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了好久,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医院,额头还隐隐作痛,他想起来自己好像晕倒磕到头了。
单人间病房很安静,听得到外面零星的蝉鸣。他轻轻转头,只见桑藜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补什么东西。
他就这样静静瞧着她,直到桑藜把衬衫扣子加固好。
头低久了不舒服,桑藜欲扭扭脖子,抬头正对上顾逢秋的视线。
她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眼睛睁大,露出喜色,叁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你终于醒了!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等等。”,顾逢秋拉住她,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你是谁?”
“我是……”,她顿了顿,转而问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医生来检查了一遍,又问了几个问题,顾逢秋皆对答如流。
桑藜送医生到门口,小声问:“他好像不记得我了,这是为什么?”
医生沉吟片刻,“他知道自己是谁,可见并没有完全失忆。也许只是一时的记忆混乱,脑震荡的临床表现就包括逆行性遗忘。”
秦安和杨雯来探病,远远就看到桑藜靠着墙叹气。
“怎么了?嫂子。”,秦安往病房张望了一下,“秋哥情况不好吗?”
“没有,他挺好的,就是忘了我是谁。进去坐。”
顾逢秋说他很饿,桑藜放好果篮和花,给他们倒了水,便去买晚饭了。
“你还记得我们是谁吗?”,秦安指指自己和杨雯。
顾逢秋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当然,秦安和杨雯,我的合作伙伴。”
“明天记得把我的电脑带来。”
秦安震惊,“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工作呢,不想活了?”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顾逢秋不以为意。
“把自己老婆都忘了,这叫没事?”
“老婆?你说刚才那个女人,是我老婆?”,顾逢秋简直要被自己的演技折服。
“是啊,你不声不响就结婚了。连个婚礼也没有,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人家女孩子多委屈。”,说着说着,秦安忍不住控诉他工作狂,“天天加班不着家,让人独守空房。要不是之前强烈要求你带她出来认识一下,现在连个人证也没有。这要是我媳妇啊,早就拿刀砍我了。哎哟——”
杨雯面上不动声色,背后狠狠拧了秦安一把。
“秋哥,你放心吧,公司有我们顶着,你先养好身体。”,说完拉着秦安走了。
“人家夫妻俩的事用不着你多嘴。”,杨雯趁等电梯的间隙提醒秦安。
秦安揉着腰哼哼,“是是是,老婆说得对。是我多嘴了,不过你也不用下手那么狠啊,疼死我了。”
*
“他们走了?”,桑藜买好饭回来,房里只有顾逢秋一个人。
“嗯。”,顾逢秋放下手机,打开桌板,准备吃饭,“他们说,你是我妻子,对吗?”
“嗯……暂时是,这件事说来话长,吃完饭再跟你细说。”
“好。”,顾逢秋偷偷瞄了她一眼,开始吃饭。
准备洗澡的时候桑藜才发现,当时只想着给顾逢秋拿东西,忘了给自己带换洗的衣物。不想再跑回家一趟,她只能拿一件顾逢秋的衣服凑合穿,宽宽大大的,可以当裙子。
里面是真空,脚上穿的也是顾逢秋的拖鞋,她莫名觉得羞耻,好像故意勾引顾逢秋一样。
低着头慢吞吞走到床边,桑藜想解释一下,“我只是忘了给自己拿衣服,你别误会。”
“误会什么?”,他扫了一眼衬衫下笔直细白的双腿,装作听不懂,拍拍身边特意空出来的位置,“上床吧。”
“啊?”,桑藜看看狭窄的病床,有些犯难,“这样不太好吧,我睡沙发就好。”
“为什么不太好,你不是要跟我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吗,离这么远听不清。”
“哦。”,桑藜乖乖在他身边躺下,一动不动,感觉随时要掉下去。
顾逢秋把病床两侧的护栏升起来,这样就不怕会从床上掉下去了。
他关掉顶灯,打开床头的小灯,侧过身,面对着桑藜,“你跟我说说我们的故事吧,说不定我会想起来什么。”
桑藜把他俩的故事娓娓道来,说完,满眼期待地问他:“你想起来了吗?”
“没有。”,顾逢秋摇头,不怀好意地建议:“要不你再试试别的方法,比如亲亲抱抱之类的,或许我的身体会有感觉。”
桑藜毫不怀疑他的话,只不过他们从来没有在外面亲热过,一时有点放不开。她的手搭在顾逢秋肩上,深吸一口气,目光寻到两片薄唇,一寸一寸地凑近,在即将吻上去的一瞬间,顾逢秋突然破功笑出声。
“小桑老师,你真好骗啊。”
“你骗我?顾逢秋,你混蛋!”,桑藜瞪大眼睛,恼羞成怒,狠狠给了他一拳,起身就要下床。
顾逢秋按住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桑藜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有眼泪无声滑落。
“别哭,别哭,我全部如实交待。”,桑藜一哭,他就彻底慌了,没想到小桑老师反应这么大。
“我这段时间加班只是想把工作提前做好,留出时间带你出国玩。我看你从放暑假开始,就一个人在家待着,肯定很无聊吧。想着给你补个蜜月旅行。”,他一边给桑藜擦眼泪,一边解释,“今天只是一时兴起,想逗逗你,我没有恶意,真的。”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无助,多害怕。”,桑藜哽咽,“你忘了我,我就又变成孤身一人了。”
她紧紧抱着顾逢秋,哭得毫无形象,两个月来隐忍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对顾逢秋的依赖,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