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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师父膝下已有三四百年,敬畏他、爱戴他,为丹霞派付出了几乎是自己的全部,却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利用。
    他眼眶红得吓人,行归也反应过来不对,死命拽着宁燃把他带出阵法,师父根本没把行归放在眼里,却没想到这些日子宁燃对行归的指点让你行归几乎脱胎换骨,行归竟真的侥幸带着宁燃从师父手中逃了出来,却也因此在师父的法术下受了重伤。
    两人躲在后山,行归的气息愈发微弱时,宁燃却发现了一株绝尘宝草。
    那株绝尘宝草已经修炼出了灵识。
    它被宁燃掐在手里,叶片颤抖,大哭着哀求宁燃:“您放过我吧,求您了。”
    宁燃眼一闭,心一横,正欲掐灭绝尘宝草的气息时,行归却伸手按住了宁燃的手。
    他说:“算了,宁燃。”
    他靠在宁燃怀里,嘴角不停往外流着血沫,他止住宁燃往他嘴里塞丹的动作,扯着嘴角笑了笑:“只可惜……你不能随我去皇宫……我也不能搬来丹霞山久住了。”
    宁燃就这么抱着行归,直到夕阳落下,直到行归没了呼吸。
    秦不渡看着宁燃的神情,突然有些怪异地问:“你喜欢你那师弟?”
    宁燃没料到秦不渡会问得如此直白,却也没抗拒回答,他沉吟片刻,笑了:“也许吧。”
    也许是喜欢吧,或许是还没来得及喜欢上他。
    但不论如何,都已经过去了。
    第5章
    今晚是宁燃来到魔域的第一个晚上。
    照理说,宁燃一届修为堪忧的修士,只身来到魔域,还和秦不渡主宰了同一屋檐下,理应惴惴不安。
    可事实却是,从秦不渡的房里退出来后,宁燃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小叶铺好的柔软大床上,几乎是瞬间就睡了过去。
    竟是一夜无梦,异常香甜。
    翌日天还没亮,宁燃却被一阵毫不客气的敲门声从梦中拍醒。
    宁燃打着呵欠去开门,却见到了昨天去秦不渡房里时见过的那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魔修。
    宁燃:“你是……”
    眼镜魔修自我介绍:“在下熠刀。”
    宁燃的眼微微睁大。
    秦不渡的大护法熠刀,在凡间乃是凶名在外,据说百年前仙魔大战时他曾一人屠杀了近四百余名魔修。
    八十年前,上任魔尊身陨时,有传闻说熠刀会是下任魔尊,但最后他却是输给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秦不渡,从此后成为了秦不渡忠心耿耿的大护法。
    宁燃没想到,那个嗜血的熠刀竟会是如此一副斯文的模样,着实吃了一惊。
    熠刀却像是没注意到宁燃的表情,自顾自说:“尊上找你。”
    大早上的,秦不渡突然找自己,宁燃估计肯定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连忙施了个净衣诀在身上,来到隔壁秦不渡的房间。
    进门后,宁燃看到秦不渡撑着腮侧卧在床,手中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迹,还没等宁燃看清纸上写了什么,秦不渡晃了晃手,那纸便凭空消失在了半空。
    宁燃不敢表现出自己对那张纸上的内容有多好奇,他问秦不渡:“尊上有事找我?”
    “嗯,”秦不渡看着宁燃:“你来伺候我起床。”
    宁燃:……?
    宁燃顿了顿:“尊上,您天不亮就叫我起床,是为了让我服侍您起床更衣?”
    秦不渡一脸坦然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宁燃满脸不可置信,问:“你是不是很好奇本尊为何会这么安排?”
    见宁燃点头,秦不渡“贴心”地为宁燃解释:“本尊处理了一夜公务,一个时辰前刚躺下睡了一会儿,却听见你在隔壁打呼噜;本尊想着,你既然对本尊表了衷心,也就算是本尊的手下了,既然是本尊的手下,本尊自当器重你才是。”
    秦不渡看着宁燃,笑得异常欢乐:“本尊怕你妄自菲薄,便特意将熠刀的活儿派给你来做,你荣幸吗?”
    宁燃听明白了,秦不渡这就是在故意折腾他。他皮笑肉不笑地回:“荣幸,贫修真是荣幸至极。”
    好在熠刀已经提前将秦不渡今天要穿的衣服摆在一旁,宁燃走上前抓起衣服,秦不渡慢吞吞地从床上起身。
    宁燃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老不厚道地在心里想:要不在秦不渡的腰带里塞包痒痒粉吧……
    秦不渡问宁燃:“你生气了?”
    宁燃自然否认:“啊怎么会呢,我一点都没生气。”
    秦不渡津津有味地歪头欣赏着宁燃的侧颜:“可你又脸红了。”
    宁燃说:“贫修这是面色红润,谁让贫修血液循环得好。”
    秦不渡失笑。
    待宁燃帮秦不渡穿好了衣服,秦不渡便向门口走去,宁燃估摸着秦不渡这个省长可能是要去上班办公了,他对自己尚有防备,可能不会带上自己,正美滋滋地幻想着等下回房间补个觉,却听秦不渡说:“你随我来。”
    宁燃便跟了上去。
    宁燃本想着,秦不渡最多就是把他从寝宫带到大殿,却没想到一出门便看到了熠刀坐在一辆马车前正在等秦不渡;宁燃和秦不渡乘着马车在天上足足飞了两个小时,刚从马车上下来,却又来到了渡口,宁燃在船上又漂泊了整整四个小时,终于忍不住好奇去问熠刀:“护法,咱们这究竟是要去哪儿啊?”
