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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树民伸手在他脑门儿上一戳,戳完了又觉得戳重了,轻轻地给他揉着:“有一次带着兄弟们去抓一个跑到边境上的毒贩子,结果那孙子狡猾狡猾的,装成个无辜被卷进来的出人质,还让手下人拿枪顶着他的脑袋,在那跟真事儿似的哆嗦,不过最后还是让老子一眼看穿那点西洋镜了。”
    谢一没反应过来,这又是想表达啥?
    王树民本来在那暗自得意,得意完了才发现谢一没能领会精神,于是只能干咳一声,摇头晃脑地说:“小谢呀小谢,咱念书不怎么样,脑子也没有你们这帮衣冠……咳,社会精英那么灵光,人是光棍了点,可你能不能不老把我当傻子?”
    他不说还没想起来,他这么一说,谢一看他的眼光,立刻有那么点像是看二百五了。
    王树民叹了口气,有点无力:“你说,我看了几天资料还有专家给的关于那个毒贩子的分析,都能把那小子揣摩得八九不离十,别说认识这么多年的你了。你要是真有女朋友,肯定不会跟我出来的,昨天……昨天也肯定不会让我碰。”他的手滑进被子,握住谢一捂了一宿才暖和过来的手,“小谢,你怎么就不愿意相信我比谁都了解你呢?那姑娘是你找来气我的吧?”
    谢一默然。
    王树民垂下眼睛,想了想,突然自嘲似的笑了:“别说,还真把我气得不轻。”
    谢一的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升腾起一抹淡淡的红,猛地甩开王树民的手,也不管自己衣冠不整,从床上坐起来,狠狠地盯着王树民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哪庙里种的水仙花?!王树民,你还能再自以为是点不?”
    这祖宗还真是恼羞成怒了,王树民看着他昨天晚上被自己帮着草草披在身上的衬衫,还露出带着暧昧痕迹的脖颈和锁骨,嘴里有点干,扭过头去干咳了一声。
    谢一皱皱眉,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看了一眼,这回脸上的粉红变成了纯红,他咬咬牙,泄愤似的把衣服拉好,扣子扣上,然后踹开王树民,把某人一早起来就给叠好放在空调底下吹着的衣服都拿过来,也不避讳,一件一件地穿上。
    一抬头,发现王树民手里的一样东西有点眼熟,眉头皱起来:“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王树民摸摸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谢一:“没……咳咳,其实就是早晨趁你没起来的时候吧,我去院子里转了一圈,顺便拿你电话给那个……那个猴姑娘打了个电话……”
    谢一脸色黑了。
    王树民觑着他的脸色,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嗯,然后我就、我就跟她说……那什么,她就告诉我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她告诉你什么了?”
    王树民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小谢,你生气啦?”
    谢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王树民一手指天:“毛主席保证,我什么都没跟她说,她一接起来,一听是我,就什么都告诉我了,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
    “朋友就是拿来卖的……啊,小谢你别冲动,别冲动,不是我说的,是那丫头说的,嘿,那是硬的,别砸别砸,出人命!真不是我说的……嗷!”
    这么一个江南小镇的又闲适又美好的早晨,就在种种不和谐中展开了。
    其实王树民隐瞒了很多,蒋泠溪接起他的电话的时候愣了一下,张嘴就问:“怎么是你呀王先生?”
    王树民清清嗓子,人五人六地跟人家小姑娘说:“蒋小姐,我想跟你谈点事情。”
    “哦……什么事呀?谢一呢?”
    “他还没起来。”王树民淡定地说,“蒋小姐,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谢一以后是我的人了,就算他不承认那也是既定事实,关于这点,请问蒋小姐有什么异议么?有的话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蒋泠溪这么彪悍的人,终于也有被雷到言语不能的时候,足足有半分钟没言声,等到王树民都觉得她挂了,女孩才笑出声来,然后跟他说了他早就看出来的实话。
    她确实只让王树民转告给谢一那么一句欠揍的话,可是在那之前,跟王树民足足说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从她们在大学里认识,说到这么多年的打拼,告诉他这么多年,那倔强少年是怎么一步一步地成长起来,变得刀枪不入的。
    然后蒋泠溪幽幽地叹了口气,跟他说:“王先生,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事情是什么么?”
    “什么?”
    “你说我要什么有什么,挑什么样子的人都有,却偏偏暗恋一个Gay,还暗恋了那么多年……”
    王树民愣住了。
    然后蒋泠溪妖孽地笑起来:“哦哟,侬表紧张呀,我现在有男朋友了,打算跟他好好过下去,反正也只是想想,谁让我魅力不够大,又不能把他一个弯的掰直。我们两个的秘密哦,可不好帮他讲。”然后她又轻轻地说,“王先生,你要就好好对他,不好再让他难过了。”
    她说:“你觉得他太狠,那么多次,说走就走,都不给你机会的。其实你不明白的,壮士断腕而面不改色,要么是他心冷如铁,要么……是他已经习惯了疼痛和失去。”
    挂了电话,王树民突然觉得,谢一放弃这个女孩跟自己,实在……有点亏。
    第六卷 大结局
    第三十七章 如水入心
    还在放寒暑假的孩子们要珍惜这辈子最后的长假机会,基本上将来如果不从事教育工作,一年到头最长的假期也就是春节那么六七天了,更不用提谢一他们的那个外国资本家老板——咳,王树民语——才破五就把人召回去开会。
    期间黄华也给王树民打了无数个电话催他回去,唯恐这重色轻友的小子跟他那小情人就这么跑了,一去不返把生意什么的全扔给他和李爱军。
    反正相聚就是那个匆匆啊匆匆。
    谢一帮王树民订好了回家的机票,早晨开车送他去机场。
    这人沉浮于商场时间太长,举手投足都带了那么些许让人捉摸不透的虚情假意。王树民最不待见他这点——小谢这孙子,披上件阿玛尼就翻脸不认人,还一副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架势。他心里磨刀霍霍地想着,小样儿的,将来你别落在我手里,落在我手里天天不给你衣服穿,看你装大尾巴狼。
    你说这不是急人么,那嘴长着不就是留着说话的么,有什么想法不能沟通啊。
    到机场的时间稍微早了点,谢一停了车,刚要把安全带解开,就被王树民一把按住。那只手筋骨分明,看着就知道爆发力十足,谢一的肩膀偏窄,那样子就像是被一把握住了整个肩膀似的。
    “小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王树民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烧穿了一样,“你告诉我一声儿,让我这一走,一年到头也有个念想行不行?”
    “念想?”谢一先是一愣,而后啼笑皆非,“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又不顶饭吃?”
    王树民沉默了一会,最讨厌他这个态度,似笑非笑地,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句话拐八百个弯说,压火压了半天,才低低地说:“你给我一句准话,我明年就把分店开到上海来,你到哪我跟到你哪,这行不行?”
    谢一眯了眯眼睛,扭过头去看着前挡风玻璃,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只手撑在额上,轻轻地说:“你现在跟我说这话,不嫌太晚了么?黄花菜都该凉了。”
    王树民抿抿嘴,手掌滑下,拉开谢一撑着头的手,眼神就像只大狗,居然有那么点可怜巴巴的意思,果然不愧是军队里出来的,三十六计七十二变的,该装傻的时候会装傻,该示弱的时候会示弱。
    谢一缓缓地、但是坚定地把手抽回来,解开安全带,笑了笑:“你从小就这样,得不到的不管是什么东西,总归是好的,下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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