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及了,她一刻都等不及了,若是阿温能顺利醒来,三年前的事情便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匆匆忙拿过披风给自己披上,便朝着门外的沈安合跑了过去。
粉白色的裙角撩起地上的寒酥,发丝凝了寒霜,像是远宁山上的雾凇,,清而澈的眸子在世间万物中锁定他一人。
那是沈安合多年后都不能忘记的一个冬天。
商苑朝着他跑来了。
她跑到沈安合的面前,伸手抓住沈安合递过来的手,随后被沈安合借力一拉便坐到了马上。
“我们走。”
风雪模糊了视线,她只看得见初儿和白林站在门后,一直注视着他们离开。却不知,七娘庙外,傅姬尘斜倚在门框上,也望着南诏国的方向,嘴里喃喃着。
“雪下了这么久,也该停了吧。”
“哥哥,这雪恐怕一时不会还停不了。”
客栈内,沈婉清将窗户关好,随后转过头来看着沈君泽,恭默守静,全然没了白日里那副刁蛮娇气的模样。
“你可看清楚了?跟着沈安合出城的是商苑?”
手下人点点头:“千真万确,属下亲眼看着他们出城朝着远宁山的南边去了。”
沈君泽微微皱眉,心生疑惑。远宁山的南边可就是南诏了,商苑跟着沈安合去南诏做什么?
“哥哥,我们要不要派人跟上他们?”
沈君泽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在南诏国,我们人行事不方便。”随后看着那前来报信的下属道:“将此事上报盛安,告诉父亲。”
等到下属离开之后,沈君泽微微侧头:“那日殿下单独留下沈安合,他们说了什么?”
沈婉清轻轻摇头:“当时殿下让我离开了,谈话内容我并未听到。”
沈君泽皱眉,二皇子抬举沈安合表面上看是为了玄铁矿,可若是二殿下信任他们,根本无须在意一座玄铁矿。
在北魏,沈家若是想捧哪位皇子上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殿下可能对我们起疑心了。”
——
越往南走,风雪便越小,跨过远宁山便到了南诏国内,从这里到南诏都城有两天路程,两人日夜兼程,硬生生将这两天的时间缩短成了一天。
但等到都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明日寅时城门才会打开,两人只好在城外暂时休息一个晚上。
越往南走温度便越高,那出门穿的披风现在已经穿不住了,商苑将它铺在地上,打算今晚就在这上面凑合一晚上。
出门的时候匆忙,初儿准备的那些干粮都没有带上,现在就算她的口袋里有一沓银票也买不到吃食。
不过幸好有沈安合,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烤兔腿,她低头就啃了起来。
出门的时候太过着急,此刻闲下来才想到沈安合现如今的身份,恐怕不方便随便离开,她抬头看着沈安合。
“你就这么跟我走了,二殿下知道了,恐怕会怪罪与你。”
第8章 喜欢吗
沈安合低头翻转着手中的兔子,皮肉在炭火的烘烤下榨出油脂,随后又滴进火苗里,滋的一声便转为了烤肉香。
“阿姐放心,我跟二殿下说了,此次离开是为了去买药材。”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声道:“药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吩咐孟青了。”
沈安合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翻烤着手中的兔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以为沈安合是累着了,便没有多想。
一个兔腿啃完,嘴角沾染上了油渍,她下意识朝着腰间摸去,却摸了一个空,那跟着她的帕子不知何时掉了。
见商苑低头找手帕,他也没有随身带帕子的习惯,便伸手将自己的袖子递了过去。
却见,商苑伸出舌尖,将嘴角的油渍舔了个干净。
粉嫩的小舌在火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他忍不住微微一愣。
商苑见他发愣,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递出去的胳膊,低头道:“没什么。”
两人商量好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商苑刚一躺下,赶路的疲惫瞬间将她带到了梦里。
但是这个觉她睡得并不安稳,耳边一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她只当是柴火燃烧的声音,便没有多想。
但等她醒来,除了即将要熄灭的火堆,便只剩她一人了。
火焰一点点变小,黑暗眼看着便要吞噬过来,望着漆黑一片的丛林深处,她眉头紧紧皱起。
沈安合去哪了?