    秦不渡正靠在船窗便一边欣赏水景一边饮茶,听见宁燃问话,抬了抬头:“本尊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
    熠刀答:“我们要去地地方,是黑龙潭。”
    黑、黑龙潭?
    那个恶蛟环伺,吃人不吐骨头的、与魔族勾结的黑蛟一族?
    那个宁燃曾想取蛟鳞入丹,却被三条黑蛟围住痛殴吐血三升的黑蛟一族?
    回想起自己的一些黑历史,宁燃顿感虚弱。
    他说:“我去船头透透气。”
    宁燃在船头坐了坐,吹了吹风,终于消除了一些对黑蛟一族的怵意,他回头看了眼安静的船舱,从葫芦里拍出白先生给自己的纸笔,将自己即将前往黑龙潭的事情告知了白先生。
    本子上的字迹渐渐隐去后,宁燃将纸笔又收回了葫芦。
    愈往妖修的地盘走,河风就愈阴凉,宁燃觉得冷了,便转身想回船舱,谁知刚要入内,却听里面传出了讲话的声音。
    宁燃立刻往嘴里拍了两粒通耳丸。
    那微弱的讲话声顿时清晰起来。
    熠刀:“尊上,您难道没有看出来,他行为可疑至极!一看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相比起熠刀的紧张,秦不渡的声音懒洋洋的:“本尊又不是傻子,他一修士来到咱们魔域,当然有目的,难不成还是来参观旅游的啊?”
    熠刀:“那尊上您还将他带在身边!这样实在危险!您到底是作何打算?”
    秦不渡似在思考,半晌后,他回熠刀说:“他身上有本尊好奇的答案。”
    第6章
    宁燃是真没想到,来魔族当卧底,还得顺路出个差。
    又在湖上漂泊了小半天后,终于抵达了魔界和妖族的通道处。
    从窗外看去,湖外的景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赏心悦目,而是头上有黑云压顶,身下有不知名的黑影层层环绕,出不出的可怖。
    宁燃从船头回来后就没怎么说话,他一直在想秦不渡说的“他身上有本尊想知道的答案”究竟是何意思。
    他看着窗外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回过神来后,转头却看见秦不渡看着自己,他少见地没有笑,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见和宁燃眼神对上,秦不渡扬了扬眉:“本来看着就不太聪明,怎么思考起来反而更呆了?”
    宁燃:……
    人人都说魔尊秦不渡性格乖张顽劣。宁燃才和秦不渡相处了短短不到两日,对这句话便感触颇深。
    这么毒的嘴巴,也不知道翊刀是怎么能心甘情愿地成为秦不渡的护法的?
    话又说回来,宁燃听说秦不渡今年才两百余岁,便能将和他差不多大的熠刀打败到心服口服让出了魔尊的位置……秦不渡的实力究竟会有多强?
    正想着,船身微微一震,熠刀扶了扶眼镜站起身:“到了。”
    秦不渡把口中吃到一半的杏干随手扔回盘里,伸了个懒腰站起:“总算到了,走吧。”
    黑水潭周围,是黑蛟一族的地盘。
    黑蛟族,估计是所有妖族中最为苦大仇深的一族。
    黑蛟族亦是龙族,却因漆黑丑陋的外表被贬在黑水潭,日夜与污泥为伴,由此,他们一族个个脾气暴躁好战。
    之前宁燃因想取到蛟鳞来过一次黑龙潭;黑龙潭地如其名,常年乌云遍布、阴雨连绵。宁燃常年炼丹,亲火畏水,下船前已经从葫芦里拍出了一把雨伞拿在手里,可下船后,见到码头的场景,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
    “这是黑龙潭……?我们莫非来错地方了?”
    虽然外面的天气还是有些阴沉,可宁燃记忆中地那些漆黑建筑竟都被换了个风格。
    被涂饰成各种糖果色的建筑暂且不提,且不论是商铺还是居民楼,每个建筑的入口和每户人家的窗口都挂着几只色彩缤纷的气球。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黑龙潭简直就像是个主题公园。
    熠刀下了船后便去找黑蛟族派来接应的人了,将秦不渡和宁燃留在原地。
    码头上人来人往,且有些拥挤,可每个路过秦不渡和宁燃的人都会特意绕开一些距离。
    秦不渡说:“也许是你的打扮吓到他们了。”
    宁燃:……
    怎么不说是因为你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呢?
    宁燃扯扯嘴角,秦不渡却来了兴致,抱着手臂歪头上下打量着宁燃;半晌后秦不渡吐出一句评价:“你若是把你身上那些叮当作响的东西取下,肯定会比现在看着清爽。”
    他突然靠近宁燃,伸手戳了戳宁燃耳垂:“耳朵上这么多洞,你不疼么?”
    宁燃捂着耳朵后退一大步,警戒地看着秦不渡,秦不渡噗嗤一笑:“怎么看流氓一样看着我?”
    自信点,你就是流氓。
    宁燃腹诽着,好在熠刀终于回来,他身后跟着个穿着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男人对秦不渡行了个礼:“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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