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闻声立刻转身。
纪封瞄了一眼那女人的脸,居然又是昨天抢电梯的那一位。
那女人看到他后眼睛像两个钩子一样,牢牢勾在他身上,对他祈求:“先生,不好意思麻烦您,现在是用电梯高峰,请您帮我上去好吗?我真的有急事!”
纪封漠然地看着她,打算拒绝。
但那女人居然不等他开口,已经自顾自钻进vip电梯。
纪封站在电梯外,嘲谑地一掀嘴角。
她倒是熟门熟路了。
正打算请她出来,却看到她两手合十地对他恳求:“求求您!”
那副样子真是可怜。
纪封嘴角溢出的嘲谑变得更明显了些。
女人总爱把可怜当做掩盖耍无赖的武器。
看样子不管给那女人什么样的轻蔑嘴脸,她都是要铁了心地蹭电梯了。
纪封懒得和这蓬头散发的女人多纠缠,也懒得对她开口。
他觉得她不值得自己浪费更多情绪,早点打发了就好。
他走进电梯刷了下卡。
那女人伸长手臂按下13层。
纪封看着这个楼层。并不是她之前在的行政套房层。他眉心极轻微一动。
联想昨天在前台看到的一幕,他好像猜到她的急事是什么了。
电梯叮咚一声停在13层。那女人不等梯门完全打开就冲了下去。
纪封靠在电梯后壁懒得走去前面按关门键,他由着电梯门从未全开到全部打开,到停上几秒,再到梯门慢慢关合。
这期间他先是听到某个房间响起门铃声。
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凄厉响起。
她在问:为什么?
电梯上升向顶层。纪封晃下耳朵,把13层那些不小心听到的污糟事甩个干净。
*
许蜜语厚着脸皮,又搭乘了贵宾专用的vip电梯。
她不是没看到贵宾眼睛里的冷淡拒绝和唇角处的嘲讽轻谑。但她顾不上这些了。她现在只想快速求一个结果。
电梯一到13层,她就冲向1314号房间,按响门铃。
她在心里祈祷,里面没有聂予诚,一切只是有心人在恶作剧。
但下一秒,她脑子里轰然一响,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坍塌了。
聂予诚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响起:“谁啊?”
谁啊?
你老婆啊。
许蜜语握紧了拳头。她没出声,继续按门铃。
很快门打开了。
看清来开门的女人是谁后,许蜜语简直觉得五雷轰顶。
鲁贞贞。
居然是她鲁贞贞。
真是可笑,当初聂予诚觉得这个叫鲁贞贞的客户成天事情太多,烦得不行不想搭理,还是她帮着从中间说的好话。
当初聂予诚回家向她抱怨,有家公司找到他们旅行社想办旅行周年庆,对接人是个大学刚毕业的青瓜蛋。单子不大,对营业额没什么明显贡献,对接人却天天这事那事的没完没了,简直烦死人。
许蜜语问聂予诚青瓜蛋叫什么名字,聂予诚一边说“叫鲁贝贝”一边把微信记录调出来给她看,让她亲眼见证这个青瓜蛋的难缠讨厌。
许蜜语看了一眼对方的名字,一下就笑了。那明明是鲁贞贞。
聊天记录里确实都是各种琐碎的问题,有些但凡百度一下都不用去问别人。因为这样的问题问得多了,聂予诚对对方的回答语气越来越不好。
许蜜语还在一旁劝聂予诚来着:人家也是刚大学毕业的孩子,难免问题多一点。我要是现在出去工作,可能问的问题比她还多还烦人。你就用同理心,把她当成我一样,耐心一点嘛。
后来鲁贞贞知道了是她帮忙说话,聂予诚的态度才变得耐心起来,还特意带着小礼物上门来感谢过她,还说要和她成为好朋友。那之后逢年过节,许蜜语念着鲁贞贞一个人在星市,担心她会有想家的孤独感,还时不时就会让聂予诚带点她亲手卤的肉给她。
许蜜语现在真想回头,给当初为刚毕业的“孩子”说好话的自己,狠狠扇几个大耳光。那些卤肉,想想还不如喂狗,狗起码会感恩不会反咬她一口。
所以现在想来,那时鲁贞贞也不见得是什么都不会,只不过是在趁着东问西问引聂予诚的注意吧?
