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冠玉看到薛云清身边摆上了空位,立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不过他也没忘记正事,先是大步走向贺渊与薛云清,与他们客套了几句,又送上贺礼,这才迫不及待地走到薛云清身边坐下,朝在座各位状似熟稔地打了声招呼。
薛云清神色如常地瞥他一眼,淡淡道:“你回来了?”
这句话的本意是从宁州回到玉山了,严冠玉却理解成回家了,不禁笑容更甚,丝毫不介意热脸贴冷屁股,往他那边凑了凑,低声笑道:“媳妇儿,我回来了。”
薛云清手一抖,怒瞪他:“你胡说什么呢!”
严冠玉觉得他发怒的模样都格外吸引人,忍不住含笑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即摆出一张无辜脸:“上回你收下的那枚玉佩是我严家的传家宝,我娘专门留给我叫我送给媳妇儿的。”
薛云清皱了皱眉:“你夹在信中送过来,我想退也无处可退,现在既然你回来了,我立刻就还给你。”说着就要从袖中摸出那枚玉佩。
“别别别!”严冠玉急忙拦住他,笑嘻嘻道,“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再说你都贴身收着了,自然是极喜欢的,不必不好意思。”
薛云清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冷声道:“若真喜欢就佩戴在腰间了,随身带着不过是为了见到你的时候方便直接还给你,你不必自作多情。”
“对对,你说的都对。”严冠玉连连点头,随即又一脸苦相地看看桌上的其他人,“我肚子好饿,你们都不吃饭吗?”
桌上其他人:“……”
薛云清面色很不好看,他本就自尊心极重,又性子敏感,虽然严冠玉与他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嗓音,可同桌吃饭的人还是能听到一些,这让他有种被扒光衣服暴露在人前的羞耻感,也让他恼羞成怒,恨不得一榔头锤死严冠玉。
严冠玉却在将他火气逗出来之后转头开始与桌上的其他人寒暄,薛云清见他没事人似的,心中郁气更甚,咬紧牙关将袖子里的玉佩掏出来塞给他,之后低头一声不吭地埋头吃饭。
严冠玉低头看看手里的玉佩,眼底划过一丝黯然,待抬起头时又是笑嘻嘻的模样:“算了,等媳妇儿消气了再拿回去。”
薛云清只装作没听到。
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虽然刻意压制,不过有心人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于是宴席结束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陡然冒出来的中年文士是王妃堂兄的意中人,还交换了定情信物,难怪会坐到一个桌上。
于是,朝廷使者非常心宽地回去了。
燕王府恢复宁静后,薛云舟叫人给严冠玉安排了临时住处,并拍拍他的肩宽慰道:“我家堂兄脸皮薄,你……加油!”
严冠玉笑眯眯点头,目光转了转,道:“你家王爷呢?”
“他去校场了,你找他有事?”
“找你也一样。”严冠玉抬手把脸上的胡须扯下来,边扯边咧着嘴说:“这次多谢你们了!”
薛云舟笑起来:“就为这个?我当什么大事呢,表示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咱们互惠互利,将来还可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严冠玉扯完胡子又搓了搓脸:“不过我的人马全都归你们了,我怎么办?我现在手里可连头跑腿的驴子都没有。”
薛云舟拍拍他的肩:“放心,既然你来了咱们青州,以后就是青州的一份子,王爷肯定会给你安排一份好差事的。”
“哦,那我现在能先借点人手么?”
薛云舟疑惑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我爹在世时认识一位神医,我想跟你们要些人手随我跑一趟,去把神医请过来。”
薛云舟惊讶地瞪大眼:“神医?我们也在找神医,没想到你那儿竟有个现成的!”
“神医年纪大了,早就隐居了,所以一般人不知道他的存在,我之前一直是个亡命之徒,不好去请他老人家,现在好歹受燕王府庇护,也算有点底气了。”
“唔……”薛云舟有点意外地看着他,“你是给我堂兄请的?”
“是啊!你这是什么表情?”严冠玉不满,“说吧,人借不借?”
“借,干嘛不借!”薛云舟笑起来,“你等着,明天就把人送到你门口。”
严冠玉喜笑颜开,临走时又回头嘱咐:“这件事先替我瞒着云清,免得他知道后犯倔,而且他那腿能不能治,能治到哪一步还未可知,等神医来了,就当是在此客居顺便与他沟通医术吧。”
“放心,我有数。”薛云舟点了点头,看向严冠玉的目光略有惊异。
所谓“医者不自医”,薛云清年少时学医是为了自己的腿,可到如今也算学有所成了,却依然拿自己的腿没办法,贺渊为了表示对他当初做手术的感谢,对他的事挺上心,一直在派人四处寻访名医,没想到严冠玉直接就认识一位。
薛云舟之前言语上支持严冠玉追求薛云清,更多的是开玩笑的意思,甚至他一度以为严冠玉只是心血来潮,现在看严冠玉为了薛云清这么费心费力,倒也算用心良苦,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一种我家孩子总算没碰上渣男的欣慰感油然而生。
☆、第81章 闲聊
严冠玉得了薛云舟的承诺,心情愉悦、满面春风地向他告辞:“我要去找我媳妇儿了,暂时别给我安排差事,我得先把媳妇儿娶进家门。”
燕王府正打算剥削他这个劳动力呢,陡然听到这样的话,薛云舟有点受刺激,忙正了正脸色,语重心长道:“我觉得吧,男人还是先有事业比较好,面包有了,爱情才能牢固。”
严冠玉一脸莫名:“面包是什么?麻烦你说点我听得懂的。”
“咳……面包就是……馒头。我的意思是,男子要建功立业,要有豪宅和米面,这样你的亲亲心上人才能安心跟着你。”
严冠玉嗤笑:“你的意思是,万一你家王爷没地盘没权力了,你就不跟他过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薛云舟面不改色,“我跟王爷那是从小到大的感情,讨饭也要一起讨的,王爷说什么我都觉得对对对,王爷做什么我都认为好好好,我跟王爷那是情比金坚,你们俩可不能比。”
“从小到大?你当我傻呢?”严冠玉满脸鄙夷,“你这样真是没骨气。”
“是是是,我没有骨气,我家堂兄最有骨气了,所以你说什么他都觉得错错错,你做什么他都觉得是狗屎。”
严冠玉噎住,瞪了他半晌,最后“切”了声,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你少污蔑我媳妇儿,我走了。”
薛云舟看着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再想想薛云清的冷若冰霜,心里默默为老严点了根蜡:“走好。”
严冠玉离开后没多久,贺渊就从校场回来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擦黑,正是用晚膳的时候,薛云舟趁着饭菜还没端上来的时候鬼鬼祟祟凑到他耳边说:“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贺渊侧头定定地看着他睁大的双眼,顿了片刻:“先听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