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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清雅离世之后,许安桐就再也没有这般对过任何一个女子了。无论是谁,只要能让许安桐高兴,得到他的青睐,惠妃都无条件接受。
    更何况是李心菀这个她早就物色好的女子。
    李心菀走到惠妃边,跟她一起坐在软塌上,惠妃一脸欢喜问东问西。李心菀一一回答,惠妃记在心里。
    “有些委屈你了。”惠妃低声道,“前些时日太子妃薨逝,国丧一月。你们的婚事要推到六月。即便是六月大婚,也因为新丧,不能大办。”
    李心菀笑道:“小女本不在乎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只……”李心菀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许安桐,脸红了一片,低头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是了,”惠妃拍着李心菀的手,“桐儿说了,要娶,就只娶一个。”
    李心菀并不意外,看向许安桐,似乎是在向他确认。
    许安桐侧目,用几乎看不见的浮动,点了一下头。
    李心菀眸光变得柔和,侧头笑道:“多谢殿下。”
    惠妃留李心菀在兰香殿里用完晚膳,李心菀欣然同意,李夫人便带着侍女先回了李府。晚膳之后,许安桐送李心菀回府,两人在前面走着,夕阳西下,鸟雁归巢,一众侍从远远地跟着,不去打搅两个人的相处。
    两人并肩而行,时不时低声细语,时不时地仰面看天,时不时地相视一笑,时不时地快走两步,去看新奇。
    “谢谢。”许安桐垂眸,红霞之中,眼眸中另有一种阴郁的瑰丽。
    “殿下许我自由,我自然不会让殿下为难。”李心菀负手行走,“不论多久,我等着殿下的屠刀。在这之前,我会尽责。”
    许安桐抬眸,眼睛里满是杀气:“是,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送李心菀回了李府,许安桐便策马回到了自己的清王府。
    翻修一新的清王府坐落在许都中圈,当年赐宅邸的时候,许安桐自己要的。他想离皇城远一点,再远一点,便选了这处宅子。
    经过几年的发展,许都比之前扩大了好几倍,他的府邸周围也逐渐热闹了起来。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可宅子里没人住,他便也无所谓。
    许安桐刚进府门,府里重重密密地树冠之后就有动静。
    许安桐转身对墨染道:“去把母妃赏的东西东西放好。”
    墨染欠身,退下。
    许安桐脚步不停,继续往书房走,回廊之上忽然多了一个人影,那人操着生硬的东陵话,道:“找到真正的郭若水了。”
    许安桐头也不回,嗯了一声,道:“不急,这张牌先拿着,伺机而动。”
    那人影没有回话,好似习惯了许安桐这种风轻云淡的模样。
    人影宛若一个梦魇一般,来无影去无踪,许安桐没有再说交代,人影便已经消失了。静默的长廊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
    许景挚这些天恭敬得很,日日进宫报道,出宫一如既往地玩耍,回到宁王府还要看岩州城来的消息。
    “主子,毕大掌事来的信。”江湖见许景挚换好了衣服,便把方才接到的信递给了许景挚。
    许景挚接过信,展开,坐在桌前看着。
    林茂之子……
    许景挚似乎想起什么,江海在外扣门:“殿下,寒掌事来了。”
    “让他进来。”
    许景挚把手上的信收好,寒期起从外面进来,向着许景挚一礼:“宁王殿下。”
    “你来得正好,”许景挚从自己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这是你要找的香,找香掌柜鉴定下,是否是这种香料罢。”
