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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平时与张航聊天时,肖任察觉到张航对于张启明是非常敬爱的,也相信自己父亲对自己的好。可是尽管他没说出口,但肖任还是感觉到,张航对于张启明的父母有那么一丝回避。所以肖任想先问清楚张母是来做什么的,如果对方真的来意不善,还是先别让张航出来见她了,那么小的孩子,已经够可怜了。
    然而张航的听力十分敏锐,尽管在午睡,却第一时间就听到门外的声音,陆承业自然也听到这个老太太的声音。大黑小的时候张航每个周末都会带着他去爷爷奶奶家,那时候张母的声音是和蔼可亲充满慈爱的,而现在,这个老人的声音,和那天指责张航时一样冰冷。
    见张航要走出房门,陆承业蹲坐在门前,不让他出去。
    张航几次想开门都被大黑舔了手指,有些哭笑不得,蹲下身揉了揉大黑的脖子,低声说:“她是我奶奶,这么多年对我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不管她今天来是什么目的,我做孙子的,被奶奶骂一顿也没什么,不是吗?”
    陆承业用嘴巴拱了拱他的脖子,这么懂事的孩子,能不能别再让他受到伤害?
    他们都清楚张母和张启明不同,她的感情非常直观,是亲孙子的时候就疼爱到骨子里,不是的时候就厌恶到骨子里。她没有张启明那么复杂矛盾的心理,她对于张航只有深深的恶意。
    张航不是不清楚这件事,却依旧要走出房门。并不是他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妄想,而是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张母。不管血缘关系如果,十五年的感情,如果他连这一步都走不出去,将自己的奶奶拒之门外,畏惧着残酷的话语而龟缩在这一间小小的房屋中不走出,那么他的未来大概也就只有这么狭窄了。
    两个活着的人不可能永远不相见,今天躲过去,不代表未来不会面对。张航懂得这个道理,他才十六岁,懂的事情就比好多大人都要多,想得也更加透彻。
    陆承业慢慢地移开身体,坚定地站在张航身侧,他会保护他。
    走出房门后,肖任正在向张母套话,试图问出她此番前来的意图,见到张航出门连忙使眼色让他回房,使了半天沮丧地低下头,妈蛋忘了张航看不到!少年的眼睛太过漂亮深邃,总是让人忘记他已经看不见了。
    “奶奶。”张航在大黑的帮助下,一点点走到客厅内,循着声音的方向,唤了一声。
    正在说话的张母身体僵硬一番,将视线转向张航,上下打量他一番。半年没见的孩子,长高了,也瘦了,眼睛不再像以前那么天真活泼,总是透着一丝哀伤,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失明才会给人这种感觉。
    张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说道:“别叫我奶奶了,我不想听到这个词。”
    张航已经预料到她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太受伤,而是说道:“那……王奶奶?我总该这么称呼你的。”
    张母,也就是王桂英,她是一个老人,不管怎样张航都该称呼她为奶奶的,哪怕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你就这么想赖着我家?”王桂英没压抑住怒气,冲口而出。
    张航脸色不变,他没有反驳王桂英的话,有些话回复是没有意义的,不管是争辩还是争吵,都无法改变别人的想法。
    但是肖任有些不爱听了,这老太太从一进门脸色就不好,也没什么礼貌,他热茶都摆上了,老太太一口不喝,就好像别人欠她似点名让张航来见她。
    “老奶奶,”肖任说道,“航航可没赖着你们啊,他在我家住着呢。是你们家张叔叔,总是来找航航,自从他来后,航航都睡不好,你看,眼圈都是黑的。”
    他顺手在张航眼底下摸了一把,大黑一个箭步蹿过去,咬住了肖任的手指,不过没用力,只是轻轻在嘴里含着,不让他的手乱动而已。
    哼哼,我们家航航闻起来很好看吧,让你总是动手动脚的。
    这种模式在这个家中经常发生,肖任已经习惯了。他无奈地把手指从狗嘴里抽出来,用纸巾擦擦手。
    张母可没心情管肖任和大黑的互动,她对张航说:“赵晓莲带着你走,启明愿意给她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现在居然还要养着你一个瞎子,你说说你不是赖着我们家是什么?你干嘛不跟着赵晓莲走?她才是你亲妈!”
