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了傅家,整栋宅子都格外安静,两位长辈大概是工作繁忙,这个点还没回家,池潋身上腻得难受,现在只想快点去浴室洗个澡,急匆匆的便往房里冲。
可傅安和偏偏不想要她好过,她刚刚上了楼,对门就已经被人拉开,就像是刻意蹲守一样。傅安和立在门口,遥遥与她对视,池潋被他看的莫名有些心虚,正准备无视掉他往房里钻,却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她跟傅安和,说起来其实也算青梅竹马,小时候谁家大人有事,就把孩子丢给另外一家,从幼儿园一直念到高中,他俩都雷打不动的在同一个班,按照这个剧本开局,他俩不说发展点什么旖旎的爱情故事,至少也能成为对狐朋狗友,可是傅安和这个人,真的大小就跟她不对付。
不过这事还真的不能全怪傅安和,他亲爱的母亲傅悦,从结婚起就在盼着生个女儿,好不容易怀胎十月,生出来却是个小子,按照路芷荷的描述,傅悦当初恨不得把这个儿子塞回肚里重来一次。
所以在得知她的好闺蜜生的是个姑娘时,她就展现了极度的偏心,更何况池潋小时候就漂亮的不行,软软糯糯的抱着她喊干妈,那样子别说有多招人疼了。池潋小时候穿的裙子,至少叁分之一都是傅悦给买的,傅悦一见到她便要抱在怀里逗弄,至于她家这个臭小子,则是信奉活着就好给养大的。
傅安和那时候还小,他总觉得自己的母爱都是被池潋给抢走的,所以见着池潋就免不得哭闹一番,有时候还张牙舞爪的想要动手,等着再长大一些,他俩掐架的本能已经刻入了DNA,就算傅安和不主动招惹,池潋都要上去呛他几句。
比方说现在,池潋身上不太清爽,只想快些洗澡把自己收拾干净,结果却被傅安和拉住,走也走不得,大小姐脾气没崩住,直接发作。
“你手是在干嘛呢,赶紧给我撒开。”
她语气不太好,放在平时连傅安和都不会轻易触她霉头,可今天他半点不带松,甚至闻言还收得更紧了几分。
“你放学到现在都去哪了。”
池潋身上肌肤都被养的娇嫩的不行,她怀疑自己手腕都要被他掐断,气得她直接朝他腿上来了一脚,半点不留情面直接上了狠劲,傅安和却像是没感觉到,根本不管她挣扎的动作,直接将这一个个问题向她抛去。
“我看到贺沉舟往高一教室跑,你们放学一直在一起对吗?”
他下课那会出去的急,走的却不快,在路上慢慢悠悠的晃。他等着池潋追出来跟他道歉,他想着,那个短信写的凶巴巴的,他这次才不会轻易就原谅了她,可他磨蹭来磨蹭去,没等到池潋,却看见了贺沉舟。
高一高二的教室隔了十万八千里,他没事根本不应该跑过来,脸上还挂着骚包的笑,看着便极其刺眼。贺沉舟也看到他了,脸一下子便垮了下来,傅安和脑子一抽便冲到他跟前去,他却不肯再多给个眼神,说了声借过便径直饶了过去,令傅安和无端生起了股挫败感。
池潋不知道这些,被人看见了倒是无所谓,只是她不知道傅安和到底看见了多少,池潋被他的问题问炸了毛,防御系统马上开启了武装,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警觉。
“你还看到了什么?”
他们从小就认识,哪怕掐架掐了那么久,傅安和也远比她想象的要了解她,池潋紧张的时候就爱抿嘴,咬着下唇将它拉成一条直线,明明梦想是当演员,演技却差的要死,让人一眼便能看透她的心虚。
“你放心,我没有偷窥的癖好,我只是想确认点东西。”
有些东西,说得太清楚就会让人难堪,傅安和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知道闹成这个样子不会体面,却又忍不住想要追求个答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她终于还是给出了回答,这个答案几乎是在默认他的猜想。他们放学后一定是在一起约会,会牵手,会拥抱,甚至是接吻。傅安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他垂下了眼,不想给池潋看见自己眼里的水光,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戳穿了把戏的小丑。
“...行,我明白了。”
手腕终于被人松开,被握住的地方不出所料的红了,池潋揉了揉手,没好气的甩上了房门把他丢在外面。
池潋对他今晚的古怪根本没有多想,她非常确信傅安和今晚在发疯,要不是没闻到酒味,她甚至怀疑这个人是喝多了,醉到了神志不清,池潋根本没有想过,他这一系列的举动会是吃醋。
在她早些年沉迷偶像剧的时候,其实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傅安和像那些男主一样口嫌体正直,明明喜欢女主喜欢的要死,还是忍不住要欺负人家。
还没等到她试探出个结果,这人就光速开展早恋行动,哪怕池潋眼中debuff已经拉满,她也不得不承认傅安和这个人,长得还算是人模狗样,有姑娘喜欢也并不稀奇,更何况他为爱一掷千金,给人礼物买到手软,阔少姿态摆得十足。
而且这人早恋也就算了,还整天没个定性,花花公子这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绯闻女友恨不得要排到校门口,看得池潋都忍不住感慨一句佩服。
终于如愿洗了个澡,池潋出来后却没有得到半点放松,她不免有些头疼。傅安和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他捏着拳头低下了头,乌黑的睫毛止不住的颤,像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表情带着些孩童般的无助。
脆弱这个词好像天生就和傅少爷不沾边,可那一眼,却无端让池潋觉得他是份易碎的瓷器,被珍视的人亲手打碎,还要自己重新拼起。
这个比喻真的很怪,傅安和这胎投的极好,含住金汤匙出生,天生就不应该知道愁为何物,父母不仅相爱家庭美满,还能给他极好的物质基础,那些朋友平日里都顺着他,唯一能让他吃瘪的就只有池潋,他理所当然生得招摇。
他习惯当人群中最张扬的那一个,就连池潋也习惯欣赏他的耀眼,她只当刚才那一眼是她的错觉,她对别人的情绪不太敏感,只能安慰自己那只是他突然安静下来后使人感受到的落差。
