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站在许安归面前,把他写的和离书,甩到他的桌上,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许安归放下手中的酒杯:“我与郭若水和离,与你无关。”
季凉又把他第二份封信拿出来:“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许安归道:“给你的。”
“废话!”季凉见他跟她打太极,当即气血上涌,满脸通红,“我当然知道这是你给我的!什么意思?补偿吗?!”
“嗯。”许安归点点头。
“补偿什么?!”季凉见他连犹豫都没有,怒气更胜,“你跟每个女人分手,都是这么解决问题的吗?!”
许安归蹙眉,抬眸:“我就分过一次。跟你。”
“呵,”季凉气笑了,“那你这意思,我是赚到了呗?”
许安归不说话。
“你以为你这样就是保护我了?”季凉见他不说话,更气了,“你怕许安桐会对你下毒手,连带整个安王府都跟着你一起遭殃,所以你自己冷静了这几天,就想到这么一个办法?跟安王妃写和离书,把你所有的私产都给我,让我一个人在这场争斗里独善其身,自已一个人活下去?”
许安归喉咙动了动,他的眼角已经红了,晕染上一片温情,他不说话,表情却已经委屈到了极点。他满眼的不舍、满眼的放不下、满眼的悲伤全部汇聚在他精致的脸上,让他显得很脆弱。
“我不想你有事。”许安归声音变得沙哑,“我下不了决心与兄长争夺储君之位。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看着许安归这般难过的神情,季凉的心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块,让她堵在胸口的气都消散了。
她转身,不看他:“我不会签这份和离书的。是你追我的,你休想让我喜欢上你之后,再跟我和离。我不同意。”
许安归站起身,走到季凉身边,从侧面抱着她:“我不想你跟我一起走这趟修罗场,我若是能熬过去,一定八抬大轿把你抬回去,必不负了你。听话,好吗?”
季凉挣开:“你就顾着你自己,那我呢?你不想看我入险,那我愿意眼睁睁地看你一个人回去闯这个死局?许安桐已经完全掌握了朝堂,他监国,他想当皇帝就必须除掉你,你还对他有什么幻想吗?!自古以来为了皇位,兄弟相残的例子还少吗?!”
许安归蹙眉:“你想让我起兵造反?”
季凉道:“那算是造反吗?许安桐只是监国又不是皇帝,你这是清君侧!是为了自保!”
话又说回去了,若是他愿意与许安桐刀剑相向,他们又需这般纠结?
许安归望着季凉,不知道还能用什么理由说服她。
季凉睁着眼睛,眼眶里眼眸通红,许安桐与许安归而言是兄长,与她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她只要许安归活着,需要许安归安好,为了他,她可以做一切大逆不道的事情!
“殿下!”镇西气喘吁吁地在门外急声道,“乌族有情况。”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许安归道:“进来说。”
镇西推门而入,手中拿着军报,递给许安归,说道:“前方探子来报,说乌族集结所有大军,似乎准备有大的动作!”
许安归立即拉上季凉,匆匆向外走去,道:“回营!”
门口镇东早就牵来了马,许安归把季凉抱上马,自己翻身上马,甩鞭向军营奔去。镇东镇西在后面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对看了一眼,镇西道:“殿下与公子这是和好了?”
镇东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马背上,许安归抱着季凉,夜风在他们身边穿梭不息。
许安归护着她,道:“你回营帐待着,让潜风跟我上城墙。”
季凉不说话,也不理他。
许安归知道她在闹气,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别气了。我都要上战场了,你这样,不是让我去得不安心吗?”
季凉心疼他,可是也气他,抓起他的胳膊在上面狠狠地咬了一口。
许安归蹙眉,也不动,任由她发泄脾气。
季凉见他不反抗,松了口,心疼地把他胳膊揉了揉,带着哭腔道:“我不跟你和离,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们要打赢这场仗,一起回许都。无论许安桐出什么招,我都接着!我不会让你死的!”
许安归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的心就跟着一起揪着疼。
许安归抱紧她,哄着她:“打完这一仗,任你处置。”
季凉抱着他的胳膊,舍不得松手。
许安归这才看到她对他的依恋,原来她的冷漠都是伪装。
在他面前,她卸下了所有面具。
她不是那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北寰洛,也不是南泽暮云峰上运筹帷幄的鬼策军师公子季凉,更不是他雍容华贵的安王妃。
她只是喜欢他、爱他的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子。
不,其实她也不普通。
普通的女子哪会跟她一样,看见和离书就气愤地追来,把和离书摔在他面前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她不和离?
普通的女子哪会不管不顾地跟着他一起来到战场,在他倒下的时候替他站上城墙,帮他击退敌兵?
普通的女子哪会拒绝他那么多次,才被他骗到手?