    王桂英自然也不愿意在外人肖任面前说出张启明戴了十几年绿帽子这种丢脸的事情,可是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让聪明的肖任能够听出来了。张航隐瞒这么久的事情,终究还是被张母给揭露出来。
    所以,那天张航被大黑领到派出所时,他才会说爸爸可能不会管他。那个时候少年简简单单的话语却让他无比心疼的原因,肖任现在懂了。
    他是真的无家可归。
    看到张母现在的态度,明显是在他这个外人面前压着火气的,张航言语中这么忌讳张启明的父母,只怕当初也发生过什么不堪的事情吧。为什么张航不愿意回家呢,因为那里,根本就不是归宿,只会是一个藏着诸多矛盾,最终总有一天会爆发的地方。
    事实上,就算张航没有回去,这些矛盾也要爆发了。
    张航“望”着王桂英,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奶奶的问题,被抛弃的事实太过鲜血淋漓,那一天拎着箱子走出家门孤单一人的经历,他不愿意再提。张航摇摇头说:“我没有答应爸爸回家,您再好好劝劝他,他会理解的。”
    “可是你还叫他爸啊!”王桂英听到这个词脑仁生疼,觉得过去十几年都在嘲笑自己,她急的站起身来说,“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声爸,他不愿意结婚。明明现在有个不错的姑娘想嫁给他,人家是没结过婚有文化的大姑娘,愿意给我们家启明生儿育女,他却为了你不想结婚,因为你还叫他爸!”
    张航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心都在颤抖,他以为自己够坚强可以面对这些指责,然而现在,他发现,其实自己还是很软萌。他有些委屈地看着王桂英说:“所以我以后,连叫他爸爸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可是那样他会伤心,他养了我十几年,我怎么可能否定这么长的时间!”
    “噗通”一声,老太太跪在地上,对张航道:“你放过他吧,别再叫他爸,让他当养了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就能死心塌地结婚了不是吗,算我老太太求你了!”
    张航微微仰头,不是抬头45度望天装忧郁,而是他不想哭出来。
    尽管他还是没出息地很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最大的伤害不是给你一巴掌,而是否定你整个人,让你觉得,自己的十几年,都只是别人的一个污点。
    第17章
    肖任也没想到老太太能使出这么逼死人的手段,以老人的身份下跪根本就是一种道德绑架,不管对方是否能够答应她的要求,这种举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他此时也顾不得尊老爱幼什么的,立刻上前将张航拽到一边,不让他正面迎着老太太的膝盖。
    而此时,大黑也一个箭步冲上前,端坐在王桂英面前,好像王桂英跪的是他一样。
    “汪、汪!”他神气十足地叫了两声,昂首挺胸,叫声像是在施恩。
    “噗……”肖任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在张航耳边说:“你的狗成精了,正替你接受跪拜,还回应呢。”
    张航看不见眼前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听得到声音,也大概能够想象出来大黑那神气十足的样子。悲伤被这一人一狗驱散,他觉得自己身上又暖和了一些。
    王桂英气得不行,向着张航的方向挪了挪膝盖,而大黑也跟着她挪了挪,就坐在她面前,怎么找。
    肖任更是动作迅速,王桂英一动,他就带着张航往反方向移动。跟他耍无赖是吧,他见过的无聊比老太太耍过的次数还多,真当他没办法,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欺负张航呢。
    不过……肖任的视线落在大黑身上,这狗也太精了吧!
    “你这死狗!”王桂英全身发抖,也不跪了,站起身来随手抓过一样东西就往大黑身上砸,陆承业灵巧闪过,肖任看清楚王桂英扔的是什么,阴险一笑,没躲反而迎上去,让那东西正好砸在自己脑袋上,磕出一个红印。
    老太太也不是来打人的,就算是打,也是打张航。她也知道打自己孙子是白打,可打别人那就得看对方追不追究了。
    “嘶……”肖任夸张地揉揉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头好疼,好晕,哎呀我脑震荡了!”
    陆承业则是找出刚才王桂英丢的东西,叼过来放在肖任手边,是警用的对讲机。
    干得漂亮!肖任对陆承业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拿起对讲机对王桂英说,“私闯民宅,袭警,还破坏公共财产,我要向上级打报告!”
    “汪!”大黑在肖任身边叫了一声,语气特别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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