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普外科这一层唯一的一间单人病房,柳弈就住在这间房里。
“你的伤怎么样了?”
袁岚在玄关的小柜子上放下一个小果篮,然后扭头打量着靠坐在床上的病人,“还不错嘛,面色挺好的,看样子恢复得还行。”
“竟然在下班时间特地过来探病,我可不觉得你有这么关心我。”
柳弈撩起眼皮,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所以,袁大主任,您大驾光临到底有何贵干?”
“啧,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袁岚用力地咂了一下舌,以示自己的不满,“要不是看你跟小江两师徒双双躺在医院里,我还就真懒得来看你了!”
他说着,自己从角落里搬了一张椅子,坐到病床旁边。
“我刚才先到楼上ICU看过小江了。”
袁主任两腿一岔,摆了个毫无偶像包袱的浪荡姿势,“医生说他昨天早上就醒了,现在一般情况还不错,什么时候能出监护病房还不好说,不过起码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柳弈点了点头。
对于自家学生江晓原的情况,他其实早就打听清楚了。
这一次,江晓原身中三刀。
大腿上的两刀都扎在了肌肉上,没伤到重要的神经和血管,而腹部那刀却很严重,那个伤口让他必须切掉整整三十公分的肠管,还起码要在ICU里躺上个把星期。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小江同学的伤虽然很重,但抢救及时,好歹保住了性命。
加上他还年轻,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都很不错,手术结束以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就醒过来了,而且也没有出现最让人担心的伤口感染,现在看来,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好好休养,应该就能恢复健康了。
至于柳弈自己,其实背后挨的那一刀,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皮外伤都只不过是门诊能处理的小伤口而已。
但他在十一月的冷水里挣扎了半个多小时,被送到医院后没多久就发起了高烧,被诊断为吸入性肺炎,直接就从留观病房送进了住院部。
到了今天,他的高烧终于退了,精神也好了不少,起码已经能爬起来跟袁岚斗嘴了。
“哎,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袁岚说着,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了柳弈,“你心心念念的电镜检查结果,自己看看吧。”
柳弈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一手抄过文件袋,迫不及待地打开来,抽出里面的几页纸,唰唰地翻看起来。
“我们从汪金蟾的右侧第十二肋下缘创口的骨小梁里,找到了两颗碳钢微粒。”
袁岚朝柳弈手里的检验报告抬了抬下巴:“那俩碳钢微粒,跟在你车上找到的嬴川的军刀的材料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就足以证明,汪金蟾确实是他杀的。”
为了保持刀刃的锋利,人们常常需要定期磨刀。
在磨刀的过程中,刀身就很容易留下一些肉眼难以分辨的、极为细小的钢材颗粒,而这些颗粒又会在使用的时候,粘附到刀身接触到的物体上面。
汪金蟾的尸体被嬴川遗弃在烂尾楼里好几天,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腐败,加上尸体从极高的地方坠落,在掉落时还砸坏了一个脚手架,刀伤还被二次伪装过,照理来说,应该是很难留下什么非常具有破案价值的证据的。
不过袁岚他们用电镜仔细检查了汪金蟾肋骨上疑似刀伤的骨折痕,从骨小梁的缝隙间找到了碳钢材料的微粒,再检查这些颗粒的各种金属含量,发现它们与嬴川的军刀材质完全相符。
两项证据叠加,已经能够证明,汪金蟾在坠楼前确实被锐器刺中要害,而且凶器正是嬴川的刀子。
虽然凶手已经死了,但案子却还是要结的,现在他们找到了决定性的物证,总算是能给公众一个交代了。
“我说,你既然人还病着,就别想那么多了。”
袁岚看柳弈认真地看完那几页电镜检查报告,又仔仔细细的摞整齐,收回到牛皮纸袋里,忍不住摇了摇头。
“反正现在嬴川那混蛋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剩下的,就交给沈队他们慢慢去查呗!”
说到这里,他朝柳弈促狭地挤了挤眼,“对了,你家小戚警官哪去了?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丢这儿?”
柳弈回个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今天又不是休息日,他当然是回去上班了啊!”
“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