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很多种被重雪照发现并被他找过来的结局,但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这样。
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他们心里都清楚,事情已经发生了。她确确实实地逃跑了,事实就摆在这里无法反驳。
云晚白默默地跟着重雪照走了,临走的时候重雪照看着心情不错,还多问了一句,道:“……这些天玩够了吗?要再玩几天吗?”
“如果你想玩的话,我可以再陪你几天时间。”
云晚白微垂眼眸,摇了摇头。
重雪照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沉默,一如既往地凑了过来,若无其事地牵起了她的手,道:“既然你不想玩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云晚白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又很快被她压了回去。
重雪照握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
……
云晚白又试着逃跑了三次。但无一例外,每次都会遇见重雪照。
要么在路上遇见他,要么就是她前往客栈准备住下,却发现他早已提前抵达,要么……他就静静地坐在她的床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等着她苏醒。
云晚白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后来的麻木,直到现在——
她已经不知道重雪照到底想干什么了。
她好几次能清楚地感觉到重雪照那双凤眸中深藏的暴怒与恨意,她以为他会爆发出来,质问她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逃跑。
但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就仿佛她真的只是因为无聊想出去转转,而他,只是按时来接她回去而已。
但就是他这样轻描淡写,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才让云晚白深陷于恐惧中。
她开始害怕了,甚至……已经不想逃了。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云晚白原本的信心被打击的七零八碎,她已经开始怀疑,她每次以为自己悄无声息,计划周全的逃跑,是不是全在重雪照的计划中。
是不是……每次她高兴地离开的时候,他都在暗中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冷漠地考虑在什么时候才能给她最致命的一击。
云晚白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最后一次重雪照找到她的时候,云晚白静静地垂下了眼眸,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回魔域?”
重雪照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唇角的笑容刚欲扬起,就听到她声音里的疲惫:“我累了重雪照,我不会再逃了。”
反正不管怎么逃,她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逃与不逃又有什么区别?
重雪照唇边的笑容僵住了,笼在袖袍中的手已紧攥成拳,他定定地看了云晚白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刚踏出房门,他面上的平静层层均裂,尽数化为了无尽的怒火与暴虐。
东方昕元迎面撞见了重雪照,心下一惊,小心地开口问道:“尊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夫人她还是想要离开吗?”
从血招面无表情那种,他说他不走了。
按理说这应该是一件好事,但看重雪照的面色,东方昕元识趣地闭上了嘴,没有再多问。
重雪照安静半晌,突然开口道:“我只是想让她真心留在我的身边,有这么难吗?她为什么非走不可。”
“明明在这之前她都愿意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东方昕元听完过后,犹豫着道:“属下倒是知道一种方法,只是不知道夫人她适不适用。”
“什么方法?”
东方昕元捏着扇子,斟酌着道:“之前有好多女子为了让我留下来,都想要和我成亲,甚至于……想用孩子来捆住我。”
“所以属下猜测,如果尊上您想让夫人真心实意地留下来,也可以试一试这种方法。”
重雪照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
东方昕元苦笑着道:“属下也只是提出一个建议,并没有什么万全的把握。”
重雪照默了半晌,凤眸中的情绪倏然一变,他认真地道:“我要娶她。”
他顿了一下,道:“生孩子现在不太可能立刻实现,但我娶她应该很快就可以做到。”
东方昕元没想到重雪照竟然真的会这样做,震惊开口道:“尊上,事关重大,您的婚事不可儿戏啊!”
