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洒涌出的热水哗啦啦地砸在瓷砖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打了个转淌入下水道。于曼曼浑身湿漉漉的,黑发披散,她拿浴衣勉强遮住敏感部位,光洁柔软的胳膊和小腿一览无遗。
她的对面站着一名全副武装的陌生男人,眼神冷峻。
“……”
“……”
“我真的不认识你。”于曼曼苦巴巴地望着他,“组织是什么?”
回答她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嘤!QAQ
男人平举着枪,仿佛下一刻灼热的子弹就会从弹道里弹出,直中她的眉心。
“别忘了目标。”他的声音低沉到沙哑。
于曼曼还想多嘴问一句什么目标,还没张嘴就被对方冷硬凶悍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面前的地球人没伤害她,打又打不得,她光着身体,隔着几面墙还有戴安娜母子,只能委屈求全地默认了。
窗户没被合上,一阵凉风顺着缝隙吹进来,于曼曼瑟缩着身体,把浴袍抱得更紧。
一把枪朝她甩过来。
她手忙脚乱地接住这个烫手山芋,再次抬眼的时候,奇怪的男人早已消失。窗户大开着,清冷的风一阵阵刮进来,她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冷颤,快步跑到窗户边,外面黑茫茫一片,只留下几个孤零零的路灯。
于曼曼合上窗户,望着手里的枪发呆。
——为什么要给她枪?男人到底是谁?组织究竟是什么?
从对方的眼神能看出,他认识于曼曼。但是于曼曼想破了头也不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所以……枪该怎么办……
第二天,于曼曼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床头上摆着的枪明晃晃地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她的好心情顿时全无。
于曼曼思考几秒,从床上翻身坐起。
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会寻求K的帮忙,万一被对方坑了,她说的再多都成了狡辩。
她用报纸包好枪,拉开衣柜,放到层层内衣的下面。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于曼曼收拾好一切后,这才走到窗户边拉开百叶窗,明亮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咚!”
斯宾塞·瑞德像往常一样快速地阅读桌上摆了厚厚一摞的法语版专业书,密密麻麻的字看着就头疼,他却以超出常人的速度快速翻阅。一时间,只能看到他细长的手指翻过书页的哗哗声响。
当他听到有重物坠落的响声,书被扔到一边,快步冲了出去。
“妈妈!”
瑞德一进门,就看到于曼曼跪坐在地上,把昏迷不醒的戴安娜抱在怀里。戴安娜面色惨白,金发黯淡无光,双眼紧闭着。她的手腕被尖锐的剪刀割开,暗红的鲜血淌了一地。
窗户大开着,书桌上被剪得乱七八糟的白纸被风一吹,洋洋洒洒地飘到地板上,像极了一场雪。
“快叫救护车!”
……
戴安娜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在没有伤到动脉,不过因为失血过多,还得要在医院待一段时间。于曼曼忙得要命,每天来回跑,就是为了照顾戴安娜。
她甚至耽误了学校的生活,就连上课也心不在焉。
放学后,她照例去医院,却发现戴安娜的床位空荡荡的,东西都被收拾干净了。
“你好,请问住在三号病床的病人……”
“是戴安娜女士吗?斯宾塞·瑞德先生已经退了床位。”
瑞德他——
于曼曼匆忙回到家,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灯没有开,依稀能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坐在沙发上久久不动。
“瑞德?”
那道身影颤了颤。
“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已经无法生活自理。”瑞德的脑袋低垂,散落的棕色鬈发遮住了半张脸,“她需要正规治疗。”
瑞德沉默片刻。
“我把她送到疗养院了。”
“……”
“她的偏执型精神分裂症泛化,需要长期的治疗来恢复。”瑞德喃喃自语,“我不是想丢掉她。”
最后一句话,他重复了好几遍。
于曼曼听着他压抑情绪的语调,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她埋在瑞德的肩头,手搭在他的背上,指腹能清楚地摸到肩胛骨。
真是太瘦了。
于曼曼的心一酸。她懂不得已别离的痛楚,对瑞德的心情感同身受。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熟悉的面孔,因为漫长的时空旅行而变得模糊。
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同瑞德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房间黑暗一片,清冷得像是毫无人迹。两人拥抱的背影逐渐融为一体,仿佛漫漫黑夜里依偎取暖的被拔光了刺的刺猬。
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周末。
于曼曼坐在椅子上,望着对面的女人。
“他还好吗?”戴安娜低低问。
“他很好,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读书。”于曼曼顿了顿,“瑞德很想念你。”
戴安娜明显被打理得很好,她看起来稍微精神了一些,闻言,泪花在眼眶翻涌,手指局促地绞在一起。
“曼曼,你是我的女儿吗?”
“是的。”于曼曼望着她,轻轻点头。
“亲爱的,我好像亏欠了你们很多。我是指……有太多的声音让我无法保持神志,他们吵得我头痛。”
“你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戴安娜擦掉眼泪,又笑了起来:“照顾好瑞德,拜托你。”
“请放心。”于曼曼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没有人能够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