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清晨,雪停了,鬼哭狼嚎的北风呼啸嘶吼,地面的积雪刚过脚踝,阳光拨开灰色云雾,温暖普照大地。
这几天老宅相安无事,上下一片和谐。
妮娜有意躲他,要不见着扭头就走,要不直接把他当成透明,全天粘着老爷子和孟静姝,或是找窝在房里拼图的舒杭出门打雪仗。
舒杭虽兴致缺缺,可还是耐不住她撒泼打滚,全副武装裹成包子,出门冻得瑟瑟发抖,想逃时被她揪住,硬生生拽出来。
两人呆站在院外的平地,不远处,厚重的积雪压断树枝,“啪”的一声巨响,两人同时吓得哆嗦。
舒杭长了张憨态可掬的脸,粗浓眉毛,眼睛不大,瞳孔很亮,乍一看像是动漫里面长大的蜡笔小新,总的来说略显喜感,看着老实,啥人都能欺负。
他忘了戴手套,苦巴巴的用嘴呵热气,吸鼻子哀嚎,“姑奶奶,你知道我最怕冷了,我也就看着强壮,实则体弱多病。”
“你少废话。”
“打雪仗你也多喊点人,就我俩,我一个雪球扔过去你人就没了。”
妮娜顺着他的话瞥向屋内,白衣黑裤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静姝姐姐也在,他们也不知再聊什么,眉开眼笑得碍人眼。
“人多,麻烦。”
“不麻烦。”
舒杭咧嘴大笑,趁她不备转身跑去屋里叫人,妮娜都没回过神,舒杭就带回窗边看戏的两人。
静姝裹着黑色厚棉衣,身子骨弱的她连打几个喷嚏,牧洲见状递上纸巾,静姝接过,抬头冲他笑笑。
这一切被妮娜尽收眼底,她双瞳喷火,拳头紧握,恨不得一拳头怼到男人脸上。
呸,臭渣男。
“四个人,怎么分组?”她不情不愿地哼。
静姝冷得藏进围巾里,轻轻摆手,“我不能跑,就不参与了。”
妮娜这才想起她身体的特殊性,视线掠过牧洲看向他身后的舒杭,昂昂下巴,“胖虎你过来,我们一边。”
“不不不,我决定跟牧洲哥同进退。”
舒杭挑眉憨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相信光,所以选择正义的这边。”
牧洲、哥?
妮娜瞬间凌乱,瞠目结舌,惊悚如麻。
他们什么时候背着她偷偷熟络起来的?
更何况,胖虎再怎么说也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居然敢公然背叛她投向敌国?
下地狱去吧,死舒杭。
“你们一个长颈鹿,一个大黑熊,欺负我迷路小白兔,还有王法吗?”
“长颈鹿”三个字显然勾起男人愉悦的回忆,他勾勾唇角,温润的嗓音如暖风拂过:“要不,我们一组?”
“我不要。”
妮娜高声拒绝,“本小姐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
“——欸,牧洲哥让让!”
伴着舒杭激情亢奋的吆喝声,本在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循声看去,看戏的静姝讶异地睁大眼,看着强壮如牛的胖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了一个超级大雪球。
“——啪!”
巨大的雪球不偏不倚狠狠砸在妮娜脸上,她措手不及,炸开的碎雪钻进她衣服里,那滋味太过酸爽,整个人直接冰冻。
“KO,你没了。”
他粗眉荡漾,成功把自己笑成傻子,得意扬扬地拍掉手上的雪,“游戏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牧洲拼命憋笑,盯着被雪球砸懵的女人,她脸上沾满冰凉雪花,狼狈中又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委屈。
静姝捂嘴偷乐,笑得眼眉弯弯。
“胖虎,你大爷。”
妮娜气到浑身颤抖,骂人的话在心里过了一万遍,最终汇成一句,“我要杀了你。”
舒杭见状不妙,转身就跑,妮娜边追边朝他扔雪球,他灵活躲闪,半个山头都是她的叫喊声。
妮娜喊打喊杀追了他两圈,体力不支地停下喘气,侧头见牧洲幸灾乐祸冲她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脚,谁知雪天地滑,脚还没挨着他直接重心不稳摔倒。
好在包裹严实,积雪又够厚,摔下去不疼,就是样子不太好看,甚至有些丢人。
舒杭隔着几米远看热闹,拍着大腿笑呵呵的,“哈哈哈哈,四脚朝天大王八。”
她仰头看天,深深阖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突然间,视野里出现一个人,白到发光的俊脸被放大无数倍,他唇角笑意不散,眉间轻蹙,难掩担心。
“摔疼了?”
