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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兰一撇嘴,哭得更厉害了:“四姐姐说,母亲有了小弟弟,就再不会管我了!”
    王若弗心说,好你个盛墨兰,小小年纪就会挑拨我和我儿的关系。更心疼自家如兰了。
    家里的女孩儿们,华兰其实是最受宠的。她是盛紘的头生女儿,也就是已经嫁了,不然哪儿有那墨兰说话的份儿?
    墨兰呢,因着是林小娘所生,又会几句酸诗,在华兰出嫁之后就成了盛紘最宠爱的女儿。
    明兰虽说并不得盛紘宠爱,但胜在乖巧懂事。如兰吵闹时,盛紘便总要教训如兰:“你六妹妹都比你懂事些!”
    于是,在如兰心中,她只有母亲可以依靠。偏偏母亲又有了身孕,这些时日没工夫管她,还让她每天去老太太那里跟明兰一起学些女儿家的本事,便深觉连母亲都不待见她、不要她了。
    “母亲怎么会不管你?你大姐姐二哥哥,同母亲在一处的时间加起来都没你多!母亲最疼的就是你了!旁人如何我不管,可在我这里,谁都比不上我如儿的!”
    “真的?”小丫头挂着个鼻涕泡儿,语带犹疑。
    第10章
    王若弗正打算应是,盛紘却来了。
    他一进来就看到如兰勒着王若弗的肚子,吓得不行。冲上来有些粗鲁地拉开了如兰,“你做什么?你母亲肚子里还有小弟弟呢!怎的这般不懂事?”
    本来已经快被王若弗哄好的小女娃儿被父亲这么一拽,“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王若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把如兰抱进怀里好说歹说,才终于让小丫头止住了泪。
    盛紘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安抚好如兰,遣人送她回房,王若弗终于有心力跟盛紘说话了。“主君,我知道你瞧不上如儿。她性子像我,大大咧咧地,又不够懂事。可你也不能总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如儿,她也会伤心会难过的!”
    “我这不是看她勒着你肚子,一时着急了吗?再者说,我哪里不分青红皂白了?”盛紘为自己辩驳道。
    王若弗便把墨兰的话学给他听。
    却见他微微蹙着眉,“不会吧?我墨儿一向乖巧懂事,爱护妹妹,怎么会去招惹如兰?怕不是如兰自己吃醋了,赖在墨儿身上吧?”
    王若弗直接气了个倒仰,“合着我如儿的话你就不信,只信你那墨儿是吧?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去你的林小娘那里和她母女二人好好亲香去吧!”
    说着,挺着个大肚子起身将盛紘往门外推。
    瞧她那大肚随着这激烈的动作颤颤巍巍地晃悠着,盛紘也不敢还手。心里又存着气。扭头便朝着林栖阁的方向去了。
    接下来几日,盛紘没来,王若弗也不稀得搭理他。只专心讨好女儿,别叫如兰心里再留下什么阴影。
    如兰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看事情通透得很。她自是明白父亲对她这个嫡出女儿并不满意的。恼她既不像大姐姐华兰那样气度雍容,也不想四姐姐墨兰那般会吟诗作赋的。
    扭转不了盛紘的想法,王若弗只能自己多疼疼她。
    特意帮如兰在盛老太太那里告了几天假,母女两个整天腻在一起。才算是安抚好了因着母亲的冷落而有些患得患失的小女娃儿。
    才消停没几日,王若弗正在看自己嫁妆铺子的账簿,有女使来报,说如兰犯了错,主君正要罚她呢。
    王若弗急匆匆赶去,便见如兰和明兰跪在地上。那墨兰则是站在盛紘背后,发髻凌乱,揪着盛紘的衣摆一脸害怕的样子。
    见母亲来了,原本抽抽噎噎地哭着的如兰一下子崩溃了,哭声陡然尖厉起来,膝行几步抱住王若弗的腿,小脑袋靠在母亲温热的圆润孕肚上,“母亲!呜呜呜!父亲他不讲理!”
    王若弗艰难弯下腰去抱住女儿,看她一张小脸都哭花了,心疼得不行。“主君,如儿这是犯了什么错?”
    “她不敬姐姐,口出秽言!还和明兰一伙儿将墨儿给打成这样!你说她犯了什么错!”盛紘一把将藏在他身后抽抽搭搭的墨兰拉出来,指着她脸上和手腕上的青肿怒气冲冲地指责如兰。
    王若弗看不得墨兰那和林小娘如出一辙的做作样儿,才不信是自己女儿的错。
    她并未搭理盛紘,反而给如兰擦了擦泪,“母亲来了,如儿不怕!你告诉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如兰边哭边说:“明明是四姐姐先起的头儿,我气不过才动手的!她是恶人先告状!”
    盛紘听她还敢辩驳,怒道:“下人们都说了,是你先动的手!你还敢乱攀诬你四姐姐?”
    许是疼她爱她的母亲来了,如兰也敢为自己辩上一辩了:“是女儿先动的手,可分明是四姐姐说话太难听,我才动手的!”她呜呜咽咽的像个小奶猫似的,王若弗便更心疼了,“哪些下人说了?给我站出来!我倒要好好审上一审!”
