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正仰面躺在擂台,头顶的白光晃悠,她意识恍惚。
“起来。”
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荆夏咬着牙,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知道你为什么输?”霍楚沉问,语气冷漠。
荆夏没说话,一双眼死死盯着他,用手擦了擦破皮的嘴角。
“因为你不够狠。你想的只是打败对手,而不是杀了他。”
“打架和杀人,本来就不是一回事。”
对面的男人蹙眉,目光更冷,“荆小姐入行前难道不知道,我们每一次出手都是拿命去搏,消灭一个对手,才能多一份活下来的机会。”
荆夏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汗湿的额发垂下来,遮住黝黑的眼眸,倔强又狼狈。
霍楚沉垂眸俯视她,补充道:“特别你还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荆夏反问,仰起脸的样子格外桀骜。
霍楚沉眼神淡漠,却不带任何轻慢,“你在力量上比不过别人,所以唯一能凭借的就是时机。先发制人、一击毙命。拖得越久,只会对你不利。”
见荆夏不说话,他顿了顿,继续道:“要攻击要害、要不留退路、要用巧劲而不是蛮力。”
“过来。”霍楚沉对荆夏点头,示意她走近。
荆夏照做。可是刚走几步,只见迎面一道白光闪过,她下意识伸手格挡,同时侧头避闪。
耳边罡风骤起,空气传来轻微的响动。
下一秒,霍楚沉的手就停在了她的太阳穴。
“躲避的时候要看敌人,侧头只会暴露自己的要害。”
他后退一步,盯着荆夏道:“再来。”
荆夏有些恼怒,咬了咬下唇,再次站稳。
这一次,她率先发起攻击。拳头又快又狠,朝着霍楚沉的人中直击而去。
对面的人快速格挡,荆夏一拳打到他的手臂。
男人的手臂精壮有力,硬得好似铁板,荆夏吃痛收手,却被霍楚沉侧身捞过上臂,往外一撇,将她的胸膛和腹部暴露出来。
霍楚沉的拳头再次在荆夏的胸口处停了下来。
“你的身高不占优势,不要攻击头部,而是应该利用体型差距攻击下盘。肋骨、腹股沟、生殖器,都是人体脆弱的部位。”
他放开荆夏,后退两步,对她道:“继续。”
荆夏喘着粗气,体力消耗过快,头脑已经出现缺氧的眩晕。可是她抬头看见霍楚沉俯视的眼神,心里那份不甘与忿恨像火一样的喷发出来。
出拳、避闪、直面敌人的眼睛,她再次被霍楚沉捉住了上臂。可是这一次她没有硬来,而是巧力后撤,逼得他不得不先放开,换另一只手抓住她。
就是这个机会!
荆夏看准时机,借着他出手抓她的力顺势一扯,霍楚沉往前扑出一步。
下一刻,荆夏已经换到他的外侧,擒住他手臂的同时抬腿,膝盖朝着他的下腹直顶而去。
“咚!”
一声闷响,头顶的灯似乎都被震得颤了一颤。
荆夏只觉肩胛袭来一阵惊痛。
霍楚沉果然不好对付,势在必得的一击都被他化解,两人从擂台打到了地面。
荆夏无法回头,也就不能判断当下两人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势摔在一起。
可是后背除了坚硬的地板,还有男人紧实的胸膛。
两人都已是热汗淋漓,潮湿的水汽透过两层薄薄的衣料渗透交缠,肩背处有他勃然的心跳。
她忽然失神了一瞬,背部相贴的肌肤有些灼热,整个人就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刚才那一招不错,现在,我要教你格斗里的地面技术。”
荆夏一愣,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霍楚沉已经翻身,双腿利落地夹住荆夏侧腰,将人控制。
男人的腿修长有力,将她的头抵在自己坚实的小腹,荆夏瞬间动弹不得。
有什么东西在荆夏的侧脸擦过。
她忽然反应过来,以他们现在这样的姿势……
小腹处传来一股异样的热流,荆夏像触电一样,突然乱了章法。
霍楚沉握住她的一只手,往后一推,双腿再次抬高,搭上她的双肩。
收腿、拉紧!
一息之间,荆夏觉得脖子就要断在他的手里!
“叁角锁,巴西柔术的绝招之一。利用叁角稳固原理,只需要一点力气,就可以轻易制服一个成年男性。”
说完,他放开荆夏,起身垂眸淡淡地提醒了一句,“专心。”
荆夏转开了视线。
接着,他抽下脖子上已经松垮的领带,递给荆夏道:“如果你被捆住双手,怎么办?”
荆夏侧头,有些惊诧地看他。
总觉得霍楚沉今天的教学有些奇怪。
之前的格斗技巧就算了,现在的地面技术、捆缚逃脱,其实在实战当中并不常用。
因为对于体力上本就不占优势的她来讲,一旦被敌人摁倒、或者绑住,基本上就没有了胜算。
所以她更应该学的是如何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而不是……
“问你话。”
面前的男人语气认真,看来这一顿也是躲不掉了。
荆夏无奈地摇头。
“手。”
霍楚沉言简意赅,拽过她的腕子,绑了个手铐结。
荆夏被他推到了地上。
“手如果被绑在身前,”霍楚沉扯了扯她腕子上的结,俯身压了下来。
距离很近,热汗散发着潮意,他说话的时候气息搔过脖子,荆夏很快就觉得心跳有些异样。
她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但跟这样一个充满压迫感的男人距离这么近,她本能地觉得危险。
故而在霍楚沉更近一步靠近的时候,她下意识伸手推了推他的胸。
结实饱满,硬的不像话。
不知怎的,接触的一瞬,荆夏只觉掌心好似被烫到,当即又要收回去。
“错了。”
男人捉住她的手,缓慢地向下推去,“同样的力量,攻击肋骨会比胸腔更有用。”
手套冰冷,他的手却很大,包住荆夏的手往自己肋骨的方位摁了摁。
“这里,”他说:“第四根到第八根肋骨,是最容易折断的。”
荆夏指尖微颤,听他冷肃地嘱咐,“记住了。”
“嗯……”荆夏嗓子一紧,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已经被他提起来,推到了头顶。
仰面朝天,脆弱部位完全暴露。
她本能地踢脚,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霍楚沉身下,被制得死死的。
“喀!”