----------------------
做了一夜乱糟糟的梦,醒来后却什么都没能记住,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池潋直到半夜才勉强睡着,她自然没能得到很好地休息,镜子上反射出的脸,都挂着浓厚的黑眼圈。
过去的十五年里,她和傅安和吵架的次数,池潋都已经记不太清,比这还严重的也不是没有,他们都俩不记仇,睡一觉醒了就基本翻篇,下次再吵起来又是新的内容,可池潋总觉得这次有些不一样,恼得她忍不住往下细想。
手腕上现在还是一片青紫,碰一碰的刺的生疼,她找了块表试图遮掩,却也只能挡住个七七八八。她觉得傅安和的状态有些失控,可始终想不出来原因。
伸手拉开了房门,池潋正准备出去,却瞥见了地上摆着的东西。药膏摆在纸条上压着,她弯腰拾起,药膏是消肿的,纸条上对不起叁个字,飘逸的快要飞出天际,一看就知道是傅安和的字迹。
对面的门紧紧闭着,池潋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东西放在门口的。挤出药膏抹在了手腕上,浓厚的草药味嗅得池潋直皱眉,她有些嫌弃这个味道,可由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冰冰凉凉的贴着伤处,原本刺痛的感觉也被镇定。
下了楼才发现,餐桌上空无一人,本以为傅安和只是赖了个床,也没太过在意,可早餐都要吃完,她还是没看见傅安和的人影。
“这是哪里来的小公主,怎么把人弄伤了还要别人去哄。”
池潋叹了口气,认命般的上楼敲了敲他房门,指节叩在红木做成的门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池潋连敲了叁四下,里面却还是不肯打开。
“是我,池潋,傅安和你在里面就吱一声。”
“吱--”
明明是很老土的玩笑,却莫名逗得池潋一乐,她弯了弯眼,没忍住笑出了声。
“傅吱吱,要去上学了。”
“你别管我了,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有点难受,已经请假了,今天你自己去就行了。”
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情绪并不太高,说出来的话,倒是出人意料的乖巧,池潋分这个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看得出他不愿意开门,不得不隔着门跟他喊话。
“是生病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
“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对了...昨天晚上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你的手还在疼吗。”
他的语调古怪,声音也越来越低,听着倒像是快哭了。池潋转了转手腕,老实说,还是有些疼,但有药膏作用,伤痛逐渐舒缓,他难得像今天这么低声下气,哄哄他也不是不行。
“已经不疼了,药很好用,谢谢你。”
傅安和确实是哭了,昨天池潋将他一个人丢在了门外,他在那里站了许久,等回过神来,才想起来她素来娇嫩,平时磕磕碰碰落下的青紫,总要许久才能消失得彻底,他昨晚拉着她时那样的用力,第二天肯定样子不会好看。
消肿的药家中恰好没有备着,他急急忙忙出了门,傅家住的地方都是独门独栋的别墅,最近的药店离这儿都有好一些距离。
他顾不得这么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将药买回来,又觉得只是这样好像没什么诚意,回了房拿出个本子,斟酌着想给她写下封道歉的书信。
傅安和捏着笔,在纸张上划出了长且乱的痕迹,灯光打在他脸上,落下了一片阴影。对不起弄疼了你,对不起向你发脾气,对不起用质问的语气对你,他抿唇却不知道该如何细说,最终也只是写下了对不起这叁个字。
把东西放到了她房门口,回了房间钻上了床,拿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他以此来寻求着安全感,他觉得自己眼眶一片湿润,湿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他哭得悄无声息,可是哪怕不用镜子,傅安和都能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多可笑。
他只能质问自己到底有什么好难过。
-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
小傅已经被我揍过了,我发誓这会是他这辈子最嚣张的时刻,以后只有池潋恃爱行凶欺负他的戏份了。
小傅之前过得太顺风顺水,想要不想要的基本什么都能得到,因为那些东西都是他的,所以就没有喜欢这个概念,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感情。
池潋当初试探他的时候他正浑着呢,在他的意识里池潋跟他应该是水火不容的,试探他的感情只是想捉弄他战胜他,所以果断找了一堆假女朋友,营造出了一种他很受欢迎的假象。再加上池潋根本也不喜欢他,就是随便试探一下,他俩的感情戏就这么被硬生生给斩断。
他的人设就是笨蛋傻白甜,看到池潋和贺沉舟亲近他会吃醋生闷气,但是就是发现不了,占有欲往往是伴随着爱这件事。
哪怕后面他隐隐约约窥探到了自己的内心,也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上了池潋,他的那么多个假女朋友,有些是真的喜欢他,察觉到了池潋在他心中的特殊,所以才会针对池潋,但是因为感觉太雌竞了,所以就没有多写。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小傅的剧情就是,醋到升天还要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