身后有冷风袭来,不过是眨眼间,商苑的身边便多了一个男子。
“他呢?”她微微侧头对着衍之询问道。
三年间她除了行商之外,为了保命,专门培养了一些暗卫,衍之便是其中一个。
“姑娘睡着没多久,沈公子便朝着南边去了。”衍之略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看着,沈公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微微垂下眸子,想起临走前白林私下嘱咐她的话。
表小姐,我家公子晚上睡觉不安稳,容易起身夜游,您千万千万要拉住他!
她本以为夜游的前提是睡着,便和沈安合商量好了。一人守上半夜一个人守下半夜,但现如今,还没睡着呢,人就没了。
拉是拉不住了,找不找回来还不一定呢。
正当她想吩咐衍之去寻寻沈安合的时候,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脚步声。身后一阵夜风吹过,原地已经没有了衍之的身影。
而沈安合的身影从黑暗中一点点浮现出来。
见沈安合安然无恙,她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一脸严肃地轻声斥道:“你去哪了?”
沈安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柴火,随后开口道:“我去捡柴了,阿姐不必担心我。”
濒死的火焰有了干柴续命,顿时又往上拔高了几寸。
有了刚刚的经历,这下她不敢再睡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安合,随时准备着拉住沈安合。
沈安合低头翻动着柴火,见商苑一直盯着自己,轻笑道:“阿姐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商苑如实道:“怕你丢了。”
闻言,沈安合翻动柴火的动作微微一顿,火焰在他的瞳孔里跳动,却染不暖他冷白的脸色。
“不会再丢了。”
——
卯时初刻,击鼓为号,城门准时开启。二人踏着破晓之光,走进南诏都城大邺。
静安王随南诏陛下打江山镇边关,是南诏有史以来唯一一位手拿兵权住在都城的异性王,所以找到静安王府的位置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远远地就瞧见了那气派的府邸,乌木做门板,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压抑窒息,便是再高的贵人登上门来都矮了半分气势。
可当两人走近了,这才发现屈戌上挂了锁头,商苑和沈安合几乎是下意识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疑惑。
静安王不在家?
二人只好扭头进入了一旁的茶楼中,这茶馆小二的嘴巴可比那铜制的大锁要好开多了,二两银子丢出去。
便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二位客官,别说你们今天来了,就算是天天来,那门口也是挂着锁的。”
她微微皱眉:“静安王不在大邺?”
“在的,这门板关起来,人照样在里面活,您说是不是?”
倒是她对静安王了解得太少了。
沈安合扭头看着店小二询问:“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关起来?”
说起此事,店小二皱起眉头,频频叹气:“还不是三年前远宁山那一战输得太惨烈了,静安王自从那一战之后,便将自己的兵权全部交出,从此不再掌管兵权,把自己关进那黑漆漆的门板后面,这么一关就是十年。”
“这是觉得无颜见人了?”沈安合轻松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
少年张扬,总觉得输一次还能再站起来。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 店小二笑着回道。
闻言,她紧紧皱起眉头,若是想要求药,这静安王府的大门她非是要敲开不成。
“小二哥可知道如何才能求见静安王?”
店小二作难地皱起眉头:“这十年间我就没见过静安王府的大门打开过,不要说是您二位了,就算是……”
说到这里,店小二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左右查看一番,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就算是当今圣上来了,静安王府也敢将人拒之门外。”
那这可就难办了。
但,既有万难,那便排除万难,无论如何她也要拿到风息草。
等那店小二走远了,沈安合朝她看过来:“阿姐不必担忧,便是铁盒子,也有缝隙不是?”
见商苑依旧在发愣,沈安合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什递了过去,这一动作太过突然,她凝眸这才看清楚沈安合递过来的是一方帕子。
淡粉的帕子上用桃色绣着桃花,针线精细,料子细软,一摸便知料子有多珍贵,而且这一看便是女儿家的帕子。
她微微蹙眉,朝着沈安合看过去:“这帕子你是哪来的?”
沈安合不答反问道:“阿姐喜欢吗?”
她自小便钟爱粉色,更是由此喜欢桃花。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
“阿姐喜欢那便收着,我将阿姐的帕子颠没了一块,自然要还给阿姐一块。”沈安合抬眼看着她,眉眼笑意极浓:“帕子是我买的,这碗茶钱,那就阿姐给了吧。”
商苑莞尔,刚要低头将喝茶钱掏出来,就听见路下一阵嘈杂声响起,连带着马蹄声,她忍不住拧了拧眉,扭头看着店小二问道。
“这楼下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