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珠从手边的架子取了迭报纸,她抖落展开,悠哉地翘起二郎腿,嘴里不忘催促:“你快去,出来后我有话和你说。”
这话一说,方斯莱更有理由拖延了,他啵了口少女软弹的脸颊肉,腻味地用肩膀撞她:“那你说完我再进去,嗯?你先跟我说嘛,到底什么事?”
“是不是你想和我交往?”
这话贝珠都要听出老茧,她放下二郎腿,作势要站起:“你还不进去?那我走了。”
“别别别,那你在门口等我,别乱走哦,我马上出来。”
贝珠懒得回话,集中精神阅读新闻报告,方斯莱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进了书房。
高挑的女仆手捧托盘,轻声搁置在桌上,为少女倒了一杯牛乳茶,贴心放在她的手边,贝珠赶紧阖上报纸,点头道谢,她是真的渴了,到现在都没喝水,端过茶盏灌了一大口。
第二口还没下肚,书房的两扇雕花木门兀地发出巨响,吓得贝珠一口热茶呛了气管,随即爆发剧烈的咳嗽,她掏出手帕捂住嘴,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小些,同时没好气地瞥了眼咋咋唬唬的方斯莱:“咳……又咳……怎么了……咳咳……”
方斯莱脸上的表情疑惑又慌乱,好像看见了很可怕的场面,他张开双臂扑在少女身上,泛起清幽的铃兰香气,沉重的肌肉和骨骼将少女压得倒在沙发扶手处,贝珠不得不翘起小脚踩住边几,艰难维持身体的平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好重……先起开……”
“我爸死了……”方斯莱轻声呢喃,心里不可置信的同时不免感到自由,听了这话,怀中的少女立刻用怀疑的视线射向自己,男人连忙梗起脖子,为自己辩解:“喂!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是我干的。”
谁叫他刚刚说了那么可疑的话,这么会儿,她已经被方斯莱抱着嵌进怀里,脚都沾不到地,贝珠踢他小腿,试图挣脱男人的怀抱,哪知他像八爪鱼般缠得更紧:“你要干嘛?”
“我去看看不行吗?”贝珠没好气,暗暗翻了个白眼。
“看什么看?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他一脸你不要命的教训神色,顺带给贝珠捋顺卷发:“他被枪打死的,刚刚没仔细看,感觉是仇杀,不知道凶手这时候还在不在家里?”说到这里,他才想起安全,赶紧招来管家吩咐他加强安保并报警。
“你不准乱跑,就乖乖呆在这里,我保护你。”
你确定?先松开我好不好,快要被你勒死了。
这几天的安稳日子贝珠早过够了,她的生活需要持续的刺激才能令她感知到生命的脉络,乍然听到的尸体,还明显是谋杀,又令她迟钝的神经重新恢复活络紧张,贝珠有心趁着检察署还没来,先去现场看看,反正她有权曜送的小手枪,奈何方斯莱用手臂捆紧她,哪里也去不了,只能放软四肢,躺在方斯莱怀里放空。
像方家这种级别的富豪伊边雅,安保是花了大价钱的,在如此重重保护下还能发生命案,实属严重失责,更别说,死的还是雇佣者,当下将山庄里唯一的主人团团围住,试图亡羊补牢。
紧绷的状态没维持多久,窗外灯光闪烁,是调查署的人来了,他们在管家的引导下来到书房,因为方乐汀身份特殊,来了有十余人,走在前头的正是调查署署长周处平。
他们都身着黑色正装,还未开口说话就给人很大的压力,贝珠注意到走在后面的居然是位罕见的女性调查官,不同于男人们对着山庄内随处可见的高价艺术品自以为隐晦的惊叹打量,她目光沉静,并不四处游离,察觉到少女的窥视,女人面容坦然,毫无躲避羞涩之意。
周处平作为署长却先向方斯莱行了个礼,方斯莱站起身,傲慢地抬抬手,示意男人抓紧时间办正事。
没得到方斯莱好脸色,周处平面上也没生气,赶紧带人乌泱乌泱进了书房,贝珠并在他们其中,猫起腰也一溜烟混了进去。
她怎么和老鼠一样?方斯莱气得跳脚,赶紧进去逮她,却被周处平拦下,他笑得谄媚,脸上的沟壑可以夹死苍蝇:“方公子,您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您看现在是否方便和我们讲下当时的情况。”
他虽然客气,后面的调查员却已经按下了录音键,拧开钢笔作记录状,方斯莱无法,只能停下脚步,和他交代当时的情况,眼神心不在焉地往里搜寻贝珠的身影。
少女这时候已经进到里面,调查员们纷纷戴起橡胶手套,仔细检查方乐汀的尸体,他很明显是被枪杀的,血肉模糊的尸体陷进庞大的椅子里,胸腔处被大直径的子弹射出窟窿眼,肠子没了肚皮的遮挡,都堆迭在胯间和脚边,血已经流尽顺着地板蜿蜒,男人仰着头,能看见嘴巴上还有鲜血泡泡……
窗户全部大开,寒意猛烈地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桌上还未签署的文件被秋风吹得来回翻页,带起浓重的血腥味,贝珠悄无声息地抬起步子,想要看得更仔细,却被在场的女调查官及时拦住:“嗳,不要乱走。”
她语调干脆,毫无拖泥带水的尾音,贝珠这才注意到女人瞳色偏浅,头颅偏窄,头发是四六分,在后面扎成低马尾,眼尾微微上挑,却毫无妩媚,全是肃杀的冷意。
“哦。”贝珠耸耸肩,识相地远离正在工作的他们,她踱步到窗边,发现院子里又驶进来两辆新车,下来几位穿着西装的精英,他们手提公文包,在进门之前相互递烟,交换信息。
是方家的律师?
少女胡乱猜测,出神间随着灯光闪烁,瞥到一旁黄铜质的窗帘钩上赫然勾了个耳夹,那款式正是方诗萱今天出门戴得那款,贝珠心头咯噔,都快要被方诗萱逗笑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以为方诗萱总归比她弟弟做事更周全些的,现在看来,怪不得都是同个母亲生的,做事总爱留尾巴,生怕不知道是谁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