    便见四姑娘墨兰那两个名唤云栽、露种的小丫头站出来跪下,说确实是五姑娘先动手的。
    王若弗气笑了,“衙门老爷也没得只听一家说辞就断案的吧?主君在公事上也是这般偏听偏信吗?”
    盛紘深觉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冷哼一声,“明儿,你说。”
    跪在地上的明兰只抿嘴不言。盛紘怒道:“说话呀!”明兰才小声说了句:“是五姐姐先动的手。”
    盛紘似是得意洋洋地睨了王若弗一眼,又转向明兰:“既然都看到是如兰先动的手,你倒上去拉偏架,帮着如兰欺负墨兰了?你小娘就是这样教养你的?”
    明兰自知自己在父亲心中没什么地位,如今在家中日子过得比在扬州好,全赖祖母爱护,大娘子也宽和,自然不想给祖母添麻烦,只闭口不言。
    盛紘当然也不是想听她辩驳,开口决断:“知道错了,就去祠堂跪一个时辰吧。我们盛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女孩儿家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像什么话?”
    明兰便乖乖去了。
    盛紘又瞥了眼如兰,“明兰是为了帮你,都主动认罚了。你这个挑事儿的却仗着有你母亲护着,倒要无法无天了不成?”
    如兰瞪着盛紘,委屈得胸口剧烈起伏着,却也没再说话。反正说了父亲也不会相信她。
    王若弗冷笑一声,再次深刻认识到了盛紘这个男人的偏听偏信,拽着如兰起身,“如兰不怕,母亲陪着你挨罚!”
    盛紘还当王若弗是理亏,教育女儿认了罚。说到底,如兰明兰对家里姐妹大打出手,跪一个时辰祠堂而已,已是他见两个女儿年纪还小,罚得轻了。
    怎料没一会儿,他的心腹冬荣便匆匆来报:“主君!不好了!大娘子和五姑娘一起在祠堂跪下了!”
    “噗——什么?”盛紘刚刚才安抚好受惊的墨兰,将她送出门,这会儿正老神在在地喝茶,得知这个消息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她都八个多月的身子了,胡闹什么?”便急忙赶去了祠堂。
    一路小跑到了祠堂,果真见自个儿的老妻竟不顾八个多月的身孕,连个蒲团都没垫,直接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盛紘心下一惊,赶忙去扶:“你这是做什么?”
    王若弗却不肯给他台阶下,并不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横竖在主君心里,我王若弗的教养便是教会女儿辱骂姐姐,无故打人,有错不认。该受罚的是我才对。”
    盛紘也有些火了:“小女孩儿家家的拌个嘴,怎的就被你说得如此严重?什么教养不教养的?”
    王若弗却仍不肯示弱:“既然是小女孩儿拌嘴,怎的就要罚跪祠堂了?你也知道明兰如兰还是小女孩儿家的?两个这么小的姑娘正是娇嫩的时候,怎么能跪这阴冷的祠堂?”
    盛紘本不觉得罚跪祠堂是什么大事儿,他小时候,妾室当道,父亲没少被那狐媚子忽悠着罚他跪祠堂。
    可他总不能让王若弗一个大肚子就快生的真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吧?那是要出大事的!“不跪就不跪了,明儿和如儿把家法抄一百遍,今日都回去吧!”
    可王若弗要的并不是如兰不跪祠堂,她只想给自家女儿求个公平,“主君,你只听信墨兰的说法,不肯听我如儿说,无非是觉得如兰和我一样,不如林小娘墨兰那样会讨你欢心,蛮不讲理罢了。如兰可以受一次委屈,可她不能次次都受委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如儿?”
    盛紘觉得王若弗是在上纲上线,也不想管她了,丢下一句“你想跪便跪着吧”便拂袖而去。
    王若弗见他真走了,明明早就认清了这个冷心冷肺的男人,泪水却仍是不听话地从眼眶里不断涌出来。
    “这都是在闹什么?”盛老太太威严的声音从祠堂外传来。盛紘也臊眉耷眼地跟在老太太身后去而复返。
    “大娘子,你还有身子,别较这一时之气,自个儿的身子最重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老太太见她泪眼朦胧的,怀着身子还跟盛紘斗气,不由就想到了当年不肯示弱的自己,对她便多了几分怜惜,“今日之事,我会细细盘问清楚。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老太太都这样说了,王若弗也不好再拿乔。再说了,她生气倒是真气的,但也不至于失去理智真的不顾身孕去跪祠堂。不过是料定无论是盛紘还是老太太,都不可能真让她个有孕在身的大肚婆当真在祠堂跪上一个时辰,这才搞了这么一出吓吓盛紘那个偏心眼儿罢了。
    虽然盛紘没良心,可好在老太太给了她个台阶下。她也就顺势在如兰和素月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却不肯听老太太的回去歇着,“如儿受了委屈,我又怎能安心歇着?”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重新审这一桩案子。
    “如儿,你既然说是你四姐姐先招你的,那你倒是说说,她说什么了竟然惹得你如此生气?不管不顾就要去打人?”老太太询问如兰。
    如兰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是不肯说明白墨兰到底说了什么。
    老太太又去问明兰,明兰只说她过去的时候,两位姐姐已经打起来了,她也不知四姐姐究竟说了什么。
    盛老太太目光又转回到如兰身上:“如儿,你娘这般为你,你若不说,便是叫她白白累了这么一场。”
    如兰咬着唇,哭得可怜极了,却仍是不肯明言。
    盛紘见状,添油加醋道:“怕不是墨兰本就没说什么要紧的,你才不敢说吧?”