看吧,是她亲手把聂予诚,送到她以为是“刚毕业的孩子”、其实是早就垂涎她老公的女人嘴边。
眼下她站在房间门口,瞪着穿着浴袍的鲁贞贞。
鲁贞贞看到按门铃的人是她时,脸颊上居然没有一点慌张,甚至还能打出个招呼来。
“蜜语姐,是你啊……”
然后她回头朝房间里喊:“予诚,得你过来处理一下了。”
房间里那个男人走向玄关来。
他也穿着浴袍。
许蜜语直勾勾地看着聂予诚。她相信自己眼中现在只有恨。
她看着那男人已经刻在心里脑里的脸,这一刻她觉得他那么的陌生。这一刻他像一把刀,横插进她心口。
他带着满脸错愕和内疚,没脸面对她似的,走到她面前来。
他用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过的手和嘴,上前拉她、对她说话:“蜜语,你还好吗,蜜语?你别吓我……”
许蜜语隔开他的手。
她觉得它好脏。
她不知道自己哭没哭,她希望自己没有。她仰头看着聂予诚,声嘶力竭地只想问他一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聂予诚?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们的婚姻?
*
许蜜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又是怎么过的这一整天。
到了家她蒙头就睡。
焦秀梅没完没了地给她打电话,她挂断,关机。
不久后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焦秀梅在外面问:小多余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了?
她不理,继续把被子蒙过头顶。
最后焦秀梅气急败坏地嚷了一句“这死孩子,死屋里了吧?连妈都不管了!”才转身离开。
许蜜语蒙在被子里想,那就让她死屋里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醒来时是被白炽灯光晃醒的。
她拉下被子,看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看到窗前正站着聂予诚。
他回来了。
他背对着她,站在窗口前,叉着腰,像在酝酿着什么底气。
许蜜语看着他的背影,看得满心都是苦涩和钝痛。
他叉腰站在那里,长身挺立的,还和上学时一样,那么英俊,那么挺拔。
可他也和上学时候不一样了,他弄脏了他们的婚姻,弄脏了他们的感情。
聂予诚站了半晌,好像终于攒够了底气,他转过身来,面对许蜜语。
他满脸沉重,对她说:“蜜语,我们谈谈。”
许蜜语笑了。
“谈什么呢?谈——你跟别的女人开房还专门挑个1314号?”
真是讽刺。出轨还图个一生一世呢。
聂予诚面色一怔:“我……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房间号。”
许蜜语转开头看向一边。
“没有特意挑这个房间号又怎么样呢,是想告诉我这是天意吗?”
聂予诚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的许蜜语。
他抬手抹了把下巴。然后问:“你想怎么办?”
许蜜语忍不住又笑了。
这话问得好像出轨的人是她一样。
她转回来,仰头看着聂予诚,看住他的眼睛问:“你呢,你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在出差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房间里?”
她面色变得狠了一些,语气也变得阴沉了一些:“是出差走错地方了?还是突然迷路了?”
聂予诚用两手抹了下脸。手放下时,他脸上神色也狠了几分。
“许蜜语,你把刚刚对我说话的厉害劲拿去对你妈、对你家使一使,我们不至于走到现在这样!”
许蜜语怔了怔。
“聂予诚,现在是你出轨,所以你出轨最后是我的问题了?”
聂予诚下巴一抬:“是,我是出轨,但如果不是你家里人、你妈那么能吸血,我会走到出轨这一步吗?”
聂予诚像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直以来憋闷在心里的话,此时像泄了洪般地流出来,变本加厉地流出来。
“你看看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我的衣服鞋子,你妈你姐甚至你姐夫,看上了说拿走就拿走;我给你买的东西,几天就看不见了,这些东西最后在你娘家都能找得到;我让你说你妈两句,别这么干,可你妈怎么说?她说你老公挣得多,有本事,你家条件好,以后你老公还能给你买,你让家人一起跟你沾沾光过过好日子,你就是全家的大功臣大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