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笙一直冷淡的脸色露出一丝笑意,回了句“夫人辛苦”,便端起茶品了一口,留下九万,拆了张九饼扔出去。
“嘶——”牌桌里剩余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小飞飞你有完没完?开局到现在都递了五次茶了!”性子急躁的令狐轩实在受不住这对狗男男不分场合,乱秀恩爱的行径,大叫起来。
“祝祝是我媳妇,给他喝口茶怎么了?不服你也找个媳妇去。再多嘴,把欠我的八十万还了!”贺燕飞斜眼看着令狐轩,对他的愤怒表示不屑。
一听到还钱,令狐轩便垮下脸来,小声嘟囔道:“见色忘义,连这些陈年破事也要拿出来压我。出七条!”
“碰。”祝玉笙面无表情,顺走令狐轩的七条,摆成一对。
贺燕飞忍不住嗤笑一声。令狐轩无可奈何地翻起白眼,好在他是祝玉笙的下家,被碰牌后,还能再出牌,便随意摸了一张,挑张六万打出去。
“和!我说令狐兄,你都连输十把了,怕是今年这运势不行,回去记得要烧点高香啊。”程悦揶揄一番,拿走六万,把牌一推,原来是成六九万。
祝玉笙见到程悦的底牌,侧脸看了眼身旁人。贺燕飞俏皮地冲他眨眨眼,手指在他的背后写下几个字来:厉害不。祝玉笙面上不动声色,只悄悄放下手去,握住贺燕飞的手,在他掌心写道:厉害。
两人正在这偷偷摸摸搞情趣,输个精光的令狐轩已经暴走了,把牌往桌上一推,嚷嚷起来:“没意思!还不如去看美人,走走走!”
无人应和,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小轩轩又赖账,每次输钱就找借口跑路,媳妇啊,可不能别学这种人呐。”贺燕飞再往令狐轩胸口补上一刀。
祝玉笙微微一笑,接过话茬:“夫人说的极是。”
令狐轩恼羞成怒,一手拽起看热闹的程悦,一手拽起沉默寡言的林朗,吼起来:“还杵在这做什么,陪本公子看美人去,叫他们夫夫在这自娱自乐!快走!”
程悦“哎哎”叫了几声,摊开折扇在面前摇了摇,冲贺燕飞、祝玉笙拱拱手:“令狐兄坐不住了,我先陪他出去玩玩,贺兄既有家室,这活动便省了。走起,闷葫芦。”他收起扇子敲在林朗头上,林朗便也拱拱手,两人便随令狐轩走出院子去。
祝玉笙盯着令狐轩的背影若有所思,说道:“你这几个朋友倒挺有意思,便是他们三常来寻你打牌?”
贺燕飞见人走了,便大咧咧坐在祝玉笙腿上,伸手环住他的腰,笑道:“是了,他们以前常来,后来输太多,被家里人打了一顿,再叫都不肯来了。这次是我哥大婚,才又有机会凑在一起。”
祝玉笙点点头,话锋一转:“也是他们带你拈花惹草了?”
贺燕飞笑容一僵,急忙解释:“都是令狐轩出的鬼主意,我早就痛改前非,再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啦!媳妇儿,我心里只有你!”,便飞快在人嘴上“啵”了一口。
“哦?为夫可得好好检查,夫人有没有说谎了。”祝玉笙袖摆一挥,便把牌桌扫得干干净净。
贺燕飞一脸无辜地眨眼,看到祝玉笙的眼神立即会意,乖顺地躺在桌上,好似一只献祭的小绵羊。等祝玉笙一压上身,便双手勾上脖子,双腿缠到腰上,先与人来个甜蜜黏糊的热吻。
两人本是蜜里调油难舍难分的时期,这一胡闹就没完没了。中途令狐轩等人也曾折回来,本想喊这对夫夫出来吃酒,无意间听到屋里传出的声音,全部知趣地离开了。
愉快的下午就在两人不知疲倦的厮混中流逝过去。当然,他们都记得还有正事要做,估算好贺彦君迎亲回来的点,两人一齐到主宴场地候着。反正等着也是无聊,他们便靠吃吃喝喝打发时间。
祝玉笙挑了些瓜果与糕点堆在盘子里,寻了木签插在糕点上。贺燕飞喜欢哪块,祝玉笙就取来点心喂到他嘴里。两人皆为男子,衣着不凡,容貌上等,如此亲密的行径引得旁人侧目。
此地虽是贺府,但贺燕飞从来没操心过盟内事务,内功被锁后,尽顾着吃喝玩乐,所以在这江湖里着实没什么名气,又一口气蛰伏在山庄好几年,所以这满院的侠士没多少人认得出这位云纹锦袍的年轻公子便是贺盟主的亲弟弟,只当他是跟着长辈来见世面的世家公子。
反倒是祝玉笙常年主持武尊教事务,多次率领手下与武林盟弟子对战,认出他的人不少。若在往日,武尊教与武林盟势同水火,保不准当场就开打。但贺盟主前不久获得五大派支持,与武尊教达成和解,先前被困总舵的盟内弟子也尽数释放,侠士们也不想在盟主的大喜之日,专门去打盟主的脸。因此,即便对这位前魔教长老心怀不满,也没人愿意找他的麻烦。但不动手不代表不动口,打架太过,过把嘴瘾还算无伤大雅。
“盟主可真是宽宏大量,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喝酒了。”
“别说这么难听,人家可是长老。啧啧,只是这一天到晚神教神教念叨着,最后还不是乖乖与我们和解?”