    这时候,如兰身边的喜鹊再也忍不住了:“四姑娘说,大娘子有命怀不一定有命生。偌大年纪了,指不定生产的时候有个什么……”话还没说完,原本跪在那里哭都不大敢发出声音的如兰猛地扑了上来,死死捂住了她的嘴:“不许说不许说!”
    王若弗哪里还不明白那墨兰到底是怎么招了她的如兰的?“呜”地哭了起来。
    她的如儿,全都是为了她才跟墨兰打了这么一场。明明她说出来墨兰的话,盛紘便是不信,也不会像方才那般直接定了如兰的罪。可如兰觉得,她说出口就是在咒自己的母亲!
    想到这儿,王若弗心疼极了,抖着手去抱如兰,“没事的没事的,母亲不会有事儿的!母亲还要看着我如儿嫁人呢!”
    如兰终于再忍不住,扑进母亲温暖的怀里:“娘!如儿害怕!”
    闹了这么一场,夜里回去如兰就病了。
    发着烧脸色苍白的小人儿,梦里还在说:“娘你别走!如儿害怕!”
    王若弗也顾不上自己重孕在身,时时在如兰身边照料,夜里都和如兰睡在一起。就怕如兰睡醒没看到母亲在身边更害怕了。
    折腾了五六日,如兰才终于痊愈了。
    第11章
    这几日忙着照看病中的如兰,王若弗也没顾上处置林小娘和墨兰。等如兰病好了,她才有心力去问了素月,盛紘对于墨兰张口诅咒当家主母一事可有什么表态。
    素月踌躇了半天不肯言明,想来盛紘定是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素月怕说了惹她伤心。“说吧,我又不是十几二十的年轻小姑娘了,还要为夫君的偏心要死要活的。但这结果我还是得知道的。他若处置得当,我便不说什么了;他若什么都不做,我也不能就这样放任那林噙霜的。”
    素月只得说了,“主君说,原是林小娘念叨了两句‘大娘子这般年纪了,不知道到时候好不好生’,也是关心您呢!四姑娘那日是在课上和五姑娘拌了几句嘴,口不择言这才曲解了林小娘的话,还跟五姑娘嚷出来了……”
    王若弗面上没露出什么表情来,毕竟盛紘眼盲心瞎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儿,为这生气不值当,“他的意思是,那便不罚了?”
    素月赶忙说,“那倒也不是。只是主君说,到底是一桩误会。且四姑娘到底说了什么,两边口径也是不一的,又没有旁的证人在。许是五姑娘也在气头上,又误解了四姑娘的话也未可知……所以只夺了林小娘的管家权,给了卫氏;打了四姑娘十下手板;还叫林小娘和四姑娘一人为您抄经百遍,为腹中孩子祈福。”
    “呵呵。”王若弗冷哼一声,“果真是他心尖尖儿上的人啊。”却也明白,前世林小娘生生害得卫恕意一尸两命,盛紘明明心知肚明,却只装聋作哑。这处罚对于心眼儿偏到姥姥家的盛紘来说,不可谓不重了。
    但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问道:“主君可有说这抄书的期限?”素月想了想,回答说主君像是没说。王若弗便吩咐道:“你去告诉主君一声,就说我这肚子也就一个月就到时候了。若是林小娘真心为我祈福,便赶在这孩子出生前抄完吧。”
    一个月之内抄经百遍,每日没有七八个时辰是绝计抄不完的。虽然这样也无法解她心头之恨,却也聊胜于无吧。
    这样一来,那林噙霜接下来的一个月怕是连睡觉的功夫都不够,想来也再没功夫搞什么花样儿了。素月点头应是,便转身准备去办了。
    她走到门口了,王若弗却又想起了什么,叫住她,“既然林氏是为我祈福,那墨兰便为我腹中的孩子祈福吧。叫她在新生的弟弟妹妹满月之前抄完。”
    倒不是王若弗心疼那墨兰。只是盛紘最爱在外人面前端着,家中还有小公爷和顾二郎一同读书。若是墨兰要一个月之内抄完经,定是没工夫去学堂,那不是相当于变相禁足了?哪怕编个谎话说是病了,可这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盛紘又怎会叫旁人知道自家女儿犯了错竟被主母禁足了呢?
    不一会儿,素月回来了,只说盛紘同意了。
    而那之后,盛紘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这几日都没来瞧王若弗,也没来瞧被他冤枉之后病了一场的如兰。
    王若弗也懒得费心思去想那个没良心的。如兰病愈之后,便将明兰叫了来。“明儿来啦?快坐。看看这首饰,明儿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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