她看向别处,嘴还硬着,“不疼。”
牧洲习惯她的口是心非,不同她计较,伸出援助之手拉她起来,她起身后没站稳,他好心护了下,指尖抚过她的后腰,如电流丝丝滑过,酥麻入骨。
她白色棉袄上沾满碎雪,男人彻底忘了她“男朋友”还在,旁若无人地替她拍掉。
两人之间隔得太近,寒风吹过耳畔,不冷,燥热弥散。
他身上的味道太具蛊惑力,似摄人心魄的毒药,诱人成瘾,一点点坠入设好的陷阱。
她恍然醒神,仓皇后退两步。
“我自己来。”
牧洲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受控的举动,默默收回手。
她低头飞速同他擦肩而过,没走多远又憋着气绕回来,停在他跟前,小矮人似的仰头瞪他,两片淡粉的嘴唇轻盈碰撞,不知在质问什么。
男人微怔两秒,微笑作答。
她脸颊爆红,帅气一脚踢他小腿,踢完转身就跑,很快便消失无影。
舒杭屁颠屁颠追随逃跑的妮娜,静姝悄无声息朝他走近。
她侧头看他,好奇地问:“你们刚在聊什么?”
牧洲莞尔笑,扶了扶眼镜,“秘密。”
——小冬瓜:“你刚是不是摸我了?”
——长颈鹿:“嗯,又不是没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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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生日前夕,朱老爷子照例去郊区的寺庙静修三天,妮娜想要陪同前往,他拒绝了。
“家里还有客人在,你留下来,帮我好好待客。”
老爷子开了口,妮娜自然不敢怠慢,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依然逼迫自己对他友好一点,再怎么讨厌也不能失了礼数,毕竟这里是爷爷的地盘。
深山古宅还是一如既往的静逸。
静姝终日沉迷作画,大部分时间窝在画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舒杭不知何时与牧洲迅速混熟,有事没事跑去牧洲房间串门,妮娜每次去找他都不在,只能别别扭扭敲响某人的房门。
“进来。”
是牧洲的声音。
她稳住颤乱的呼吸,推门而入。
牧洲站在窗边抽烟,吐完最后一口,摁灭烟头,回身看她。
烟灰色的衬衣质感极好,领口微敞,手腕处松松挽起,露出白皙精壮的小臂,浅浅牙痕印在上头,那是她咬的。
舒杭盘腿坐在地毯上,笑着同她招手,她咬牙切齿地低骂,忍不住赏个大白眼。
“李婶喊你们吃饭。”
“这么晚了?”
同男人聊嗨的舒杭诧异看向窗外,天色已黑,再瞥了眼腕表,6点半整。
“今天婶儿做了啥好菜?”
妮娜还没气地瞪他,“有啥吃啥,那么多废话。”
“得勒。”
他三两下爬起,见姑娘脸色不佳,想想还是少摸老虎屁股,哼着小曲出了门。
妮娜也不愿久待,转身就往外走。
男人从身后叫住她,“等一下。”
她停住步子,清晰听见他逼近的脚步声,心跳一下颤着一下,无规律的狂颤。
牧洲绕到她身前,低头瞧着身高齐他胸口的姑娘,粉色卫衣加棒球服,青春朝气的丸子头,透白的肌肤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他喉头滚了下,隐隐发痒。
“你有事吗?”她故作冷淡地问。
牧洲不紧不慢地扣好腕表,“吧嗒”一声,低声问:“静姝还在画室?”
妮娜懵然几秒,那股灼气堵在胸腔不顺畅。
“我不知道。”
“你没通知她吗?”
她抬头,幽怨的剜他一眼,“我又不是喇叭,不负责满世界传话,你要好奇你自己去看!”
话音落地,她用力推开他,怒气冲冲跑出房间。
男人缓慢转身,眸光沉静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他低眼笑了声。
牧洲哥哥每分每秒都想吻你。
如果他没忍住,可以犯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