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綺瞪大写满意外的双眼,她的小妹很认真的頷首,并欢天喜地的抚着由护卫队总领沉勤一早转送来的竹剑。
苏映菱握紧剑把,俐落的胡乱挥舞着竹剑,煞有其人般隔空喊话:「看本姑娘的厉害,把你们这些坏人打得落花流水!还不求饶?!」
见状,苏昱綺和苏映淅皆翻眼又发笑。
「沉勤大哥说今儿个萧大哥上午将军府若无要事,就会直接来我们府里,我就可以跟萧大哥学剑法,我一定要学会,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们和苏府,爹爹也不用那么担心我们的婚事,急着把我们嫁出去。」
闻言苏映淅感动的立即抱住比她骨架更为纤细的苏映菱:「你人小志气到不小?习剑练武功都是很辛苦的,你别把保护我们的责任往你身上揽,别忘了你最小,姐姐保护你还来不及,剑法有它的危险性怎么可以让你说练就练?」
「映淅,你用不着拦着她,练个几天腰痠背疼的,她自然就会放弃的。」苏昱綺直言,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小妹是怎么样的三分鐘热度。
听闻此言,苏映菱嘟起小嘴:「萧大哥应该快来了,我要去前厅等他!」然后抱着她爱不释手的竹剑溜了,不情愿再接受两个姐姐的嘮叨。
一会儿萧祁忙完公事即刻转驾至苏府,昨天他翻找了些他年少习剑相关的书籍,挑选了最基础最浅显易懂又可以当健身舞剑的攻防套路剑谱给苏映菱。
「映菱,剑舞看似柔软其实内涵劲道,必须先照着书上教导的攻防招式一式一式慢慢学习起。」萧祁指示苏映菱,翻阅着微些泛黄却完好的剑谱。
「萧大哥,这是你以前学剑法用的书吗?」苏映菱开心的问。
「恩,我也是从这本剑谱的招式操练起,每天练习,一开始必须忍受痠痛。」他据实以告他犹记儿时辛苦的的操练过程:「筋骨痠痛会维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我知道,既然我想学,我就会忍耐。」苏映菱认真的眼眸不让萧祁怀疑她的决心。
「那你先把书读一读先了解其中的要领,再开始照书上所写循序练习,千万不可超之过急。」
萧祁的大手不经意揉揉苏映菱的头:「这书就送你。」
热热的温度,柔柔的温暖着苏映菱:「萧大哥,谢谢你。」语毕,她坐到长廊下专注的翻阅他所赠予的剑法书。
小满时节,飘香阁里满庭的百花齐放绿意盎然,蝴蝶飞逐着争採花蜜,萧祁每到此处都感觉特别放松,他是独子,一出生就背负着将军府传承的重责大任,自小接受严格的管教及训练,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能藏在心底,当一个领军千万的将军,无论如何都必须面不改色,身上披戴的是肃清,威严,及智谋。
而这飘香阁眞犹如与世隔绝毫无纷扰的祕密花园,萧祁察觉自己除了真心喜欢此地外,还对苏府相当好奇,尤其是传闻中的苏御史之女,体质孱弱,终日卧床,药不离身,无法引荐进宫参与选秀总让苏御史遭口舌笑话,萧祁想不透苏御史为何一概不驳任而从之。
玫瑰花海中不时传来银铃般青脆的笑声,一白一紫的身影蹲在花丛旁不知在忙些甚么,萧祁缓步靠近观看。
原来她们用拔下来的心型三叶草勾缠在一块比赛谁先断裂。
「唉呦!我的又断了,又输了,你的那根草肯定是根老草,我十几根草都敌不过你的!」苏映淅对着苏昱綺哇哇叫:「我不玩了。」
萧祁在苏昱綺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想必她一定得意。
「我可以试试吗?」萧祁出声问。
一瞬间安静了几秒。
「要玩你们玩好了,我不奉陪了。」苏昱綺脸一沉,一转身眼前高大的身躯如山:「你别档路行不行?」
萧祁侧了身,苏昱綺即刻快步离去。
「她怎么了?在生我的气吗?」萧祁不解的询问。
「恩,她只是不太习惯。」
「不习惯?」目送离去的身影萧祁本打算问清楚,回头苏映淅正蹲着轻柔的嗅着绽放的白玫瑰,金色的光晕浅浅淡淡落在她的侧脸,圈住她整个身影和她轻捧的玫瑰。
萧祁屏住呼吸,苏家三姊妹和飘香阁的景致,经常让他觉得如诗如画,好似艺师笔墨下一幅大作。
「怎么了?」她忽然起身朝向萧祁笑着,如白蓓蕾初初绽放。
「来到飘香阁,我经常有不真实的感受,有时候会觉得我是不是走进了画作之中,有时甚至觉得我是不是走入了一场梦境…」萧祁坦言,飘香阁美的如诗如梦,和庄严威武的将军府有天壤之别。
「我该把这话当作是称讚吗?」苏映淅笑问:「这听起来,也很像在说我们生长的环境过于虚幻,与现实格格不入。」
「是称讚,这里很美,四季如春。」萧祁由衷地说,只是她说的也没错,这里犹如过度保护的净地,既和现实脱节,却也能令人暂忘世俗的纷扰。
苏映淅随手拾了几片落地依旧细嫩的玫瑰花瓣,放到青草泥上的小竹篮里,以防经过时没注意踩踏,飘香阁四处都摆放着小竹篮,就是为了拾捡落花方便用的。
