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看着坐在那里抿茶的母后想了下道:“母后,沈云已经在读书了,这个时候在送到你身边怕是要分他的心了,何况母后现在身子骨正是硬朗的时候,哪需一个孩子在身边时常打扰着,如是母后真的想要一个孩子陪着,那等日后宫里在有了其他孩子,儿臣让人送到你这里来,毕竟沈云的年龄大了些。”
母后听了我的话,端茶的手动了下,脸色微沉,而后她把茶盏放在案几上,叹了口气道:“皇帝,哀家今日就跟你说实话吧,哀家养这个孩子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玉儿。”
我听得心中微微一晒,略带两分不屑的道:“母后,如果是为了如妃,这就更不应该了,如妃前些日子没有保重身子,造成了祸事,可是日后只好多加注意有的是机会,母后何须担心这些有的没的,或者是有人在您耳边乱说什么,扰了你的清静?若是这样,那朕觉饶不了此人。”
母后听了我的话,凤眉微皱,神色有些忧心的看着我道:“皇帝,玉儿上次因为孩子的缘故,身子调理的不周,加上心绪不佳,你的心又一直在皇后那里,从未探望过,她心情自然是郁结,补药吃着都没什么效果,所以哀家打算养沈云在身边,也算是给她一个念头,玉儿知道哀家这个打算倒也同意了,说定会待沈云如自出……皇帝,看在哀家的份上,把沈云放在这凤仪宫吧。”
我看着温润的母后,心里微微一囧,有些说不出话来,若她强来要,我断然是不肯给的,可是她这般把话挑明了,我一时间倒是拿不住她到底在想什么,拒绝的话也轻易不知如何开口了,正在我捉摸母后的心思期间,她又开口道:“这件事先放下,还有就是要年底了,宫内的老面孔皇帝大概也看烦了吧,这秀女都在呢,皇帝不如选个好日子,挑几个顺眼的先服侍着,哀家知道你一门心思的扑在皇后身上,可是皇后有了身子,你是皇帝,身边总不能没有个服侍的人吧,这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我听了笑着道:“母后,这事以后再说吧,至于养沈云的事,儿臣还是觉得沈云养在您身边不大合适,您看……”
母后听我的这话,看着我眉眼似笑非笑,许久后,她转开目光淡淡道:“既然皇上开口了,哀家的话,皇上就当没听过吧。”
我听了细细的笑了下,而后同母后说了些别的就离开了。
离开后,我想了下今日母后的态度,觉得大有问题,现在母后对我还真是不好说呢,想了又想,我决定把这件事跟卓文静去商量商量合计下。
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容不得有半点马虎,半分闪失。
只是我没有想到自己去交泰殿的时候,卓文静正在大发雷霆。
第060章 皇后怒了下
说实话,我从来不知道卓文静真正发怒的时候,是那般的骇人。
他面容本是俊雅风流的,此刻却是铁青,漂亮的眸子微微上扬,那本是一方不显眼的动作,可是在此刻给人的感觉却是十足的让人心中生寒,看了的人就如同入了三尺寒冰之中那般,他神色冷然且冷酷,看着地上的内监,如同看丧家之犬那般,充满了不屑和嘲讽的愤怒。
对于他此刻的表情,我心中虽然诧异,却并没有多表示什么,而是缓步走入殿内。
走进去时,房内跪了一地的内监,大概有十余人的模样,各自发抖,目光轻扫,看到这些人的脸颊之处全都是通红,一看便知是被人打得了。
所走之处,装香的八角虎龙兽炉碎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我看了看眼前的情况,又看了看站在那里护着小腹处的卓文静,他看着我,眸子里的怒气还没有散去,只是面色不大好看,还扯着僵硬身体的准备朝我行礼。
我看他脸色是气得紧了,忙上前扶着他,而后朝元宝使了个眼色,元宝微微点了下头,悄然出去了。
等元宝离开后,我把卓文静扶坐在软椅上,然后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内监低笑道:“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卓文静看着我,眸中神色微闪,看着地上的香灰冷然道:“这里面被人放了麝香。”他说这话时,本是面无表情的,可是语气中的阴冷却是让我明白的感受到了。
我回过神听到他说的话之后,眯了眯眼睛,明白了他为何如此动怒了,此刻不说他,即便是我听了此话心中便涌起一股血气,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内监,随后我冷哼一声道:“真是好大的胆子。”
下面跪着的人身子都动了下,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
