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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到背后温热的感觉游走在四肢百骸,吴婕的疲惫很快大为缓解。
    “皇上,不必了。”她低声道。众人尚未完全脱离危险,元璟这样消耗内力是极为不智的一件事。
    “朕又不必亲自动手。”元璟笑着,确定吴婕彻底清醒过来,才收了手。
    一番鸡飞狗跳的折腾,一转眼两个时辰过去了。
    元璟从帐内出来,随军的西羽卫副统领贺长亮上前,低声禀报道:“皇上,该出发北上了。”
    元璟心情沉重,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赶到前方的豪城,那里城高池深,屯驻精兵,是南部的重镇。但从这里抵达豪城至少还要跑一整天的路。吴婕这模样,怎么可能继续赶路。
    “请皇上先起驾返回豪城,臣等护卫着贵妃娘娘慢走一步。”贺长亮建议道。
    元璟想了想,摇头道:“朕留在这里,你先带着部分兵马返回豪城通报消息,然后带马车和医官过来接应我们。”
    “皇上!”贺长亮着急。
    元璟知晓他的意思,安抚道:“不必担忧,南陈之人还有要事忙碌,不会为了追击一个妃嫔而分兵的。”
    从正常的角度分析,南陈兵马没有这么悠闲,就算知晓了吴婕的贵妃身份,也没有追击的必要,除了能炫耀羞辱他这个皇帝之外,吴婕本人并无军略上的价值。
    而且据他所知,南陈的那个人,也不是这种无聊的家伙。
    贺长亮依然觉得不妥,元璟的身份太特殊,关系到整个天下大局。奈何他原本就嘴笨,根本劝不动固执的主君。也只能无奈地听从了命令。带着一队兵马紧急上路,希望能尽快赶回豪城,带着援兵过来接应。
    贺长亮带着兵马离开之后,营地更加僻静,夜色已深,元璟进了营帐之内。
    他将熬好的药汁端到床前。
    吴婕的侍女因为不会骑马,都只能被留在了连安城内。所以只有他这个当皇帝的来服侍了。
    休息了片刻,吴婕略恢复了些精神。被元璟扶着起身,喝了药剂。
    苦涩的汤药滚动在舌尖儿上,吴婕忍不住抽动了一下鼻翼。
    “外面条件简陋,连蜜饯都没有。倒是不及上次在长秋阁你准备地齐全了。”元璟搁下碗,扶着她躺下,温声低语。
    他说的是上次蛮人破城,躲在长秋阁里的日子。吴婕撇撇嘴,在外头逃难,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已经两剂汤药下去了,热度还是没有消退。她不会武功,天生体弱,这样继续烧下去,对体力消耗极大。
    元璟左思右想,眼看着吴婕躺在床上,又渐渐昏睡了过去,终于痛下决心。
    吴婕迷迷糊糊着,感觉到脖颈上一凉,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被她迷茫的小鹿般的眼神瞪着,元璟瞬间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朕替你擦一下身体,这种热度,需要散散热才行。”
    就像之前自己在长秋阁里为他做的一样。
    吴婕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立时感觉尴尬,这一世她从未在人前袒露过身体。
    她忍不住呼吸急促,抬手握住自己衣襟。
    虽然那双手没有任何力道,却软软表示着她的拒绝。
    元璟没有勉强的意思,柔声在她耳边哄着,“别紧张,朕只是帮你降一下热度。你继续这样发热,身体会承受不住。”
    吴婕知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心里头还是有点儿别扭。
    元璟继续笑道:“你若是不愿意被人看着,朕蒙上眼睛帮你擦可好?”他声音温柔,就像在哄孩子一般,耐心又细致。
    吴婕心神微动,松开了手。
    见她同意,元璟果然起身找了一方绢布来。将眼睛蒙上,坐到了床前。
