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这条街道同样毁坏不堪,石砖缝灰褐尘泥裸露,有些地方甚至长出杂草丛,缀着三两朵不知名的洁白小花在晦暗不明的灰蓝天色下随风摇摆,却依然能看出这里保有一丝人气尚存的痕跡。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依然如此,晦暗中掺杂几丝苍白微光,彷彿落日馀暉将尽,又好似拂晓曙光渐起,然而一切却像永恆冻结了在这瞬间,无论哪个时刻、哪个角落观看这城市,景象总是如此。这里再也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戴着面具的人轻巧跃下坍塌土堆,悄然无息地落在了街道起点。及踝的宽大条纹斗篷倏地膨起后收合,短暂到无法窥见其内的身躯线条,再加上颈部以上覆盖着一张缀着夸张羽饰的面具,令人无从判断性别。
这名装扮宛若嘉年华庆典的人,顺着青石街道缓步而行,熟稔地攀绕过横躺路面的碎石残砖,最终抵达城市中心。
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没有任何衰败的建筑残骸,只有一个足足有棒球场大小的泥地圆形广场。
斗篷人影缓下脚步,大略扫视整片广场后,转身开始循着广场逆时针绕行。这人一面由外而内逐渐缩小圆幅半径,一面低头审视,态度谨慎地像在寻找什么遗落土地的微小失物。直到绕行半径近逼圆心时,忽然毫无预警地止住步伐——
在随惯性飘盪的斗篷下缘前方,一株翠绿芽苗颤颤巍巍的仰天舒展双叶。
人影蹲下身端详芽苗,随后右手一颤,反射银光的细长扁平金属刀锋瞬间滑出斗篷右侧开口,接着人影扬起手中银刃,瞄准芽苗的细茎迅速向下斩出一弧月牙。
在芽苗断首的前一刻,一滴凝在子叶尖末的水珠陡然坠落,轻巧的恍若眼泪。水滴滑过那把骤停在芽茎旁的刀面,缓缓渗入土地。
他,或者是她,起身望着芽苗,不由得发出一句叹息似的话语。
「真希望能再见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