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堇眼皮子一跳,这一晚上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他死,各个都叫嚣着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就连个太监也跟个大爷似的在他面前咋咋呼呼.这叫什么事儿?!
想到这儿,林夕堇顺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子,屈指一弹.直接弹在了那个叫嚣着的太监额头上,只听那太监哎哟一声叫唤,停下脚步捂住额头就是一件哀鸣叫骂。
林夕堇不禁有些后悔.那一下子怎么就没有对准那厮的嘴巴弹呢,真是烦躁。
见了林夕堇的作为,另外几个太监不禁略微犹豫了下,就在这个当口,那宫婢娇声喝斥道:“要死了要死了.怎么就分不请个轻重,没看到那捆着个刺客吗?香妃娘娘被刺客袭杀了,你们一个个的还有心思在这里作妖,要是皇上皇后追究起来.看你们谁能活命。”
香妃是以着跪趴的姿势伏在地上的,有眼尖的太监认了出来,还纳闷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猛然听了宫婢这话,顿时吓得都退后了好几步,那准备走前去扶人的婢子也不敢上前了。一时间,宫婢太监聚了一大群.议论纷纷.却是无人敢靠近。
第143章 月下众景
眯着眼睛瞧着那些个溜走去报信的婢子和小太监,待他们走远,林夕堇方才扯出一抹诡秘的笑容,看着粉衣宫婢意味深长的道:“贱婢倒是聪明得很,好生警醒着,莫要聪明过头了就是。”
侍卫匆匆赶来,领头的是一名中年带刀侍卫,一条狰狞的疤痕从眉心到脸颊,无端给人一股子凶悍的煞气。
“都站着不许动!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远远的,一声暴喝便使得骚动的人群寂静下来,中年男子沉稳踏来,锐利的眼神扫视一圈,终于落在林夕堇的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准贤王妃了?”
林夕堇点头,也不掩饰对此人的审视:“阁下是?”
“我乃是正五品御前带刀侍卫江百流。此事既然有准贤王妃在场,那么便少不得麻烦准贤王妃配合属下办案了。”
江百流锐利的视线死死锁定林夕堇,嘴中客气,行动上亦无半分逾距,却是已经咬定林夕堇无法置身事外。
这点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毕竟这捆绑住的人,绳头都还在林夕堇手上呢。
林夕堇对这个江百流的印象倒还不错,便大方奉送了一个微笑,道:“应该的。只是……夜已深,此时是立即就处理呢,还是等皇上玩个尽兴之后,方才理会?”
林夕堇之所以这般说,也是有依据的,便在前些年,宫内也发生了一桩命案,当时皇上正和妃子们吃酒赏曲,闻得此事,竟是丝毫不以为意,挥挥手说待得天明再查,到了天明,皇上荒唐一夜,刚刚睡下,哪里还记得什么命案,便是早朝都给免了去。
江百流眯了眯眼,一脸正气道:“攸关性命大案,岂能拖沓。”
林夕堇要的就是这句话,灿然一笑道:“那么我们就直接去御花园吧,正好该在的不该在的都在那里,此事可比想象的还要复杂些许,尽快处理方才是上策,江侍卫,有劳了。”
有侍卫已经抬了担架过来,将香妃的尸体搁置在担架之上,动作间完全像是在对待死物一般,林夕堇见了,意味深长的提醒了一句:“小心些吧,香妃娘娘这可是一尸两命。”
那刚准备抬起担架的两个小侍卫手一抖,又将香妃给重新摔在地上,小侍卫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们的头儿,神情有些惶恐。江百流亦是脸色一沉:“准贤王妃,此话当真?”
“真不真的,江侍卫不是已经去请了仵作过来?”