    一旦蒙上眼睛,瞬间这张脸就跟那个人重合了。
    吴婕看着,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来。好在她什么表情也没有人能看见了。
    虽然蒙着眼睛,但习武之人天生知觉灵敏,元璟动作依然很利落,很快替吴婕解开了衣衫。
    肌肤坦露在空气中,吴婕不适地颤抖了一下。帐内燃着火盆,其实温度非常和煦,所谓的不适只在心里头。
    吴婕看着元璟波澜不兴的面孔,很快也冷静下来,暗骂自己矫情,其实上辈子两人欢好无数,什么没有看过呢。而且此时他还蒙着眼睛。
    绢布沾了水,触到肌肤上。明明是温热的水,吴婕却感觉整个身体发抖,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到了接触的地方。这种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起数年前在小佛堂里,被毒蛇咬伤之后的那一次。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元璟笑了一声:“之前你替朕擦洗,如今换成朕来服侍你,也算是因果循环,有借有还了。”
    他继续说着话语,转移吴婕的注意力,说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什么小白爪又跟哪只野猫打架了,灰头土脸地回来,小厨房新晒的鱼干儿太硬了,几只猫儿不喜欢……
    听着他的声音,吴婕渐渐放松下来。
    正迷糊着,紧接着元璟又问了一个问题,“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的,邓澈说是中了箭伤,箭上有毒。”
    他的音调平和,夹杂在一堆絮絮叨叨当中,丝毫不起眼,但吴婕还是明白元璟真正想问的意思。
    寒风飒飒,室内却温暖如春。高热带来的疲惫感笼罩着她,还有接触在肌肤上的颤栗感。
    这样坦诚相对的时刻,也许格外能让人打开心扉。
    吴婕没有犹豫,将之前和亲上京路上的那段经历低声说了出来,无比玄奇。也不知道眼前之人会不会相信。事后自己回想起那段经历,都像是在听话本子。
    “为什么不相信呢?”元璟低笑了一声。
    “之前朕让沈思书查过这件事,很多地方难以解释,如今听到你说的,两相印证,朕都明白了。”
    “只是遗憾,为什么不早告诉朕这件事儿。”这般坎坷的经历,若他早知晓,只有满心怜惜。
    “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吴婕别过脸去,明知道此时的元璟看不见,却有种被他灼热视线盯着的异样感。配合着偶尔触在肌肤上的手指,身体燥热难安。
    火炉沸腾,帐篷里温热如春。
    吴婕感觉口干舌燥,她勉力安慰自己,如今的容貌丑陋,他不可能有绮念。但转而一想,当初误以为馒头姑娘是陆娉婷之后,这家伙竟然下旨征召入宫来着。真是饥不择食。
    正巧元璟也想到了这件事,低笑一声:“世间的缘分,真是奇妙,当初我还想着将那位姑娘纳入后宫来着。”
    吴婕一阵恶寒,之前在后宫发现此事,她就满心不舒坦。
    别说元璟不重美色,上辈子的后宫佳丽,也都是环肥燕瘦的美人,并无姿色贫陋的。如今却对着一个馒头姑娘动了心思。
    “总归是缘分。”元璟微笑着,“况且,容貌的美丑,并不代表人的性情。虽然美丽的容貌,看着更让人赏心悦目,但有趣又投契的性情,才是更吸引人的。”
    吴婕不舒服地哼了一声,这么重视内在,怎么不见你后宫有长得丑的。
    元璟知晓他的意思,继续说着,“若论美貌,朕生平所见之人,从未有容貌胜过母亲的。”
    大周氏天资绝色,当世无双,却是他自幼以来的噩梦。
    每天被打骂,从小被她掐,用簪子戳……后来没了力气,变成喝骂。小时候想想,便是林子后面的野猫,也许都比自己过得舒坦些。真希望能变成一只猫儿,跳过那条小河,飞奔到树林深处。不用再理会这些是是非非。
    吴婕沉默了片刻,情不自禁问了一句:“很痛吗?”