我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向卓文静道:“你可无碍?”卓文静点了点头道:“无碍。”说罢此话,他看向我道:“皇上,这件事,微臣想自己处理。”
听了这话,我讶异的挑了挑眉,卓文静朝我那么一笑道:“皇上,这后宫的凤印在微臣手上,微臣身为皇后,是这后宫的主人,后宫出现这种事,本就是微臣的责任。”
看着卓文静说话的神情,听着他说此话的语气,我知道他真的被这些人惹恼了。
一直以来,他就像是一头安静的狮子,只要你不惹怒他,他是不会对你如何的,甚至可以容忍你对他的无礼,整个人仿佛是什么都不在意那般,俊雅入莲,可是在他有了孩子之后,身为孩子的父亲,还有人想要谋害他的孩子时,他怒了。
虽然我也很想亲手找出这个想要害他的人,给他千百万种痛不欲生的刑罚,可是在他这种不是请求的请求下,我便同意了他的要求,而且我也很想看看卓文静想怎么做,让他动手也未尝不可,当然若是他手软,我自然会从旁帮忙的。
卓文静看我点头后,目光变得寒冷起来,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缓慢的出鞘,寒光晃花了我的眼。
我安静的看着他,这刻的卓文静是让人难以忽视的,这么刹那,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在那么年幼的时候,能在军中立功,甚至是居于人上。
正在我这么想着时,卓文静低低的笑出声,笑过之后,他淡淡开口道:“我知道,在这宫里不满我的人很多,对我不上心的人也不少,以前皇上不喜欢我,我这交泰殿就如同皇宫里虚设的那样,没人看的起,这些我心里明白,这整个宫里的人也都知晓,我这个皇后是摆设。”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眸子半垂,额头上未束起的发丝落了下来,遮盖住了他温润如玉的脸颊也遮盖住了他眸中的光芒,看不清他所想的东西,让我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在那里沉默。
而地上跪着的人则是一直在求饶。
卓文静冷哼一声,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又道:“其实对于这些我不在意,别人看惯看不惯与我何干,以往的交泰殿如冷宫一样,我也觉得可以过得去,身边的奴才不尽心,除了惹怒大皇子之外,我也从来没有怎么过于责罚,总想着自己既然不能带给你们同样的荣耀,那让你们过的舒服点也没什么,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这个皇宫里的皇后,你们表面的尊敬还是有的吧……不过事情总有让人想不到的时刻,就如同现在,我得了皇上的宠爱,即便这般,我自认为对你们不错,也许一直以来我给你们的权利都太大了,让你们忘了我的身份,也让你们都忘了,在曾经的战场上,我的称号可是血修罗……其他我不在乎,可是你们之中的有些人,千不该万不该是不该想碰我的孩子,既然想死,那留着何用。”
卓文静说这话时,是极为没有表情的,嗓音也是平平淡淡的,可是却让人如坠冰窖之中,我一旁抿了抿嘴,看着他手护着小腹处没有说话。
其实我一直知道卓文静在乎这个孩子,甚至比我更在乎,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为了这个孩子如此这般,在乎到不再在乎母后对他的看法,不在掩藏自己的那些嗜血的影子。
不过看着这样的他,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心理有些隐隐的欢喜,我想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我都是喜欢的。
这期间卓文静一直没有看我,此刻他也没有看我,只是让人取了房内的凤印放在手边,他看着地上跪着的人道:“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做了这件事的人出来,我留你一个全尸。”
地上的人都垂头喊冤枉,卓文静笑道:“很好,既然这样,那就休怪我无情了……来人,把这几个人统统拉出去,分开杖责五十,别打死了,把他们的命都给我留着。”
门外的内卫听了忙进来拉人,然后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一通狼哭鬼嚎。
那声音听着着实有些让人心里不悦,于是我道:“把他们的嘴都掩上了,别让人听着心烦。”
这下耳根子清净了些许。
外面的人在折腾着,我看着卓文静道:“那麝香你无碍吧?”