修身的白色底衫上,胸口的扣子突然崩开,露出一道雪白的沟壑。
两人靠得极近,又是居高临下的姿势。从霍楚沉的视角看下去,大约什么能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他的眸子只是紧了紧,并未在那片惹人遐想的雪白上停留。
“先别用腿,乱踢只会浪费力气。”他依旧是面无波澜地说话,拍了拍她弯曲的手肘。
“先用这里,尽量先让对方因为躲避而移动体位。”说着往旁边侧了侧身。
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扶住了荆夏的大腿根,酥麻的感觉随着脊背窜开,直逼腿心。
她一惊,抬腿躲避的同时,膝盖触到了霍楚沉的侧腰。
他点头,“就是这样。再快一点,配合再好一点,这是你把对方从身上掀下去的唯一机会。”
“不要浪费。”霍楚沉一顿,放开她的手说:“你来试一遍。”
*
两周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墨菲答谢宴的时间。
荆夏看着造型师递过来的一条肉桂色纱雾流苏裙,眼皮跳了跳。
如果没有记错,这条裙子是Marchesa的今春高定款,主打仙气、奢华。
若隐若现的一字肩薄纱裙,搭配成排的珠串流苏和纤细羽毛。步履行走间,栩栩摇晃。配上复杂的刺绣点缀和流畅的剪裁,这件礼服怎么看都像是一件艺术品。
霍楚沉要她穿着这么张扬的一身……去偷东西?
荆夏蹙了蹙眉,还没开口,便觉手上一轻,连她准备换上的内衣裤都被造型师抽走了。
“这条群子有内衬,不用穿内衣。”
“那……内裤呢?”荆夏不死心地追问。
造型师蔑她一眼,语气淡淡地透露出些许不耐,“这么薄的纱,穿什么都会看到。”
“所以就不穿么?”
造型师终于没了耐心,将礼服和一管脱毛膏塞到她怀里,命令道:“去换上。”
这场争端以荆夏的妥协而告终。
整整一个下午,她就像个牵线木偶一般坐在镜前,由得别人把她从头到脚都折腾了一遍。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而荆夏就是个骨相绝美的人。
平日里的素颜简装,都难以遮掩她骨子里的冷艳,如今再被这么一打扮,就连平时见惯了纽约时尚圈名媛的造型师,都不由地为自己这件绝美的“作品”惊叹。
“来看看!”椅子被转到正对镜子。
造型师双眼放光,而荆夏只是淡淡扫了自己一眼,右手一伸道:“借个火。”
“嚓——”
细微的响动,火光明灭。
荆夏斜靠在门廊处,太阳已经西沉,夜风吹得人发冷,她抱紧了手臂。
头顶上是昏暗的夜灯,只有一盏,单薄的洒下来,只能照亮她脚下一圈的地方。一口雾气升腾,她正走神,却听身后传来男人沉稳的脚步。
被霍楚沉摔出阴影的荆夏回头,看见他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不知为什么,再次看到他,荆夏烦躁了一下午的心,瞬间更是不安起来。
这个人真的是太奇怪了——既然还没有完全信任她,要把她锁在庄园里;之前格斗的时候,又教得格外认真,仿佛真的是把她当心腹在培养。
“霍先生,”两人正面相对的时候,荆夏叫住了他。
霍楚沉的眼神落到她手里燃了一半的烟,问也不问,直接抽过去,在手里捻灭了。
荆夏被他这蛮不讲理的霸道怔得一时空白,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腰。
他上前一步,一只手将她扣住,一只手若有似无地摩挲,沿着后背滑向她的大腿内侧。
腿心漫起一股凉意,他的手指距离很危险。
荆夏忽然想起来,身上这条纱裙下面,什么都没有。
“你……”
话未出口,只见霍楚沉的两指间就多了一柄寒光白辣的匕首——是荆夏藏在大腿绑带里防身用的。
“晚宴有最先进的安检系统,”霍楚沉声音沉冷,“有时候,脆弱才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别耍小聪明。”
荆夏一时语塞,心里憋着的一口气无处发泄,便干脆将那条绑带也取下来,摔到霍楚沉手里。
他没有生气,反而扶住荆夏的肩,将她转了个身,取下她脖子上的项链。
“我的项链……”
“回来还你。”
霍楚沉从身边人手里接过一条巴洛克风格的钻石项链,低头给她带上。
男人脚步一顿,离开时忽然侧身看她,深邃的轮廓被远处驶来的车灯蒙上一层阴翳,眼中雾灰流转。
他什么都没说,把荆夏的项链拽进手里,遥遥地留下一句,“把东西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