林夕堇根本不掩饰嘴角的一抹幸灾乐祸之色,将手中的绳头大方的递给江百流:“江侍卫,别小看这个刺客,他可未必真是刺客,毕竟我见着的时候,此人和香妃娘娘的关系看上去甚至亲密……”
江百流瞳孔一缩,气息都有了瞬间的紊乱。那被打成重伤捆绑成团的男子嘴里塞着帕子,无法说话,但人却是清醒的,听了林夕堇的话,眼中掩饰不住的露出恐惧绝望之色来。牵扯到后宫贞洁之事,无关对错,便是稍有牵连,也是难逃一死。
便是江百流,亦是不愿意牵扯在这等事情当中,此时他最后悔的,便是应了友人的请求,换班执行今夜的宫内护卫之责。
而林夕堇这个一开始让他颇为好奇的准贤王妃,这般时不时透露出一点信息的模样,使得他有些牙痒痒:“准贤王妃有什么话,还请直说。”
林夕堇抬眼看着被一小片乌云遮挡的月色,却是直接自主做了决定:“去御花园再说吧,同样的话要是说上两遍,费时费力啊。”
江百流只觉得心里一股郁气无法纾解,咬了咬牙,盯着林夕堇那胸有成竹的样子看了半晌,终于是一挥手,应允了林夕堇的决定。
他原本完全可以直接收押了林夕堇,因着现场来看,便是将林夕堇当做最大嫌疑也不为过,但是……但凡有些脑子的,谁敢这般正大光明的收押贤王妃殿下的人?且还在这般敏感的时候!
江百流本事也是个亲贤王派的人,自然不会做这等蠢事,看着那被捆绑成团的男子,他心中亦是有了计较。
林夕堇自然没有忽略江百流的神色变化,便是不知他在想什么,也能猜测出些许意图,不自觉的,便也露出一丝笑容。他就是要给这后宫泼上一盆脏水,恶心死那些个自以为是的人。
越乱方才越好嘛!
香妃到底和那男子是不是有关系,这并不重要,便是最终证明了他们的清白,此事也已经酿成后果了,且……此事当真能够证明清白吗?
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向着御花园行去。沿途之中,林夕堇还不忘提醒江百流,注意那个粉衣宫婢,那亦是个不安分的。
林夕堇有预感,这个婢子恐怕会是今晚最大的变数。
御花园居于皇宫正中。
其面积其实并不太大,南北也不过二十余丈,东西阔四十余丈,以精巧建筑和紧凑布局取胜。尤其是那星罗棋布的亭台殿阁和纵横交错的花石子路,使得整个花园既古雅幽静,又不失宫廷大气。在月色之下,更是平添了一份神秘之姿,一盏盏红通通的灯笼点缀其中,犹如小小繁星,远远看去,当真是极美多
近了,有优美的乐曲声传来,引人侧耳。
贤王赵墨谦居于皇帝下首,姿态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说不出的威仪与高贵,他挥退了斟酒的婢子,手中拎着白玉酒壶,高举半空,微微倾斜,清亮的酒水便从壶嘴中流淌出来,准确无误的落入赵墨谦的嘴中。
丞相李峄就坐在他的旁边,见了他这幅姿态,呵呵笑道:“贤王真乃世间最为优秀男儿,潇洒俊逸,颇为豪放啊!当真是羡煞我们这一干老头子喽。”
尚书聂大人当即便接了亲家的话头:“你个老不休的,也好意思和年轻人比,如今可是年轻人的天下,你我还是服老吧。”
八皇子赵景煜喝的有些晕晕乎乎,对于赵墨谦这个四皇兄,他的心绪也是颇为复杂的,但不管怎么说,其中的敬仰却是不会少的,这会子听了李丞相和聂尚书的话,便忍不住道:“你们的宝刀未老自然是不及四皇兄的,四皇兄可是文武全才,宝刀方才出鞘。”
他这话,说得无心,但听在有心人耳中,却是成了另外一层意思,“宝刀出鞘”,这可是个歧义很大的词啊。
李丞相和聂尚书,便是看着醉呼呼,但像他们这般成精的老狐狸,又岂能当真放任自己醉倒给敌人提供机会呢?八皇子赵景煜话才刚出,丞相李峄已经呵呵一笑,道:“说起来,贤王此次回来最大的事情便是成婚了吧,这宝刀终是有了用武之地哈哈哈哈哈……”
这带着点男人方才明白的荤话,却是一下子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便是有几个想要抓住机会刺一下赵墨谦的,也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被彻底淹没。
赵墨谦倒是不以为意,他并不是矫情的人,一两句适当的荤话也不会太在意,况且,这也是事实不是?!
