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死过一次,她对水已经有了无法磨灭的阴影,那种将死之时的窒息感,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复述的无力。
水从四面八方灌入她的口鼻,无法呼吸,胸腔刺痛。身体沉得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向下拖拽,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只能任由死亡将她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
顾休休单是站在湖水边,便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可她几乎没有犹豫,面对那曾经化作梦魇,困扰了她十几年的噩梦,纵身跃了下去。
似乎在爱的面前,一切阴霾和不堪回首的过往都会化作力量,让人充满勇气。
她做足了思想准备,但还没有跃进湖中,便被一只手臂拽了回来,那熟悉的气息瞬时间将她包裹住,她怔愣着,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长卿?”
顾休休张了张嘴:“你的腿?”
“弟妹……”元容下意识地唤出口,又神情迟疑地顿住:“虞歌来过了。”
“毒解了?”
“嗯。”他微微颔首,有些苍白的面容上,那双黑眸中浮现出一丝怪异:“她说还没有解完,剩下的解毒之法要问你……”
顾休休想到那本传家宝上面写的小字,耳根一红:“这个事不急,虞歌夫人呢?”
“走了,说是回去喂孩子。”
顾休休指着那轮椅,忍不住控诉道:“那你怎么把轮椅放在这,刚刚吓死我了……”
元容抬起手来,将无名指上的桂花枝指戒亮了出来,道:“你送我的指戒松了,掉进了湖里。”
话音落下,她才察觉到他浑身湿漉漉的,好似刚从湖里爬上来。
“一条树枝编的指戒,都戴了一个多月了,哪至于你跳到湖里去捞?”
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模样,顾休休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抬手锤了他胸口一下,明明没怎么用力,他却突然咳了起来。
她一下慌了神,下意识去寻帕子,想要给他擦血,还未刚刚伸出手去,却被他轻轻握住了指尖。
元容挑起唇,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只指戒来,与她编的桂花枝指戒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用金子打造出来的。
“豆儿,你愿意嫁给我吗?在未来的日子里,爱你,忠于你,无论你贫困或者富有,健康或者疾病,直至碧落黄泉,奈何桥畔。”
顾休休又气,又有些说不出的感动,攒了一个多月的眼泪,哗地落了下来。
她咬着唇,一字一顿道:“我愿意。”
元容将那指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温声道:“现在,新娘可以亲吻你的新郎了。”
顾休休明明在哭,眼里却藏着一丝笑意,她别过头去:“才不要。”
“你还没有跟我说过……”
没等到她说完,便见元容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道:“豆儿,我爱你。”
顾休休虽然心里已经满意了,却还是忍不住追问道:“有多爱?”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