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少女臣服在圣子面前,亦如幡然悔悟的罪人跪拜在女神脚边请求原谅,和曾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彻底跪下的那一刻,爱丽心中骤然一松,而后羞愤与懊恼之意化为红润色彩染红了她的面颊与脖颈。
不许哭,不能哭,爱丽在心中这样警告自己。她已经展现出自己最真挚的歉意,想来光明圣子不会过多为难她。否则这样欺辱一个贵族少女,被外人知晓的话后果十分严重,刚刚复苏根基不深的光明教会根本承担不起。
果然,白袍圣子的声音悠悠缓缓从爱丽头顶传来,很有几分讶异,“爱丽小姐,您这是干什么,还请您马上起来。”
爱丽敏锐地注意到左温对自己称呼的变化,悬在空中的心立时一松。她并未起身,而是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白袍圣子的眼睛,“这么说,您已经原谅我了?”
“我和爱丽小姐虽然称不上是好朋友,但是你我之间也从来没有仇怨啊。”白袍圣子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仿佛没听懂爱丽再说什么。那副纯洁良善的模样实在太有伪装性,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十成十的无辜。
贵族小姐的心猛然一沉,坠入最黑暗的深渊之中,悄无声息地摔成千百瓣碎片。这真是爱丽猜想中最糟糕的状况,对方干脆选择装傻,既不谅解也不表态,轻而易举就掌控了主动权,而她对此无能为力。
没有机会也没有希望,爱丽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摔门而去。
谎话假话!她明明已经下跪道歉了,对方还要她低微到什么地步?难道非要逼死自己,这位光明圣子才肯甘心?
“总之爱丽小姐先起来,地上太凉,对您的身体不好。”白袍圣子温然和善地伸出一只手来,无可挑剔的宽厚仁慈。他根本没与注意到爱丽表情的细微变化,一定是故意装相想要攫取更多利益。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既丢了自尊也没有希望,爱丽反而能够放手一搏。她压着裙角,一字字说:“如果圣子殿下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这回少年苦恼地摇了摇头,仍是重复着之前的话语,“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啊,爱丽小姐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眼看爱丽仍是表情平淡地跪坐在地,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表现,光明圣子真心实意地头疼了:“就算爱丽小姐想跪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你我的谈话先到此为止可以么,还有其余民众在外面,想要聆听女神的旨意。”
好,很好,光明圣子当真是非同一般。如果让那些卑劣的平民看见,赫伯特家的贵族小姐竟然不顾脸面跪在教堂,相信整个帝都很快就会有风言风语。到了那时,恐怕安格斯更会恼怒爱丽给家族丢脸,从此她不闻不问都有可能。
看似天真又不谙世事的光明圣子,却能找准爱丽最惧怕的弱点。锋利又直接的解决方式,切断了爱丽的后路与前途,让她只能不甘心地认输。
刹那间,贵族少女眸光善良似要哭泣,然而爱丽眨了眨眼后,那水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事情怎能如此轻易解决,自己处处碰壁对方却轻松惬意地解决一切,爱丽从来不是那种甘愿认输的人。
“我就在庭院外等候,不撑伞也不休息。圣子殿下何时原谅我,我就何时离开。”
贵族少女拎着裙角行了一礼,最终推门离开。她当真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如同一株倔强的小树般伫立在庭院外,腰杆笔直风姿摇曳,任凭众人投来诧异的模样,少女面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改变。
她身边的仆人见到这一幕,既是无奈也十分为难。贵族少女拒绝所有人接近,甚至不让他们靠近自己半步,最终仆人们只能远远地离少女十步远,遥遥照看并不敢上前。
不知何时太阳坠落了地平线,静默又暗淡的月光无声无息爬到天空之顶。人来人往的光明教堂,很快又变得寂静无人。
唯有身着华服的少女静静立在庭院外,不吃不喝也没有话语。她身后的仆人们百般无奈,也不得不陪着爱丽继续虚耗时光。
光明教会不是没有人试图劝说爱丽,然而贵族少女太过固执,除非左温亲自出面与她说话,否则少年绝不会善罢甘休。
也许是迟钝,也许是光明圣子太过繁忙。在这几个小时间,左温都没有出面见爱丽一面,态度漠然又疏离。
“圣子大人,关于那位贵族小姐,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传言。”教堂执事仔细斟酌着自己的言语,试图将一切表达的礼貌又委婉,“那些愚昧的民众说,您与爱丽小姐关系不一般……”
正在诵读经文的白袍少年,立时放下手中的书卷,温然却又坚决地一字字说,“不用担心,执事先生。女神的圣光会映亮所有阴暗角落,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