便勾出一抹淡笑,应道:“是了,我与夕儿不日便要大婚,本王常居青州,对于帝京尚有些生疏,到时还需诸位大人帮持一些才是。”
众人自然是连连点头,赵景煜晕晕乎乎也跟着起哄:“四皇兄,你迟了皇弟一步啊,我如今可是儿子都生啦!”
亲贤王派的人均是脸色一黑,而与贤王不合的,却在此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堂堂贤王殿下,竟是娶了个男王妃,亦不近女色,这子嗣方面……呵。
皇帝下首,有一绝色美男子一直静坐不动,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一身紫色直襟长袍在月光与灯光的交织下,闪烁着点点光晕,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他一直默默听着众人谈话,便是美酒都难得才喝上一口。这会子,这人却是坐立不住了,一个斜眼瞪向赵景煜,斥道:“不能喝便少喝,张口便胡说八道,也不怕闪了嘴,再说一句不好听的,直接滚回自己府去。”
赵景煜有些晕乎,但也保持着大半清醒,知道骂他是何人,不敢再造次,忙作揖道:“乐皇叔我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我不喝了,也不说混话了就是。”
第144章 皇家兄弟
乐王爷冷哼一声,不予理会。坐立另外一侧,与乐王爷遥遥相对的正是青昭另一位王爷——睿王爷。
睿王爷着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他就那般随意而坐,一双眸子凌厉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寒,气质逼人。这会子听了乐王爷的话,竟是挤出一抹有些森然的笑意来:“小辈们借着酒劲儿打闹两句,权当是玩笑了,乐皇弟怎么还发起怒来了?!”
单从长相来说,赵墨谦与睿王爷倒是有几分相似。当然了,皇家的血脉都多多少少能够看出些许相似之处的,倒是如今已经颇为发福的皇上,不管是气势还是气度,看上去都弱了不少,位于上首,若非是那金灿灿的九龙帝王黄袍相衬,还真有被自己兄弟和自己儿子给压制了势头的可能。
当然,这和他左拥右抱两个美人也有莫大的关系。皇帝显然非常习惯于这般饮酒作乐,吃了左边美人剥好皮的水果肉,又饮下右边没人斟红啊的上好美酒,这才自认为很是豪迈的道:“无妨无妨,难得众爱卿与朕相聚于月色美酒之下,欣赏我青昭大好河山,感受这帝京繁华……朕心甚慰啊。”
众大臣低首应是,但心中却是不住的唏嘘,有大胆的,甚至大不敬的想着,这青昭的天下,还守得了多久呢?!
而众人所不知的,皇帝这会子心里亦是恨得不得了,借着这酒劲儿,眯着眼睛一一从睿王爷、乐王爷、八皇子、三皇子等等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赵墨谦身上,心中的思绪逐渐沉入深渊,形成一个念头:都惦记着朕的宝座,都想要朕死,很好,很好,那么朕便要你们先死,敢窥视者,死路一条……
气氛有些异样起来,女眷们虽然也都聚集了过来,但却单独坐于另一侧,与皇帝和众位朝臣们相邻而坐,也算是为了避嫌,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这会子这帮子女人也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这边男人们聊天说话的内容,都是聪明人,这等场合,无人敢造次。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皇子赵青辰起身,拎着酒壶直接来到赵墨谦身前:“四皇弟,皇兄敬你一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