锋”!
石家竟出如此天纵之才!
石衷胸中狂震之下,神情变幻着的站在门前,遥望天空,目光凝滞在午轩消失的方向。
他心里翻滚着惊涛骇浪,想的是:午轩的那位师尊,是哪位神人降临凡尘寻找传人?
没错,他确认那位收午轩为徒的人,必然是神人无疑!
午知安的微薄修为不值一提。而除了午知安,十几年来,还有谁在教导午轩?
就算午轩气运浓厚,得到奇遇收获修行功法得到某种宝物,灵骨藏身,无师自通,也不能够、不可能一个人在短短十几年修炼成如此境界。修行一事,哪有那么简单!
没有强者引导、教授、传法,任凭哪个天纵之才,都没可能不走岔路的顺利修成大境界!
神人之下第一人啊!
石衷又哪知,午轩的修行经验,全来自前世那痛苦挣扎求生的短暂一生?
他很是勉强才将心头的惊涛骇浪压制下去,心道:那位神人,首先不可能是王稻恩,然后不会是坐镇朝廷的紫阳真人,除此之外,又会是哪位神人……
石家门前立着的这些人,一时之间震骇无比,各有所思,竟然悄声一片。
暗地里,实际上那些修行者早已传音开了。
石振虽然也有震惊和思考,却没有像石衷那样想那么多利益之事,他更多的是满心的“果然如此”的自豪和狂喜。他心情复杂得无与伦比,抬手摸出了烟,夹在指间,好半晌才低头点烟,这才发觉自己手在发颤!他蓦地哈哈一笑,笑声朗朗,已是多少年没有这么痛快和高兴了!
戚韶曼则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似的,双手死死的按着心口,依旧愣愣的看着午轩飞走的方向。
室内,石谆终于清醒过来,只觉脑海中多了点什么,却又琢磨不清,一转眼,发现周围都不见了人影,心里一惊:哥哥已经走了?
他连忙起身窜出,见门前呆立了一片,却不见午轩和许盛阳。
他正想问,就听到父亲的开怀大笑。
他心里更增疑惑,忙问:“爸,我哥呢?”这话脱口而出,但话刚出口,他就一悔,哎不小心在老妈面前把“哥”给喊出来了,他急忙拿眼去瞄戚韶曼,却发现戚韶曼好似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手捂胸口僵立在那里。他刚想过去,就见戚韶曼猛地转身,全无平日雍雅仪态的冲回了客厅。
石谆一愣,就见父亲满面笑意的走过来道:“你哥有事离开了,临走还叮嘱你努力练功。”
……
午轩和许盛阳化光而行,先往东南,而后又转往东海。
东海上空风和日丽,波浪不起,没有别人。
他们在半空停住,隐了身形。
“午轩,怎么了?”许盛阳警觉的探查了周围动静,略有担心的传音询问。
“心有所感。意有所动。”午轩若有所思,传音回道。
许盛阳一听,便不敢多说,以免打搅他的思路。他在午轩身旁警戒,为他护法。
午轩依凭感应而来,来到这里,却又断了感和意,琢磨不清,强求不得,却也不急,便顺其自然的在半空隐着行迹凭空趺坐,心道:“去石家,果然是对的。了结石家这场说重不重,说轻又不轻的因果,灵台果然一瞬清明,才会有如此感应。我离那‘育神’境界又近了一步。”
午轩已是显化巅峰之极,濒临育神境界,却又难以真的迈过这道门槛。
神人的门槛,乃是天堑,没有通天之路,岂是那般容易迈过的?
这个道理,午轩自然明白。
世间已经如此,修行比古时艰难万倍。古时,飞天遁地的修行者不知凡几,现在,能够化光而行的显化境界,都算是极强的强者了。
天地一变,修行更难,但也不是全无好处。
比如“神人”,在古时,育神境界的叫法虽然或许不同,但古时的育神境界修为,绝对跳不出凡尘,摸不到法则的毫毛,而现在,一到育神境界,就能跳出凡尘,触摸到某种法则,超然于世外,再也不是凡俗,不止神通惊天动地,寿元也会极其长久,乃至坐看日月飞转,笑谈朝廷更迭。
换句话说,现在的修行之道意、之法则,比古时降低了很多,育神境界就能攀上去了。
但法则再怎么降低门槛,它也是法则,不是谁都能靠近的。
午轩盘坐半空,静静思忖着:
我有修行天资,有走出此路和跨过门槛的资质,此其一。
我有坚定不移之道心,不妄自尊大,不妄自菲薄,堂堂正正,不走歪路,此其二。
我有直达育神的功法,并将其琢磨了透彻,走在正路之上,又把道路脚踏实地的步步走通,只因有前世的经验和境界,才走得略快,却也是步步为营,才来到了育神之法则的面前,此其三。
而今,我该如何跨过这份门槛?
