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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祺日一开始在知道了手里牵著的娃儿并非三叔的杰作之时,内心里还是大大地卸下沈重的感觉的。不过在下一刻,他终於被自己的傻逼举动弄得连头也不好意思抬起来了。
    任筠雅算是第一次和青年正式打上照面,一双美眸在弟弟和侄儿身上转了转,带著几分讶异地侃笑说:“三弟,这会儿总算是有人能治治你了。”
    任三爷估计没料到自己差点晚节不保,脸上那模样也不知无奈还是觉得冤枉。
    任筠雅离开的时候,是由青年亲自送到大门的。
    那个孩子一直走在母亲的後方,安静的模样让人觉得有些过分乖巧。在任筠雅回头跟青年道别的时候,他也只是穿好鞋子站在後方,黑曜石般的眼眸低低地垂著,愣是从刚才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我打算把工作室都挪回国来,这段时间都会待在这里。”
    “那好,改明儿姑姑您一定要回来这里一起吃顿饭。”突然多了个端庄典雅的长辈,任祺日难免还是觉得有种超现实的感觉。再说,这一见面就出了这麽大的糗,这可是要他老长一阵对这姑姑抬不起头的。
    “瞧你这别扭的,我也不习惯让人这麽叫我,就跟别人一样叫我Wendy就可以了。”任筠雅仿佛对这个有些腼腆温和的青年也是颇有好感的,禁不住多说了些话,天知道那个老绷著脸撑面子的大哥,能生出这麽个温水般的儿子。
    “这可怎麽行?”任祺日有些为难地笑笑。
    姑侄俩又客套了几句,随後在任筠雅带著孩子转头出门之前,青年忽然在玄关矮下身来。
    “等会儿。”只见青年在裤兜里不知掏著什麽,接著手里就多了几颗包装鲜豔的糖果。这些糖果是他藏在兜里的,平日在何馨闹腾的时候就当杀手锏来使。
    他轻轻拉过男孩的手,将糖果放在那小小的掌心中。
    “以後再过来……叔、叔叔这里玩,好不好?”照辈份来说,其实应该算是他表弟吧。但是,这表哥的称呼要是说出口的话,怎麽都有种装嫩的感觉。
    男孩对著眼前的青年眨了眨眼,然後有些怔怔地看著手里的彩色糖果,稚气的脸蛋似乎带著一丝讶异的神情。
    “小安,怎麽不跟叔叔说谢谢。”任筠雅脸上的笑容不变,轻声地唤了一下儿子。
    男孩的手心渐渐收拢,看了看妈妈的表情之後,才对著青年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接著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帕子,动作小心地把糖果给包起来。
    任祺日瞧著眼前那就像是缩小了几号的任三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惹人怜爱的小脑袋。
    然而,在送客之後,任祺日总算又再次想起了自个儿没头没脑捅下的祸,以至於他在这一天里,都没这脸和自家三叔的眼神正对上。
    等到了深夜,青年感觉到有人在帮自己拉著被子的时候才睁开眼来。
    男人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他似乎认为是自己把任祺日给吵醒了,还跟过去一样地伸手拍了拍青年的掌心,仿佛任祺日还是当年那只能用手掌抓住他的手指的小娃娃。
    在任三爷眼里,任祺日不管长得多大了,都还是他的祺祺。这点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三叔。”在男人打算从床边站起来之前,任祺日睁开眼及时拉住了他。
    任祺日原本是想要为白天的事情做些解释的,但是在正对著自家三叔那跟深潭似的双眼时,他总觉得自己的羞耻感又飘到了爪哇岛去了。
    不得不说,任三爷还是很理解侄儿这种时而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纠结的本性。虽说这事儿上他才是被冤枉的,也本该是由他来纠结无语的,但是任祺日这性子却也是他所喜爱的一部分──或者说,从过去的到现在,任祺日这个人从里到外任何一处对任潇云都有著致命的吸引。
    任祺日坐了起来,也许是灯光太温和的缘故,连带著男人的气息也跟著柔软起来。不过任祺日心里是很清楚的,外人老觉著任三爷总是那般地飘飘欲仙、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但是他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也和他们一样,也是会难过、也是会开怀微笑、也是、也是很温柔的。
    “云……”青年反手握住了男人的掌心,垂著眼,也只有在他们两人的时候,他会这麽唤他。
    “我不是不相信你。”
    这种感觉就像是做错事要跟班主任认错一样,任祺日一个表面奔三、精神年龄接近六十的男人,一时之间也不禁有些脸红。他挠了挠发热的脸,小声嘀咕似的说:“就真的,我真没想到那会是──”他顿然泄了气,“总之我以後不会这样了。”
    任三爷原先还以为任祺日要与自己长篇大论地解释来著,没想到祺祺三两句就这般完事了,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骨子里的一点坏心眼作祟,他难得开口低声说:“如果是真的……你会怎麽做?”
    任祺日白天还为这事纠结来著,这下子要答起来也特麽顺口:“还能怎麽做?孩子才多大,当然不能不管。再说,没爸爸的小孩是很难过的,那感觉我知道的……”任祺日也许是想到了儿时的回忆,说实话,他对任潇洋的感觉是很复杂的。他对父亲是有些记忆的,但是自从那一些不堪被揭发之後,过去所有的美好如同蒙上了一层暗影,怎麽也挥之不去。
    男人也垂著眸,他静静地看著他们交握的手心,过了好一阵子,平静地扯著不大利索的嗓音道:“三叔……不会的。”他缓慢地与任祺日额头相倚,异常认真说:“只有祺祺,一直都是的。”他希望用言语来表达他长久以来的等待,无论是哪一个世界,他的生命由始至终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而存在的。
    任祺日完全取代了他对生存的执著,可以说,在後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苟且残喘地用药物支撑著自己,只为了从上天手里争取多一秒种能多瞧他一眼。
    任祺日让男人的那几句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有些傻气地笑了笑,突然想到说:“三叔,你小时候什麽模样的?是不是跟姑姑儿子一样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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