“我是认真的。”重雪照一字一句地道“,我一直都想娶她,和她永远在一起。”
迎上重雪照那双平静的眼眸,东方昕元一时竟什么话也无法说出口了,他默了默,道:“……属下明白了,这就着手去办。”
他现在只能希望,大婚过后夫人能回心转意吧。
……
云晚白觉得重雪照最近有些奇怪。
自从她那日逃跑失败,跟重雪照说想回魔域,并且再也不会离开他后,他出去了一趟,回来整个人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云晚白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变化,但是,总会发现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了什么,突然就笑得很开心。
经过这几次逃跑,云晚白已经不敢去问他了,便默默地观察着他。
半个月后,他们回到了魔域。在这期间,云晚白也确实像她说的那样安安分分地待在了重雪照身边,再也没有尝试过逃跑。
她确实累了,也受不了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
重雪照却因为她这样的行为,莫名高兴了起来,有时候又会像从前那样凑过来想要抱她。
云晚白任他去了,只是却沉默了许多。
到达魔域的那一天,云晚白再度回到了她之前一直住的重雪照的寝殿中。
第二天她下意识地前去了小厨房,到达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再也没有阿照会在这里等她了。
亦或者说,这偌大的魔域中从始至终其实也只有她一个人。
云晚站在院落门口静静地站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她筑基之后其实也不用进食了,看样子以后也不需要每日千里迢迢的跑这么远了。
只是她刚回去就见昝晨正在寝殿门口来回踱步,瞧见她来了,一脸复杂地道:“夫人,有人找你。”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道:“他们说是你的父母。”
云晚白愣住了。
……
“晚晚……”长相清丽妩媚,生着一双和云晚白几乎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的女子激动地看向了她,想要伸手触碰她,但又硬生生地按耐住了。她眼中含泪,道:“晚晚,我是娘啊……”
云晚白愣愣地看着她,转而看向了一旁同样一脸激动难耐的云潮生,最终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淼清仙尊身上。
淼清仙尊看到了她眼眸中的茫然无措,便走了过来,放缓了声音,道:“团团,他们真的是你的爹娘。没事的,不用害怕。”
云晚白喃喃道:“师父……”
几乎是淼清仙尊刚走过来的刹那,云晚白就躲到了他的身后,只胆怯地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朝云潮生和秋陵烟看去。
直看得他们二人心中酸涩不已,但又不敢轻举妄动,怕把云晚白吓到。
“没事的,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接受。”淼清仙尊安慰地拍了拍云晚白的头,温水道:“团团不怕,慢慢来,不着急。”
“我、我就是……”云晚白深吸了一口气,心跳杂乱无章,跳得飞快,她小声地道,“师父,原来我真的有爹娘啊……”
她这话一出口,秋陵烟和云潮生险些落下泪来。
秋陵烟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抽泣声,同时将头转到了一旁,不想让云晚白看到她此时的狼狈。
云潮生红着眼,哑声道:“对不起团团……是我们来的太晚了,一直没能找到你。”
“我……我不怪你们,我只是太高兴了!”
云晚白眼中含着盈盈的泪光,她又看向淼清仙尊,弯唇一笑,泪水同时夺眶而出,道:“师父您也活着,真的太好了。”
……
“所以说……其实我当年的走丢是有人蓄谋已久吗?云晚白怔怔地道。
淼清仙尊点了点头,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道:“现在还不知道幕后真凶到底是谁,不过团团你放心,为师一定会把这人揪出来,还你一个公道的。”
那日他将赵夫人和云婉晴交给云潮生处理后,云潮生也问出了当年的真相,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当天晚上赵夫人便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云家的地牢中。
而她临死前说的是——
当年她偷走云晚白是有人指使的。
其实,仔细想来这件事也充满了疑点。
赵夫人固然想让云晚白消失,但她当年修为不高,且并无权势,却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带走云晚白,还能讲这件事完美收尾,不让任何人发现,这显然不是光凭她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她背后的那个人,心思之深,不言而喻。
淼清仙尊看了一眼云晚白,沉声道:“我和你爹娘也讨论了一下,觉得问题可能出现在你的体质上,而这也是我今天要跟你说的事情。”
“团团你跟我们回去吧,离开魔域。”
“师父您的意思是……”云晚白根本没有想到淼清仙尊会这样说,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一开始之所以想要离开……主要还是为了去完成淼清仙尊的遗愿,以及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如今她的愿望都已达成,云晚白心头的大石突然落地,莫名的……想要离开魔域的愿望没有那么强烈了。
更何况她好像——
好像什么云晚白一直不敢细想,也强迫自己不要想下去,但是。
这种事情是控制不了的。
淼清仙尊微微叹了口气,平静地道:“我知道,你这些天待在魔域,重雪照对你也还不错,你不想走是人之常情,但是团团——”
“你知道为什么你对重雪照的病有抑制作用吗?”
云晚白咬了咬下唇,道:“师父,为什么?”
“他应该也和你说过他的病,其实这也可以说是天道对他的惩罚。淼清仙尊淡淡地道,‘天道用天雷来降下惩罚,好让天雷无时不刻地在他体内肆虐,让他痛苦不已。但是团团,你不一样。”
“你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据说当时你的母亲正好要渡雷劫,但生下你的时候,所有的雷劫都褪去了。”淼清仙尊沉声道,“团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云晚白怔愣地看向他,就听到淼清仙尊继续道:“……这意味着你可以抑制天雷,或者说,你可以让重雪照体内的天雷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