    “其实也不算太疼,她都没有多少力气,就是觉得心里头难受。”元璟平淡地说着。
    如果露出委屈或者哀求的表情来,就会被打得更厉害,所以从小习惯了不露声色的淡然。
    如今回想着过去的那段日子,经历了这些年,伤口早已结疤,他已经能很平淡地看待这一切了。
    伸手试了试吴婕额头,热度终于消退了些。元璟替她将衣服盖上,然后扯下了眼睛上的绢布。
    “先好好歇息。等明日烧退了,豪城那边的马车也应该送到了。”她现在的状况不宜骑马,只能乘坐马车缓行。
    吴婕嗯了一声,又紧张问道:“在这里休整一夜,不会耽搁了皇上的行程吗?”
    “北方的战线还有元哲他们顶着,不会那么快崩溃的。”
    “臣妾是说后面的追兵。”
    “南陈的兵马吗?这一趟他们过来可是为了大工程,不会白费力气追击咱们的。他们又不知道朕在这里。”元璟自信满满地笑道。
    他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但吴婕总觉得心里头有些忐忑。
    但高热带来的疲惫灼烧着她的头脑,让她无法思考。很快迷糊着睡了过去。
    第89章 囚笼
    连安城外, 陈皎带着几名将领在一众侍卫簇拥下进了城主府内。
    虽然占据这座城池只有短短几个时辰,前锋的士兵还是将这座府邸收拾了出来,当做御驾的落脚点。
    走过前庭, 两侧花树上还残留着火烧和鲜血的痕迹。战争的伤痕总是如此残酷。
    陈皎信步缓行, 跟几名武将谈论着下一步的攻略计划。
    姜跃匆匆上前, 禀报道:“皇上,刚刚收到消息,前往追击那一队北魏禁军兵马的人铩羽而归。”
    陈皎脚步一顿, 皱眉:“知不知道追的究竟是什么人?”
    另一个军官连忙回道:“刚才已经审问过连安城的府衙,说是一位京城的贵人,是个年轻女子,路过此地, 被我军阻断了路途。”
    战争仓促忙碌, 邓澈众人并未向府衙说明吴婕的详细身份。
    陈皎耸耸肩, “追不上也就罢了, 收兵回来就是。”这个时候还有心情乘船游玩的, 多半是哪一位郡主或者宗室王妃。他们还有正事要忙, 哪有心情管这些闲人。
    “这北魏的贵人虽然跑了,倒是留给了咱们两艘好船,也算开门红了。”姜跃笑着。
    几个人说着话,进了正堂。
    谈完了正事, 将任务安排下去, 几名将军纷纷告退。
    陈皎这才松散下来, 持续奔波督战,他也数日没有好好歇息了。走到窗前, 目光落在一套茶具上。
    明净如羊脂玉般的白瓷茶具上绘着几片绿竹,气韵高雅不俗。
    熟悉的造型勾起了陈皎的记忆, 想不到在遥远的连安城内,也有这样一套茶具,想必之前这城主也是个风雅之人。
    在碧霄宫的时候,她就用着一套这样的茶盏,搁在后殿的回廊上,两人经常一边品茶,一边说着闲话。也不知道她最近的日子如何了,若是计划顺利,也许数年之内就能打到北魏的京城去,见到她了……
    心猿意马地想着,陈皎信手拿起一个茶杯,突然目光一怔。
    那只茶杯上有一个细微的裂纹,正好在一片竹叶顶上,不细看几乎无法发觉。
    陈皎的手颤抖起来,他将茶杯凑到眼前,几乎不敢相信。
    厅外的侍卫正悠闲无聊,突然听见里面传来皇帝急促的声音:“来人,快来人!”
    姜跃还没走远,听闻了消息,急匆匆跑进正堂。
    “这套茶具是哪里来了?”陈皎捏着杯子的手几乎要将白瓷捏碎。
    见皇帝脸色惨白,神情紧张,姜跃吓了一大跳,“这套茶具,是之前从那两艘船上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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