许安归抱着她,更加确定,这个女子,就是他此生最喜欢、最爱的人,独一无二。
*
岩州城军营议事大厅内,推演沙盘上,象征乌族大军的旗子分成了两拨。一拨向着岩州城推进,一拨有继续后撤的趋势,具体人数还没有探查清楚。
这是刚才前线斥候送回来的消息。
百晓与季凉都盯着沙盘上的分布,若有所思。
许安归望着沙盘,在沙盘边缓缓踱步。一众将领虽然也看着沙盘,但是他们分析不出眼下是个什么局势。
岩州城已经守了快两个月了。百晓与季凉做得每一个决定、分析的战况基本都与实际相符。他们两人虽然不上前线,但是坐镇后方的时候让人格外放心。
现在他们不说话,别人也不敢胡言乱语。
百晓先说话:“季公子,我看乌族这种分兵局面,应该是准备撤退了。用一部分兵力迷惑我们的视线,大部队进行转移。”
季凉不置可否:“应该是。”
“守住岩州城固然是好事,眼下乌族士气大衰,我们应该乘胜追击。若是运气好,可以趁机他们势弱,直接收复北境州郡。”百晓看向季凉,等她说话。
季凉道:“我们带兵追击,很容易中埋伏。”
季凉指着乌族后撤的方向上,道:“这里树林密集,若是乌族埋伏,很难发现。”
百晓点头:“是。我们若是追击很容易中埋伏,但战场瞬息万变,具体情况还要将领临场应变。殿下怎么看?”
许安归望着沙盘上,乌族大军分布情况,他回身看向周围站着的将军:“我有意收复北境两州,不知道各位将军有没有跟我一起杀回北境的勇气?”
这两个月,他们跟着许安归守城,尽是挨打,憋屈得不行,眼下若有机会可以追着乌族打,哪怕前方有埋伏也可以边打边撤,最少不是被人堵在门口。
挨打这口气实数不能忍,诸位守城将军异口同声道:“我们愿随殿下一起收复北境两州!”
许安归满意点点头:“我们留下一万训练期短的将士继续守城。剩余四万将士,跟着我一起追击!”
季凉蹙眉道:“若是乌族后退,退回凉州城,我们可以通知紧邻着明州的磐州北境军抽调两万大军准备围合。物资补给都可以从北境中部线走了。”
百晓也表示赞同:“是。只要乌族退出陵中地区,我们就可以利用中线官道补给物资,即便是追击也不会出现后方补给断裂的情况。可以深追。”
这一场会议开了两个时辰,百晓与季凉推演了许多战况。许安归根据各种战况安排迎击的阵容。
正如许安归所想,他带出来的这一批新将正在以超乎寻常的方式成长。
临近天明,校场上上操的号子已经吹响了。
许安归这才发觉他们开了一夜的会。
季凉这些天本就因为许安归跟她闹气没有睡好,眼下乌青何其明显。
许安归道:“会就开到这里,诸位回去好好休息。若是乌族果真是要后撤,还要请各位跟我一起克服一切困难收复北境两州!”
“是!”众将军抱拳,随后退下。
季凉精神不济,凌乐推着她从议事大厅出来,回了营帐,她连衣服都不想脱直接就睡下了。
许安归跟着进来,看见她合衣而睡,走过去坐到她身边道:“起来把外套脱了。”
“我好困……”季凉趴在床上不想起。
许安归把她捞起来,坐在她身后,帮她解衣:“用了早膳再睡。”
季凉靠在许安归身上:“我这几日都没睡好……现在好不容易这么困,我不吃饭了……”
“那怎么行?”许安归帮她把外套脱下来,又帮她脱鞋子,“马上我们要追击,你不去了吗?”
“去啊……”季凉懒懒地回答。
“长途跋涉,不养好,身子怎么受得住?”许安归哄着她,“我已经让人传饭了,很简单的,马上就好。”
“嗯……”季凉闭着眼睛,摇着头。
许安归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呜咽道:“不许睡。”
“唔……”季凉被许安归吻得喘不过气,拍着他的胳膊,让他松口。
“精神了吗?”许安归坏笑看着季凉。
季凉满脸通红:“哪有你这样的,给我写和离书,还要占我便宜!”
“我和离书是写给郭若水的。”许安归脸靠着她的脸,“我不跟她和离,怎么娶你?难道你要一辈子当她的替身?”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季凉眼睛一转,“你都是成过亲的人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才被人嫌弃和离的……”
许安归眼见她得了便宜卖乖,立即把她放倒:“我有什么不良嗜好你还不知道?”
他长眉一挑:“不过就是长得比一般人好看点,身份比一般人好听点,手法比一般人好一些……”
“手法!”
季凉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身上凉凉地。
“你!”季凉话才到嘴边,就禁了声。
许安归的长发剪成了短发,额头前有发丝垂下,挡住了他那双妖孽而又风流眉眼。他撑着自己的身体,凝视着季凉的害羞又颤抖的表情,好似品尝到了什么美食一般,喉结挪了一下。
沉重的鼻息从他的鼻子与口里喷出,带着男子身上惯有的炙热。鼻息撞在季凉的而脸上,仿佛装进了她的心里,让她心跳加速。
许安归咬着她的耳垂,酥麻的感觉立即从耳根爬便全身。
季凉宛若小猫一般,轻轻地哼了一声,就让许安归无比满足。
太坏了,她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