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贺老太太的老嫂子要不行了才特意赶回来的。短则半月,长则几个月吧。”
说完这些话,王若弗又和刘妈妈扯了些闲话,才往山下走去。
没走出多远,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王大娘子还请留步!”
随后,一素衣夫人急急追了上来。
王若弗面带不解:“这位夫人是?”
“我是宁远侯府大郎的媳妇儿,娘家姓邵的。”
第15章
“原是邵家妹妹。说起来你家烨哥儿也在我家读书有一段时日了,我竟没见过你呢!”
邵氏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大郎身子不好,我也顾不上外头。家中交际都有赖母亲,倒叫我这个做儿媳的躲了懒……”
两人寒暄了几句,邵氏才道出了今日叫住她的目的:“方才听姐姐说,盛家似是同贺老太太有些交情?哎呀,我真不是故意偷听……”
王若弗上前一步,亲切地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不碍事不碍事,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事儿,不然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倒不是我,是我家老太太同贺老太太有些交情呢!邵家妹妹可是有事要寻贺老太太?”
邵氏性子柔弱内敛,略微有些不习惯王若弗这样自来熟的性子。但有求于人,到底也没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惹人尴尬,“我家大郎……正是胎里带来的弱症呢,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方才听您那么一说,便想着能不能托您引荐一下贺老太太,帮大郎看看?”
王若弗本就是知道这邵氏与顾廷煜伉俪情深,这才演了这么一出,自是无有不应的。
于是,借着引荐贺老太太给顾廷煜看病这一层交情,再加上邵氏久不见人,没什么闺中密友,难免寂寞,而王若弗又总主动去寻她,陪她说说话,聊聊京中的八卦、在扬州时的见闻。几个月下来,倒叫这两人处成了闺中密友。
邵氏很少出门,却也会在王若弗懒得出门的时候,主动寻上门来找她坐坐。
这天,王若弗又去了宁远侯府,寻邵氏叙话。一同去的还有徐琳琅。三个人打了一下午叶子牌。
回来的时候,还没进屋就听到她家阳哥儿正嚎啕大哭,便加快了脚步急匆匆进屋。却撞见盛紘正抱着阳哥儿哄。
“夫人可回来了!你这是去哪儿了?阳哥儿嚎了一下午要找娘呢!”盛紘立马将阳哥儿塞到王若弗手里,抱怨道。
王若弗抱着阳哥儿颠来颠去地哄他,也不忘还嘴:“主君怎知阳哥儿是在寻我呢?一岁不到的小娃娃,话都不会说。既然没指名道姓地叫我这个做娘的,怎的就不能是要寻你这个父亲了?”
盛紘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想了个说辞:“我哄了好久他也不肯消停,想来肯定是想娘了!”
王若弗看了眼怀中仍在大哭不止的儿子,“可我抱着,阳哥儿也没止住哭啊!可见主君这说法是不成立的。”
语毕,也顾不上再和他斗嘴,一心哄孩子。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把这个胖娃娃哄好了。
王若弗被儿子搞得出了一身汗,他这一消停,赶忙问下人:“月姐儿呢?”
“回答娘子的话,阳哥儿闹觉哭个没完,刘妈妈怕惊着月姐儿,抱着月姐儿去小花园儿了。”
王若弗这才放下心来。还好刘妈妈靠谱。月姐儿身子弱些,阳哥儿嚎了这许久还中气十足,可若是惊着了月姐儿叫她也一起哭起来,这会儿只怕要哭得上不来气了。“去把刘妈妈叫回来吧,半天不见月姐儿了,怪想的呢。”
盛紘于是便和王若弗、龙凤胎,以及从老太太那里回来的如兰一起用了晚膳。
等盛紘走了,王若弗悄悄问刘妈妈:“阳哥儿是怎么了?往日里我出门去,他可没这么闹腾的啊!”
刘妈妈似是有些忍不住笑:“主君没敢告诉您,他下了值就来看我们阳哥儿月姐儿,亲完了月姐儿又去亲阳哥儿。谁知道正赶上阳哥儿醒了,正瞧见主君……就给吓哭了。”
“噗——”王若弗一口茶喷出来,“正瞧见他那张老脸凑到阳哥儿面前?他可真是好大一张脸!就这,还好意思说是我出门太久了才惹哭了阳哥儿呢?”
过了几日,王若弗抱着小小的月姐儿,刘妈妈抱着阳哥儿,一起送如兰去老太太那里上课。老太太却是把她留下了。给三个兰布置了今日的任务,便同王若弗一起去了偏厅。
“明兰也在我这里养了有些时候了。我是想着,能不能将她记到你名下去,日后也方便她寻个好前程。”原来是这事儿,倒比前世提前了不少,想来是这辈子她对明兰的态度更亲近,老太太觉得没什么不好说的吧。
“母亲觉得好,儿媳自是没有意见的。清明节也不远了,母亲是打算赶在清明前回宥阳老家去吗?”王若弗问道。得了盛老太太肯定的回答,她又提了个意见:“不若我带着阳哥儿月姐儿和如兰跟您一道吧。”
盛老太太露出个不赞成的目光,“如兰就算了,阳哥儿月姐儿一点点大,折腾这些做什么?”