    寒期起接过来,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个纸片,刚打开的时候,香气四溢,确实比那片烂布闻得清楚。那是一种淡淡的香味,好似春雨之后泥土的清新,会萦绕在身边久久不散。闻起来会让人格外的舒心。
    “这香料是不是很难弄到?”寒期起合上盖子,把木盒小心翼翼地收好。
    “与藏息阁来说,是难了些,但是对于黑市来说,不算难。这种贡品,黑市都有各国商人倒卖,多的弄得不到,少的还是可以找到的。”
    许景挚已经帮寒期起找了好几天的香料了。寒期起要他帮忙找的全是其他交好国家进贡来的香料,这些东西本身产量就少,在宫里全部赏给了后宫。
    藏息阁没有门路弄到这些名贵的香料,寒期起便想到了宁王许景挚。
    之前寒期起的本事,许景挚已经看到了,既然那是他在查的东西,一定是季凉交代过的,事关重大。在寻找这些东西上,他无不尽心。
    寒期起见许景挚脸色不好,身上一身酒味,就知道他才从戏楼里出来。
    许景挚之前在安王府的案子上表现得极其抢眼,眼下战事焦灼,他也不敢漏出半点关心再惹东陵帝起疑。只能夜夜笙歌,假意乐不思蜀。可他又不是真的喜欢这种日夜颠倒的生活,自从他腿好之后,在南方做着复健,生活作息规律。眼下又过起这种日子,身子自觉受不住,疲惫不堪。
    “殿下辛苦了。”寒期起抱拳,真诚一礼。
    许景挚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江湖送走寒期起,江海伺候许景挚睡下。
    房间里息了灯,江湖江海守在门外,望着月色渐浓。
    “主子最近好像有些心神不宁。”江湖抱着剑,坐在台阶上,靠着廊柱。
    “你也看出来了?”江海坐在走廊栏杆上,看向江湖。
    “是不是因为姑娘在外,”江湖低声道,“主子心中挂念?”
    “唉……”江海摇头,“主子不肯跟安王殿下交恶,更不愿惹姑娘厌烦,自然只能苦着自己。”
    “自从主子去过浅州之后,就再也没招过其他姑娘了。”江湖望着残月,“我从来都没见过主子那般难过的模样。”
    江海没有接话,却也想起那日许景挚从浅州府邸出来的样子,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模样。那模样却一直刻在江海的心中,不敢轻易想起。每次想起,都会觉得四面朝浪奔涌。瞬间把他淹没,被溺死之后,尸骨还在随浪飘荡,魂无归处。
    那是一种无人可以救赎死寂。
    *
    岩州城外乌族的攻势减弱,城墙上下尸体遍地,岩州城灰白色的城墙被鲜血洗得发黑。乌族强硬的攻城之势持续了十天,岩州城内守城物资消耗过半。由于岩州城占着关口,两侧有高山峭壁作为天然狭长的甬道。甬道两侧的山崖早就被挖空,成为山洞,洞里存着许多火油、弓箭、巨石甚至连军士们的粪水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日落西山之时,乌族终于耗不住,吹起了撤兵的号角。
    第295章 退兵 ◇
    ◎他瘦了,她满眼都是心疼。◎
    这次乌族在十天的攻城战里损失了五千精兵, 四台投石车,云梯六十七架,弓箭刀枪损失不计其数。城墙下战场还没有打扫干净, 城墙之上受伤的兵士已经被军医搀扶下去,各自包扎。
    这十天守城战由许安归亲自督守, 他的开山弓在战场上箭无虚发, 逼得乌族必须举着盾才能向前推进。那些兵到了城下,城上与悬崖两边又有巨石等着他们。
    这些天, 乌族想尽一切办法,没有一人成功爬上岩州城城墙,只有夜晚突袭的时候,架起过云梯,可攻势很快就在火油的浇灌下被打退。
    乌族精力旺盛,无论是白天黑夜饭点都有可能发起突袭, 攻城这十天, 将士们轮流守城, 只有许安归几乎是住在了城墙上。
    “殿下!”
    山顶瞭望台的士兵穿着绛蓝色军服从城墙上飞快跑过,直到许安归面前跪下:“乌族后撤, 一直向着百里外乌族大营奔袭!”