「这玫瑰长得这么好,应该是受到非常良好的照顾。」他们被盛开的玫瑰包围簇拥着,萧祁就是曾跌进莲池,才发现莲池的水挟带了些许温泉的味道:「玫瑰花浇的也是温泉水?」
「恩。」她点点头:「这里本来是一片空地,爹爹说家母怀孕时,他为了在此兴建新房,意外掘出了温泉;其实这些花儿能开得这么好,除了冷却的温泉水还另有原因。」
她一面说着一面走向那开满粉蓝浅紫金露花的绿色围墙。
「跟我来。」她拨开绿藤和金露花交错的枝叶,露出一扇木製小门,她蹲下身,隐没在绿藤后。
萧祁疑惑着,祕密花园还有秘密通道﹖
他也跟着压低身,鑽过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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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整座桐树林映入眼帘,绿叶衬着一簇簇朵朵洁白小巧的桐花,微风轻拂,花朵潸然悄落,漫地遍野佈满雪白落花的形成白色小径,依傍着围墙的是丛丛米白桂花。
几声清脆的鸟叫在林间啼唱,泥土和杂着青草味桂花香迎风而来,沁凉无比。
苏映淅立在一棵桐树旁,桐树上一条紫色丝带在风中飘摇。
「我以为飘香阁是唯一的秘密。」他惊奇着。
「快来!」她对他招招手。
萧祁尾随着她,桐树上陆陆续续出现紫色、白色、蓝色丝带。
他懂得这些丝带存在的意义,放眼望去油桐遍遍眞的很容易迷路。
一小段脚程后,一池泉水出现在眼前,涓涓细流依石而下,一片竹林傍池林立。
苏映淅蹲在池边,双手捧起池中水轻啜着,萧祁也蹲下单手饮了些池水。
「这是少见质甜的山泉水。」
「恩。」苏映淅找了棵油桐靠背坐下休息。
「萧大哥,园里的花之所以四季都能长得那么好,另一个功臣就是这里的山泉水。」
萧祁也找了一棵离她最近的油桐坐下。
「小时候我们三人就在这泉边玩耍长大的,这里是我们除了苏府爹爹唯一准许我们外出的地方。」她沉静的说着,眉间飘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轻愁,被关久的金丝雀,会不会忘了怎么飞?这是她从小的疑问。
「你是说,你们不曾离开这座宅院?」萧祁语气虽淡定,他却难以置信彷彿听见天方夜谭。
「大约五六岁时,曾经在奇滨城待过几个月,其他地方从来没去过。」
「这我听我爹提过,你爹曾带卧病在床的孩子回家乡求药。」还有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外传有关苏御史与她们的流言蜚语。
「奇滨是个山海城,我外公家是草药世家,爹爹会让我们待在那,是因为我外公外婆年事已大,很想孙女承欢膝下,毕竟我们长的很像我娘,我娘又走的早…我爹爹万般不得已才首肯…我们三人倒是玩得很开心就是了。」
沁凉的风,舞动七弦竹叶瑟瑟作响,金色阳光落在竹身水面,光影乘风摇荡恬静动人。
「这地方很特别,有罕见的七弦竹,还有得天独厚的山泉水。」他打从心底讚赏着。
「这也是我爹和我娘生前最喜欢的地方。」她目光停留在那片绿纹纵贯的竹林上,接着说:「在竹林下的是我的娘亲。」
萧祁静静的听。
「娘亲她的名字很美,叫作緋緋,我想像中的她,是桃花李花绽放时,满林繽纷的嫩白粉红;但爹爹说娘最喜欢七弦竹了,她有如竹子般那么坚强勇敢…她生我们时为了保全我们三人才走的…为此我爹爹为了不负我娘遗言,便把我们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小时候我们很喜欢在这玩耍,因为爹爹说娘就在这看着我们…和爹爹闹憋扭还是有心事时,我们就来这看七弦竹,就好像娘都会明白。」
苏映淅闭上眼头倚着树,默问,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人将要託付终生给我身旁这个人,娘,你会放心的吧?!她在心中想着。
风儿穿梭在竹身叶尖,颯颯的颤动着,好似想说些甚么,再睁开眼,萧祁看得出她眼中的迷濛,他的心揪了一下让他不知该说甚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苏映淅认眞的看着他。
萧祁摇头,心绪有些激动、有些紊乱。
「请你不要怪昱綺,对你不友善。」她停顿一下:「她只是想要保护我们,她…很担心你的出现会改变我们以往平静的生活。」
「恩。」他頷首,凝望着石头间宣洩奔放的泉水,在池中打出细碎的水花,震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如同他的心那样,他想他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