“官人看这情形,是要长久地留在京里了。阳哥儿和月姐儿日后怕是也没机会出去长长见识呢!现下两个小的也满一岁了,宥阳离得也不算远,很该让他俩也出去见见世面呢!”
“脑子里还存不住事儿的小娃娃,见什么世面?”话虽这样说,盛老太太倒也看出来王若弗的心思,怕是她自己在京中憋久了,想出去松快松快,这才扯了孩子做旗子,也没再反对:“要去便去吧。”
本来王若弗已经在给母子四人张罗行礼了,可谁知道,盛紘倒不同意了:“大娘子走了,谁来管家?”
“林小娘卫小娘都是管过家的,哪个不能管了?”王若弗便收拾东西,边反问道。
盛紘支吾了半天,“那也不能把阳哥儿月姐儿也带上啊!那么小的孩子!”
王若弗并不搭茬:“桁哥儿刚满月就一路又是船又是马车的,颠簸了一路从扬州上京来。阳哥儿月姐儿都一岁了,宥阳又比扬州要近得多,怎的就不行了?”
盛紘嗫嚅了半天,毕竟他自己也是个庶子,到底没说出桁哥儿如何比得上阳哥儿月姐儿这样的话来。
见他还心有不满的样子,王若弗又补了一句,“老太太都同意了呢!”
盛紘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却最是敬重嫡母,也没再说什么。
只他们出发的那日,抱着阳哥儿和月姐儿不撒手,“夫人呐,不然你自去吧,把阳哥儿月姐儿给我留下……不然留一个也行啊!”
王若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抢过阳哥儿递给刘妈妈,她自己又转身抱过月姐儿,“主君放心,我是他俩的亲娘,定会照看好这两个小的的。”
随后便上了马车,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盛紘。
其实,盛老太太觉得王若弗是想出去游玩一圈,松快松快。她倒也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更重要的,则是为了淑兰的婚事。
便是没有盛老太太提前将明兰记在她名下这码事,这些时日她也是要寻个机会回宥阳老家去一趟的。
淑兰上辈子嫁了孙志高那个泼材。盛家长房给淑兰陪了嫁妆无数,哪怕是婚后也是出钱出力,却并没有为淑兰在婆家换来好日子。
她婆婆对她言语刻薄也就算了,偏生男人也不争气。那孙志高虽然是个十二岁就中了秀才的所谓神童,可此后再考了无数次,半点儿成绩都没再出。反而日日拿着淑兰的嫁妆挥霍无度,该干的不该干的干了个全乎。
前世,她看不上长房的长嫂李氏是平民庶女出身,刚嫁给盛紘的时候对其多有讽刺。许是正因如此,李氏憋了一口气,誓要将女儿教养成个名门淑女模样。将原本脾气甚至有些火爆的淑兰日日拘在房里,生生养成了个胆小懦弱的性子来。
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又一心想叫女儿嫁个官宦人家,以后不用处处受盛紘、王若弗掣肘,这才选中了那少年神童孙志高。期盼他日后为官做宰,好叫长房也能在盛紘这一支面前直起腰杆儿。
谁承想,竟将女儿推进了狼窝。
最后还全赖盛老太太和明兰相帮,淑兰才从孙家那个虎狼窝里逃出来。
说起来,李氏将淑兰养成这样,又许给了孙志高,多多少少有王若弗当年对其态度轻慢的原因在。
可到了王若弗被送到了宥阳老家思过的时候,李氏竟然没像王若弗想的那样对她落井下石。反而将她的衣食住行安排得处处妥帖。有时候也来找她说说话,惦记着她背井离乡,没有丈夫儿女在身边,未免孤独了些。
既然承了李氏这份情,这辈子,王若弗便想叫淑兰避开孙志高那个腌臜货,另觅良配。算算时候,这会儿两家应该只是在互相接触,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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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搞不大清楚淑兰和华兰哪个大……为了剧情发展,大家就当做淑兰比华兰小个两三岁还没嫁人吧?
