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望舒
沉慕安小朋友三岁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体现出了,遗传自父亲的惊人破坏力。
小姑娘分明长着一张软糯可爱的脸,力气却意外的大得很,还调皮的不行,乖乖坐着根本别想,动动这里,碰碰那里,根本闲不住,幼儿园里班级里的摆件,几乎没一个逃得过她的小毒手。
而且完全不害怕沉凛,对此徐意安特别发愁,全部归功于沉凛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宠爱。
但沉慕安小朋友还是有害怕的人的,比如:徐意安。
徐意安一个平日里以温和着称的人,在家里被沉慕安小朋友逼得常常冷着一张脸。
或许更确切点来说,是沉氏父女两位,都害怕徐意安。
每次沉慕安做错事情,只要妈妈在,那一定少不了被教训一顿,但爸爸在的话,她总能逃过一劫,所以在家里,她总是更亲沉凛一点,对此,徐意安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失落的。
她也想当慈母啊,可现实不允许。
直到沉慕安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徐意安刚下班,回到家正准备做饭,就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说沉慕安一直在教室还没回家,临放学时,还动手打了一个小男孩。
她猛地一惊,这才想起,今天沉凛酒吧有点事儿,回来晚点,应该是她去接孩子才对。
平日里她和沉凛两个人,都是交换着接孩子和做饭的,今天她临下班时开了会,给忙忘了。
她赶忙收拾好东西出门,路上给沉凛也打了电话,坐车过去的时候,一直都在思考,沉慕安怎么会跟人动手,虽说她平日里皮了一点,可徐意安知道,她不是会随意动手的坏孩子。
还未到班级门口的时候,老远徐意安就看见她家的小姑娘垂着头,紧靠着门口的墙壁站着,两个羊角辫歪歪哒哒的,一高一低地垂在后脑,粉色的头花也掉了,被她小小的手紧紧攥着。
“甜甜?”徐意安唤了一声,小跑过去。
因生沉慕安的时候特别想吃草莓,所以她的小名儿叫甜甜。
听见妈妈的声音,沉慕安小朋友抬起头,酷似妈妈的那双杏眼涨得红红的,绷紧的小手也在这一刻松下来,挺着的小肩膀一塌,哭唧唧地应了一声。
她委屈巴巴地昂着头看自己的妈妈,喊了声“妈妈……”,便没了下文。
徐意安被叫的心口一疼,走近蹲下来,俯身抱住女儿,拍拍她的脊背,“没事了甜甜,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摸了摸她被抓乱的头发,又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确定她没受伤,徐意安才暗自松了口气。
轻轻接了两个小皮筋,手指成梳,给她顺了顺,温软微凉的发丝穿过指尖,被拢在她白色小毛衣的领口。
“你家姑娘真行啊,小小年纪就能把人打成这样!”一道尖锐的女声从教室门口响起。
徐意安抬眼望了下,便转回了头,专心给沉慕安理衣服。
教室门口站着一个小男孩和一个高个女人,高个女人见她不理睬自己,声音分贝更上一层楼,“你这家长什么态度啊,我说话你听不见啊!”
正往这边走的班主任听见声音,赶忙快步走过来。
“沉慕安妈妈,情况是这样的……”年轻的女教师还未说完话,就又被旁边的家长打断。
“情况就是你家姑娘动手把我儿子鼻子打出鼻血了,还撕破了我孩子的衣服,你瞧瞧我孩子的这脸和衣服,你们都怎么教育的,小姑娘手劲这么大,跟个土匪似的!”
“你才是土匪呢!臭阿姨!”沉慕安涨红着眼睛,狠狠瞪了一眼一边的家长。
“嘿!你看看这孩子!”
说着就伸手要戳沉慕安的脑门,被徐意安一把握住,轻轻往旁边一甩,她搂着女儿,站起身,冷着脸望着对面的女人,“这位女士,请你放尊重点,我的女儿,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一旁的年轻班主任终于逮到机会,想开口解释,徐意安却摇了摇头,转身摸摸沉慕安的脑袋,柔声问,“甜甜,首先呢,打人是不对的,但其次,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理由的,你告诉妈妈,是什么理由,让你动手了?”
“别害怕,妈妈相信你。”她弯着眼睛笑着望沉慕安小朋友。
沉慕安瘪了瘪嘴,小脸绷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但就是不落泪,皱着小鼻子,义正言辞道,“李小虎他说别人都有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他们都会来接孙子孙女回家,只有我没有,还说我姥姥是个疯子,特别丢人的那种!他还揪我的辫子!”
徐意安一愣,心口一涩,她摸了摸女儿的脸,“所以你才动手的对吗?”
“嗯!”
“她说的是真的么?”徐意安侧头看另一个孩子,语气依旧温和,只是眼神冷淡下来。
对面被点名的李小虎尴尬地扣扣头,垂下眼不敢看徐意安,一旁的家长还欲反驳,一见自己孩子的反应,就知道事实应该八九不离十,一张脸气得通红。
她以为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徐意安妈妈,我刚专门去了趟监控室,情况确实是这样,”班主任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但沉慕安动手确实不太好,您看?”
“医药费我们一分都不会少,但必须让这小子写检讨书当众检讨道歉,否则,这事儿闹到校长那里去,小子就转学,少在我闺女面前乱晃。”
徐意安猛地回过头,就看见沉凛站在两步远之外,沉着一张脸。
“老公?”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爸爸!”沉慕安明显比她更激动,看见沉凛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大叫一声跑过去。
沉凛一把抱起香香软软的女儿,语气温柔,“我们甜甜有没有受伤?”
“才没有呢!爸爸你教我的,我都用上了!”
话是这么说,泪珠儿还是掉了一两颗,看得沉凛心疼死了,长指拭去那两颗金豆子,抱着女儿走到徐意安身边,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一边的家长早就气得说不出话,看见沉凛来了,更是觉得自己没理,转头就在自家儿子头上拍了一巴掌,怒吼道,“臭小子,你给老娘道歉,平时在家里教你的礼貌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对……对不起。”李小虎被打得发懵,磕磕巴巴地垂头道歉。
沉凛给沉慕安一个眼神儿,小姑娘也低下头乖乖道歉,“对不起,不应该打你的。”
李小虎:别说了,更丢人了呜呜呜呜。
“那就这么着,医药费回头我转给老师,麻烦您转给这位家长,检讨也不能少,我们急着回家,先走一步了。”
语毕,沉凛就一手牵着徐意安,一手抱着沉慕安,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沉凛又止住脚步,转头看向李小虎,男人眉眼冷下来,高大健壮的身子跟座小山似的,立在走廊上,投出一片阴影。
“小子,下次说话前注意点,已故的人经不起你这么说,再者说,甜甜姥姥那叫返老还童,你懂个屁,再有下次,我可以教教你怎么写礼貌两个字。”
“好了,别吓孩子。”眼见着李小虎脸都白了,徐意安捏捏沉凛的手心。
“惹谁都行,惹我家的就不行,甜甜说是不是?”
“就是!爸爸最好啦!”沉慕安小朋友此时也没了委屈,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凑过去,狠狠啵了一下徐意安的脸,小脸红扑扑的,“妈妈也最好啦!”
徐意安笑出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机灵鬼。”
傍晚的夕阳缀在天边,拉长他们的影子,沉凛淡淡笑着,拥着自己的全世界,缓步往家走。
老槐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黄白的花朵落下来,卷起又飘远,夹杂着沉慕安小朋友的声音。
“我要吃爸爸做的大鸡腿!”
“好。”
“还要妈妈做的面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