“是了,我看血魔这名头也不过浪得虚名,见到咱盟主,说不定得吓得尿裤子,哈哈!”
祝玉笙听到这些话,面色不改,继续地替贺燕飞抹去嘴边掉落的残渣。贺燕飞嚼着糕点,偷偷把手伸进怀里,准备送这群嘴欠的一份好礼。祝玉笙使了个眼神,阻止他报复的行径,柔声道:“大喜的日子,还是得和气些。这种无名小卒,无需挂在心上。”,贺燕飞见他神色如常,又按住自己的手,只得垂下眼忍着。
这几位侠士不过仗着宴会自己人多,祝玉笙没有助力,才敢这般肆无忌惮,见祝玉笙忍气吞声,更加得寸进尺起来。
刀疤客刘霸天嗤笑一声,接着挑衅:“瞧他带过来的兔儿爷,也不知道床上——哎哟!谁他娘的打我!”
刘霸天冷不丁被暗器打中膝盖,腿一软重重跪在上,紧接着又被几个生鸡蛋砸个后脑开花,可谓颜面扫地。
几位侠士方才都斜眼盯着祝玉笙,根本没发觉他有什么大动作,都觉得莫名其妙。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谁会闲着没事给祝玉笙出头?
“哎哟哟,这不是秃顶刀吗?怎么,最近贩刀不顺畅,改贩剑了?”
刘霸天抡起自己一米长的大刀,往旁边一瞧,这捏着鸡蛋的竟有一群人。为首的是铸剑山庄的小少爷令狐轩,后面跟着两个叫不出名的跟班,满肚子的火气瞬间灭了不少,但总归被打了,还是得找回点场子:“令狐公子,你我无冤无仇,大家都是盟友,你怎么尽帮着魔教妖孽说话?”
令狐轩手里掂量着鸡蛋,啐了一口,说道:“知道你奚落的谁么?盟主的亲弟弟,贺家小少爷,你轩哥的好兄弟!我看你今天这酒横竖也喝不成了,快卷起你的破刀麻溜得滚吧!”
刘霸天面色一沉,知道自己触了大霉头,但打死他也猜不准祝玉笙这么卖力伺候的是贺小少爷。他一向好面子,不愿立即低头,便梗着脖子继续说:“没认出小少爷是刘某的错,但小少爷怎能纵容这魔头这般……放肆,实在有损我正道名声!”
周围侠士的目光全聚到贺燕飞身上,无论认出还是没认出的,眼下都等着贺燕飞给他们一个交代。
贺燕飞将众人或惊奇或愤怒或冷漠的表情尽收眼底,反正他和祝玉笙的关系都暴露了,不妨说的再直白些,也叫某些暗送秋波的美人们彻底死了心。
他清清嗓子,朗声道:“各位侠士,今天是我哥的大喜之日,万事以和为贵,都是盟里人,莫要伤了和气。我与玉笙两情相悦,已成连理。他早已退教,武尊教也与我盟达成和解,若往日和在座的哪位结过仇怨,今日便用贺某这杯酒一了百了。”
这番言论一出,满座哗然。
令狐轩趁机嚷嚷起来:“人家夫夫早就成亲了,感情好着,本想着低调一些,结果就是有万年老光棍,自己没人要就看不得别人好,也不嫌丢人——”
“你——”刘霸天正要回嘴,贺燕飞一杯酒已递到他跟前。他不敢拂贺家的脸面,只能忍住怒意接过酒,回道:“刘某不知情,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小少爷海涵。”反正他骂都骂完了,最多向小少爷低头,绝不会向魔头道歉。
贺燕飞等他喝完酒,自己也饮完一杯酒,朝众人拱拱手。
众人神色各异,但就算心中有一千个不满意,也没谁有这个胆子去惹昔日的大魔头,更不能不给盟主面子。既然这场戏化干戈为玉帛,大部分侠士也就震惊那么一盏茶的功夫,便继续吃酒聊天,最多没事冲贺燕飞这边瞟个一两眼。
贺燕飞回到原座,见到祝玉笙一直含着笑看他,笑嘻嘻道:“夫人对为夫方才的表现可还满意?”
祝玉笙给他倒了一杯小酒,柔声道:“自然满意。这酒滋味确实不错,夫君想再来一杯?”
贺燕飞觉得这声夫君很是受用,接过酒一饮而尽,嘟囔道:“自然比不过刘大侠那杯。”
祝玉笙瞧见他一脸得意,知道某人要倒大霉,吻到他侧脸,小声道:“还没解气?”
“都没向你道歉,太不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