    百晓在一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是久攻不下,回营整顿。殿下可以暂且回营歇一歇了。”
    许安归点点头,解下甲衣往镇东手里一递,便下了城楼。
    这十日他都是靠在城头小憩, 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吃饭也是啃一两个馒头就着清水,嘴里实在没有味道的时候, 他便拿出季凉包给他的糖块, 含一颗在嘴里。
    在城头, 成日里鼻子都闻着血腥与尸体腐败之味,夏季炎热,味道比北境战场甚大。下了城墙策马奔袭一段路程,许安归才闻见自己身上的酸臭味。
    储备军营里建起伤员区,搭建的帐篷下面放一张张床,一群白衣大夫在帐篷里忙着包扎、换药、喂药。
    就连月卿也在病区里忙活。
    许安归下了马,镇东立即跑来牵住马,低声回禀:“十日守城,伤员有八百七十二人,只有一人重伤,其他都是轻伤,暂时还没有人员伤亡。这些大夫都曾经受过薛家指点,这次响应神医谷的号召,来得人多,都是圣手。”
    没走两步,遇见枭雨,枭雨看见许安归欠身道:“殿下,宁远商号送来了五百石绿豆。宁公子说夏季炎热,绿豆清热,送来给将士们解暑热。”
    许安归点头问道:“宁弘走了吗?”
    “还没有,在公子帐内小坐。”枭雨回答。
    许安归道:“你且先去告诉宁弘等等我。我去洗一洗,再去见他。”
    “是。”枭雨退下,去了季凉的营帐。
    镇东追上许安归:“殿下十日都没睡一个好觉,宁公子一直都在岩州,要见他何必赶在这一时?”
    许安归道:“战场瞬息万变,乌族回营不知道何时又会攻过来,我既得了空,就应该今早把手上的事情处理了。你既然想主帅,就不应该在这种私事上有诸多顾虑。应该事事以大局为重。”
    “属下懂了。”镇东连忙吩咐边上的人去给许安归打水。
    打的是凉水,从头浇到尾,解了许安归的困乏。他用皂角擦拭身子,没空洗头发了,他便不管,只把身上洗了干净,褪下一层血水。
    这十日煎熬,许安归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精瘦,前些时候狂吃也抵不住他这么熬。许安归穿上干净的军服,衣服都大了一圈。
    他洗了个大概,便匆匆去季凉帐篷,撩开帘子,宁弘站起身向许安归行礼。
    这十日,季凉是第一次看见许安归,他衣服大了一圈,脸也跟着瘦了不少,眼睛下面乌黑。
    季凉看得直蹙眉,满眼都是心疼。
    许安归知道自己没洗干净,便不坐在季凉的锦团软塌上,盘坐在了边上席子。
    “多谢宁公子送来的绿豆。”许安归松了松衣襟。
    宁弘道:“殿下客气了。”
    许安归有些口渴,四处看了看。季凉把自己手边一碗凉茶递了过去,许安归会心一笑,接过来一口喝下,道:“宁公子这次来,只送来绿豆吗?”
    宁弘回道:“这次把殿下与公子托我办的事情一并交付了回来。随着绿豆一起送进了军营,殿下一会只管去看便是。”
    许安归一向放心宁弘办事,转而道:“十日攻城,乌族已经撤退,这十日为了保人,守城物资已经去了一半。已经向朝廷申请调令,可我担心有个什么好歹,希望宁公子也帮着备点。”
    宁弘立即道:“殿下需要什么可以拟个单子给我,我尽力去筹措便是。我会比照官道上户部物资,帮殿下补齐。”
    许安归点头:“宁远商号筹备的东西,从我的私账里走。若用得上最好,用不上……”
    “无妨,”宁弘道,“若用不上,我便从宁远商号分销出去,也不耽搁事。这事公子早有交代,让我提前预备着,我早公子殿下一步出来,就是来保证公子与殿下这仗无忧。”
    “你自己把身份藏好,”许安归若有所思,“若是许都知道这次仗由宁远商号全力支持,便会生出许多变故,说我勾结富商屯兵谋反都是有可能的。”
    宁弘点头:“是,殿下之忧,也是公子之忧,我手上还有许多不署名宁远商号的铺子,不在我名下,殿下与公子放心便是,这件事我会小心处理。”
    说话间,凌乐撩起帐帘,季凉帐外的厨房生火做了饭菜端了进来。
    片刻桌上便摆了十几道肉食,十日没尝到味道的许安归哪里抵得住这种诱惑。宁弘知道许安归要他等等,多半也是询问这些事,他在岩州城,能看到藏息阁搜集的战报,知道许安归守城辛苦,便起身道别。
    宁弘刚走,许安归便用手捏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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