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
时星理衣服,慌乱中想让自己再次变得得体,池曜却没给他机会。
并二指一挥,池曜精神力打开时星整理的手,肃声道,“我说的是这儿。”
风扶过带起一阵刺痛,时星这才看清自己脖颈往上有几条长长的抓痕,已经破了皮。
“……”
努力回想,和陆律推搡间自己动作太大好像真的擦过了领口,但……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了,他当时注意力就不在这儿,只凭着一股气想甩开陆律。
果然,蓝星人的体质不能和帝国人比。
时星再看向池曜,男人面上没什么表情,在等他回答。
时星:“不小心弄到的,失礼了,殿下。”
“不小心?”
池曜挑眉。
时星低下了头。
室内很有一阵静默。
意识到时星不愿讲,池曜叫来了侍官,让把人带走上药换衣服。
等书房里只剩下符青和池曜,符青把一路上的情况都汇报给了池曜。
“同学间的摩擦?”长指在桌面轻敲,池曜并不相信这解释。
符青低着头:“嗯,时星是这样说的,而且那个人还没分级,年龄确实和时星不相上下。”
树巢因着母树的存在,每年都有大量人通过审批来小住,如果年龄小到还没完成学业的,在树巢居住期间,确实有可能和蓝星人们成为同学。
池曜:“把这件事告知树巢管员,让他来回话。”
十几分钟后,管员看完住所监控,心情复杂地拨通了池曜的通讯器。
池曜处理公务,一心二用:“真是同学?”
管员表情微妙,点头:“是同学。”
但也是匹配候选人,不过符少将和陛下好像没认出陆律来,几大军团间管员也不想掺一脚,池曜不问具体是谁,他也不会主动去提。
且看起来时星是真的把自己的劝说听进去了,他和陆律的关系到此为止,管员也不会不识趣的要闹得人尽皆知,少年慕艾,过去了就算了,对双方都好。
池曜没料到是真的,落在公文上的指尖顿了顿,“和时星一个年龄?”
“差不多。”
池曜面色稍缓。
对为难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孩没兴趣,池曜只敲打管员,“那帝国人也不能对蓝星人动手,两者身体强度就不在一个水平,这次你警告下,下次我再看到,就没这么轻易了。”
管员能说什么,只能应是。
不仅应,还保证会面向所有候选人通知强调,杜绝此种事件再发生。
结束通话,侍官前来汇报,说时星身上除了抓伤还有些淤痕,人情绪也不太对,请示池曜怎么安排。
池曜想了想,“前头第二个会客间是不是布置得还算舒适?”
得到肯定,池曜把投影仪转手给了侍官,“那你把他带过去休息,申请表也给他。”
侍官下去了。
大半个小时后,池曜面前所有的投影屏都熄灭了。
又连线参议院开了个小会,关闭通讯器那刻,池曜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歇了会儿,决定去看看小蓝星人。
在门口的时候池曜感知到内里过分的安静,敲门没人应,精神力打开门,池曜悄无声息走进去,见到的便是抱着抱枕蜷在沙发上睡过去的时星。
投影还开着,池曜翻了翻,不是审核中睡着,审完才睡的。
眼睫轻垂……处理完了不走,看来心里并不想回住所。
关闭投影,池曜这才将视线完全地落到时星身上。
衣服大了些,他的对方穿不上,侍官拿的应该是给他侄子备的,但哪怕是小侄子的,穿在时星身上也有些空荡,休闲装露出领口来,那抓痕再无遮挡,在白皙的皮肤上无所遁形。
“同学摩擦么……”池曜不信。
但时星不说,他也无意为难。
瞧了会儿,池曜发现,对方闭着眼睛睡觉看起来很乖,却显得年龄更小了。
这张脸,真的还能长开成熟些吗?
正困惑,睡着的时星眉头却骤然聚拢,周身还算稳定的精神力开始波动,对这种情况池曜不陌生,正犹豫要不要安抚,时星猛的双眼大睁坐起身,没发出什么声音,一张脸上却全是惊惧。
时星又梦到了。
瞧见什么,池曜脸色沉了下来。
“我很好奇树巢里到底有什么让人害怕的,管理上存在什么纰漏吗?”
池曜开了口,时星才发现对方站在自己面前,慌张想喊人,池曜手指却点了点眼下。
时星愣愣,颤抖着用手背揩了下,看见水痕,才意识到自己流了泪。
“我……”
“殿下,我……”
不知道怎么解释,时星张口无言。
池曜:“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只是奇怪。”
树巢情况他每年都会问着,蓝星人的成长也是关注着的,更遑论匹配宴前后还要来住一段时间,时星这样,实在让池曜对自己的管辖产生怀疑。
时星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回视对方目光,果然迎上的是一道温和视线。
强大温和又包容。
纵使有尖锐,时星能分辨,不是冲着他来的。
烟灰色很冷,但那双烟灰色的眼睛是有温度的,是,透露着宽厚的关怀的。
或许是吸收过对方的精神力天然亲近,或许是从始至终池曜并没有真正地伤害过他,又或许是时间情景刚刚好让时星还来不及高筑心墙。
对视须臾,时星颤抖的声线,轻声坦白道。
“殿下,我有些难受。”
第17章 谈心
难受两个字很轻,说出来的那刻,时星却感觉到了如有实质的重量。
下意识仰头眨眼,极力克制中,眼眶还是热了。
他现在看起来一定很丢脸,时星想。
忍不住用余光去瞥池曜,来自皇室的殿下就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前,衣着周正,面上没什么神情,但浑身那股属于上位者的气度却是如影随形,哪怕就这样随便一站,也是不容人忽视的体面与得体。
是的,又体面又得体,好像处理什么事都游刃有余一样。
在这样的人面前,他现在的样子肯定糟糕透了。
再次感觉到丢脸。
时星更用力地忍耐翻沸的情绪,想把它们都压下。
会客厅再度变得安静。
时星仰头眨眼,仰头又眨眼,微微侧身,把脸偏向背离池曜的角度,没一会儿,再度小心翼翼地仰头……
心知时星是个拘谨又有点好面子的小朋友,本来都不打算出声的,看着那折腾越越红的眼眶,池曜终究没忍住,道,“忍不住就别忍了。”
“委屈的时候,越忍越委屈。”
“还不如发泄出来。”
声音低沉温和,委屈两个字精准道破时星的心态,情绪失控就在刹那。
有温热滴落,时星立刻用手背盖着眼睛。
轻叹口气,池曜转身,口吻十分日常地询问道,“喝杯水吗?”
没给时星选择的机会,“还是喝口水再说吧。”
走动和拿杯子的声音响起,意识到池曜没再盯着自己了,时星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内里自己和自己的对抗也弱了下去,就是池曜这两句说完……他好像真的忍不住了……
很轻的一声动静,一个纸盒被放在了时星身侧。
“能坐你旁边吗?”
时星说不出话,只点头。
感觉到身侧沙发下陷,一杯水又被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池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拿手里在喝。
时星不想回头让池曜看见自己的脸,摸索着把纸盒拿到了身前,抱膝蜷在沙发一侧。
池曜坐下后,便见小朋友拘束地再往边上去了点,努力又把自己蜷巴了蜷巴。
看了眼两人中间再坐个人都没问题的空当,池曜无声笑了笑,也不说话。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等心中的那股委屈过去,也能控制住自己了,时星这才回头觑池曜。
男人坐姿随性,平视前方,没关注他。
“殿下,谢谢。”
声音轻轻的,带了些哭过的沙哑。
池曜好整以暇,“谢什么?劝了你两句,给你递纸,还是给你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