大鹏展翅才能翱翔,扶摇直上也需天风,我的助力又是什么?
午轩渐渐又有明悟,暗道:“在如今的天地之间,修行到得此时,的确已经不是单纯修行所能更进一步的了,首先便要助力,而后便是因果。因果有好有坏,好的必须守护,坏的却是阻路绳索,必须了结才可。便如我自身,许盛阳于我而言就是好的因果,助我感悟世间情与理,乃是我之道侣,现在与以后都将与我相互扶持,我修行的不是无情之道,有他在,我心欢喜,修行境况比以前孤独一人时还要顺利,如此因果,乃是助力,必须留存于心,精心呵护。坏的因果便如石家……”
之前在石家时,午轩说石谆将在两年内觉醒灵觉,心中便已了然,现在想起,不由暗道:“石谆有觉醒征兆,固然有勤练我那养生功的些许效果,其实更多的是石谆的自身资质。”
在如今世界,没听说过有谁拥有帮助别人觉醒灵觉的方法,午轩也没有那种法门,或许用禅印菩提许愿的话,耗费一些禅印菩提,能达到助人觉醒灵觉的效果,但石家显然还没到能让他泄露如此方法的地步,连石振都不行。
石振年岁已大,早早就错过了觉醒灵觉的年龄,绝无可能自然觉醒,一旦觉醒,任谁都会知道,是有什么能开启别人灵觉的法子现世了!如果午轩消耗禅印菩提助石振觉醒,就算他行事隐秘,用别的东西掩盖禅印菩提,也必然会引起世上所有人的注目。到时麻烦巨大!而他如果能修成神人,虽已了结因果,但石振有护他之情,日后他手指缝里随意漏出一点东西,都够石振享福的。
午轩脑中各种念头一闪而过,又想:“前世石谆为何没能觉醒灵觉?石家内部果然也有纷争倾轧。说起来,我此身与石谆乃是一母同胞,同父同母,没道理我天资卓绝,石谆却连灵觉都觉醒不了。我前世时,石谆显然是被谁暗中阻挠加害,只是那人做的着实隐晦,而今将逢修行圈风雨,天机紊乱,我也推演不出细节和真凶,只能以灵力滋养石谆血肉,以咒法符印护佑石谆魂魄,保他自然觉醒了。我与石谆都有修行天资,只怕连石振没能觉醒灵觉,也不是没有内情……石家牵涉到神人,内部倾轧至此,果然是黑水晃悠,现在我及时与石家了断因果,灵台一瞬清明,确是明智之举。”
午轩在半空不动,思量间,灵觉却早已将附近海域,包括海底深处都探索了个彻底。
他察觉到海底深处似有某种气息,给他的感觉犹如深渊,却又模模糊糊,犹如他现在断掉的灵感一样,无法琢磨清楚。他三番探察,深思熟虑,确定不可贸然下去,又取出禅印菩提推演。
“东海,黑石,阴气……莫非与许盛阳身上那‘极夜太阴玄光’有关?”
午轩又取出一枚禅印菩提,化开推演许盛阳和极夜太阴玄光,仍是与以前一样琢磨不清。
现在没有那一丝灵感,天机重又被浮云笼罩,不是他能拨开瞧个清楚的。
取出第三颗禅印菩提,午轩推演的却是自己应不应该下去探索。
片刻后,午轩眉头一皱,缓缓松开,“果然不是时候。时候未到,不可强求。现在,石家因果已然了结,那么,我刻意留下的仇人们,也是时候去会一会了。待那些因果也都断去,想必,我现在琢磨不清的‘心有所感、意有所动’又会清晰几分……”
如此想着,午轩向许盛阳传音了一声:“走吧。”言罢,化光而去。
许盛阳问也不问,只自紧紧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