卓文静微微叹了口气道:“以往我在军中曾以此用过药,知道它的药性,这些日子我又查看了许多医书,对它自然是更加注意……这香是今天早上换的,入安神香里些许,不会让人察觉,可是时日久了,孩子怕是……”说到这里,他眸中闪过一抹狠厉道:“今早能接触这些的只有这些个人,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对这个这么敏感吧。”
我听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开口道:“这几个人都是朕亲自命元宝挑选的,倒是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事。看来元宝当受重罚。”
卓文静看着我笑了下道:“皇上,你明知此事不关元总管的事,何必这般说。”
听到他的话,我顿了下,而后看向他道:“你的意思是?”
卓文静面色微沉,缓缓垂下眼道:“皇上,我身为皇后,本不该说些不公道的话,可是……”
“这些场面的话,你何须这般对我说,今日你和这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别说是这个院子里的人,即便是整个后宫,我都不惜,还是说你不肯信我?”
卓文静听了这话,神色放松两分,而后道:“皇上,恕微臣无礼,我信你,但我不信帝王,帝王有太多的责任和担子,也有太多的无奈何不能做,所以微臣恳求,如若查出此事是何人所为,此人就交给微臣处置,微臣不求别的,只求给这个孩子一个公平,一个不能让人动的环境。”
他这么说,我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这也是我的孩子,既然伤了他,我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人存在?不过在看到他神色悲悯时,我还是把那抹不悦忍了下来。
正巧这时,五十大板也打完了,那些人被送了回来,跪在地上,每个人身后都出现了血迹,个个都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我仔细看了下他们的表情,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时卓文静没有再说别的,而是直接命人把这些人送去后院,每个人一间房子,用以棒刑。
所为棒刑,是宫内不常用却存在的刑罚,就是用专门浸泡在药物中的棍棒打受罚者的四肢,第一次四肢必然皮开肉绽,第二棒骨折,第三次骨碎,第四次筋脉断……当然这样的刑罚并不是一次就把四肢打断,而是一个一个的来。目的就是让人忍受着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说实话卓文静再说出用这种刑罚的时候,我还是有些讶异的,倒不是说我觉得不该,而是我以为他回徐徐渐进的来,例如先百锋针,后封棋滚……等等其他之后再来个千刀刮的好……
卓文静大抵看出我的意思了,只见他那么笑了下道:“皇上,微臣不喜欢折磨人,微臣只想知道结果,其他的微臣今日没有心情。”
我听了哦了声,今天的卓文静完全退却了往日的文雅,变得十分的酷然,我看着他眸子深处未散去的阴郁,没有说话。
这样的他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没有人会再小看他了……就是不知道母后听了今日的事之后,会如何想又会如何做?想到这里我眯了眯眼睛,自然是想起沈云之事了。
这边我和卓文静沉默,那厢有人来禀,说有三个人受不住这类刑罚,咬舌自尽,不过被救了下来了。
前来说这话的内卫神色难看的紧,我想也是,毕竟是一同在这屋子里服侍着的,私下里肯定是有些交情的,如今让他们动手,他们心里肯定有些不乐意和心疼。
这么想着我看了看卓文静,卓文静淡淡道:“没有结果之前,别让他们死了,晕过去的用凉水泼醒了便是。”
我一旁也点头同意,来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不过并未多说什么,起身离开,倒是忠诚。
这么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内卫前来禀告说是进去的人,昏迷了三个,有五个承认是自己做的,这五人不求别的只求速死,还有一个至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晕倒,只是四肢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