第16章
好在阳哥儿和月姐儿两个小的都随了王若弗,坐起马车来一点儿也不都难受的。反而一路上都兴奋地想掀开帘子去看外面的世界。
月姐儿还文静些,只待在王若弗怀里往外瞅。阳哥儿这小子却从小就是个坐不住的,刘妈妈和王若弗每次抱着他,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一不小心他就从车窗里栽出去了。
而如兰和明兰,离开了盛府,身边只有小姐妹和最亲近的长辈,可算是撒了欢儿。如兰一开始在老太太面前还有些拘束,几日之后也就放开了。瞅着路边一朵没见过的小花儿,都要下车去采了来,给家里人挨个儿戴朵花。
“你们自玩闹去,我老人家都多大岁数了,戴这东西像什么样子?”老太太拒绝道。
“祖母瞧着可年轻呢!便是在汴京城里,也一定是最好看的老太太!”如兰小嘴儿和抹了蜜似的。就算年纪大了,可哪个女子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好看呢?老太太于是便半推半就地叫如兰给她也戴了朵花儿。
唯有阳哥儿月姐儿两个由于年纪小,头发还没怎么留起来,实在是戴不住。不然一家人可算是整整齐齐了。
不过,旁人都有,如兰也断不会亏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也往两小只一人手里塞了一朵小花花。
阳哥儿倒是对花儿没什么兴趣,月姐儿却是小手紧紧攥着不放。可见这女子,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垂髫幼童,就没有不爱俏的。
这样走走停停,原本十余日的路程,倒叫一行人走了二十余日才到。
两位多年未见的老太太一见面,便加快了步子,颤颤巍巍走向对方,双手紧紧和对方握在一起。“老嫂子”“弟妹”地唤个不停,却语带哽咽,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两位久别重逢的妯娌,盛家两房人才算坐到了一处,互相交流一下分别的这些日子互相都经历了什么。
三日之后——
小小的明兰跟在王若弗身后,对着祖宗牌位行了跪拜大礼,入了族谱,正式成为了盛紘和王若弗的嫡出女儿。
“明儿,以后你和如儿一样,都是我的嫡出女儿。如儿有什么,母亲也定会给你备一份。以后还往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同心同德,守望相助。”王若弗握着明兰的手如是说。
“是,母亲。”明兰清脆的声音响起。可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王若弗也不知道,对于舍了亲娘成为嫡女这件事,明兰这孩子究竟是何想法。
若她再大些,就该明白,嫡女、庶女,一字之差,却决定了人生境遇定当大为不同。可她现在到底还小,这么小的孩子心里,没那么多的利益计较,大概只觉得亲娘最亲吧。
不过,这事儿是老太太和王若弗拍板定下的,不论如今的明兰对此作何想法,对于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办完了这件大事,老太太倒也没急着回京。左右京城盛府也没什么必须要她老人家料理的事情,回去了远没有在这里自在。
更何况,几个小的玩儿得可以说是乐不思归。便是她们这些大人想回,怕是也要好生哄哄这些孩子们才得以成行呢。
阳哥儿月姐儿还小,其实还不大懂得玩乐。偏偏盛家老宅没有汴京那么多规矩,如今的当家夫人李氏又是平民出身,便是如今大富了,竟也在宅子里专门劈出一块地方来养些小动物。小猫小狗,鸡鸭鱼兔,甚至还有牛羊,应有尽有。说是既有田园之趣,吃着也健康。
于是,两小只今天去看看鸭子凫水,明天去看看刚出生的小兔子小羊,“咯咯咯咯咯”笑个不听。
阳哥儿更是个手上没轻重的,揪着人家小羊的尾巴球儿不放,母羊在一边“羊视眈眈”,瞧着像是想扑上来腰他咬一口似的。阳哥儿也不知是真傻还是故意气人家母羊,还一边揪着小羊一边朝着母羊的方向笑得和个小傻子似的。
直把大人们看得捧腹大笑。
另一边,大些的女孩子们,如兰、明兰,还有盛家大房的品兰,则是捶丸、投壶、翻花绳、踢毽子,一天一个花样儿。
甚至如兰和明兰还带着品兰去了盛家长房在郊外的庄子上,说是要教品兰骑马。
盛老太太作为勇毅侯独女,给孙女们定下的功课就有一门是打马球。在汴京的时候,如兰和明兰已经可以骑着小马遛弯儿了,只墨兰不喜欢这些,有一搭没一搭地学,至今不怎么敢上马。
而品兰也是个闲不住的,听说小姐妹们都会骑马,也嚷嚷着要学。
李氏一开始非说她还小,不安全。王若弗觉着,长嫂李氏大概是觉着汴京的闺秀不会去做这些会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的运动,才不叫品兰学,便说:“还在汴京的时候,那永昌伯爵府大娘子便常常组织马球会,也算是给适龄的孩子们一个相看的场所。等我如儿明儿再大些了,马球打得好了,也可以去了呢。”
果然,李氏马上就命人去备下三匹性格温顺的小马给三个女孩子骑。
品兰倒确实有天赋,学了几日就比如兰骑得好了。气得如兰再也不肯和两个骑马都比自己强的妹妹去郊外骑小马了。明兰品兰也不可能撇下如兰自个儿去玩儿。三个女孩儿才终于又待在家里,不出门了。
于是,三人又喜欢上了一项新的活动——摸鱼。
没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摸鱼。
如兰之前在扬州回汴京的水路上,学会了钓鱼。一听品兰说要去摸鱼,兴冲冲地喊“我会我会!”品兰却说,这摸鱼可不同于钓鱼,新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