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开始说话,是允生和允西抱怨数学好难。
魏自清说:「我可以教你。」
允生和允西同时抬头看他。
兴许是为了自证自己,魏自清接过允生的考卷,把两人刚刚想了很久的题目解出来了。允生拿回来一看,眼睛一亮:「你怎么解出来的?这题我想了好久!」
魏自清耐心解释,拿起笔把允生画的那条辅助线又画上去,说:「这题其实可以不用辅助线的,因为以这一题来说,加了辅助线反而会让图看起来很复杂。」说完又把辅助线擦掉,给两人讲起了解题思路。
「你看,是不是简单很多?」
魏自清的思路清晰,讲解的过程还顺带讲了辅助线的画法,浅白易懂。
允生和允西都会了。
「怎么样?我这个水平教你们还是可以的吧?」魏自清就笑。
允生和允西自然是点头。
「可是我很不好教,底子打得不好,允西也是。」惊喜之馀,允生想起来自己从小到大数学课几乎不是在下课就是在等下课。
「那倒没关係,我会儘量讲慢一点。」魏自清说。
允生和允西连声道谢。
魏自清说长桌不太好讨论,于是三个人改坐在靠窗的小圆桌。
于是每天允生和允西都会先来佔位子,然后允西会去点咖啡,一杯美式一杯拿铁一杯卡布奇诺。魏自清会带三人份的晚餐来,一边吃一边补习数学。
时间久了,三个人也熟络起来,也时常边做题边聊天,打打闹闹的,好不热闹。
慢慢的他们从学生和老师的关係,变成三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从秋天一直到冬天来临,他们会一起分烤红薯、分享生活周遭有趣的人和事,偶尔假日有空间时间,他们也会相约去哪玩。
某天晚上复习告一段落,三人聊起了未来,离他们最近的未来,便是大学了。
「我不知道,或许北大?」允西说。
「你呢?」
「我想去南部,或者更远的地方,反正离家越远越好。」允生沉默了好久,淡淡的说。
允西沉默了,魏自清就问她:「为什么?」
允生和允西都看到,看到魏自清眼里有什么复杂情绪,允生看不懂。
像是伤心。
也像是纳闷不解。
反正那样的情绪在魏自清身上貌似从来没有出现过,至少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允生和允西都没有看过。
「没为什么,魏自清,你呢?」
允生下意识逃开魏自清的目光,绕开话题反问他。
「我就想离家近点。」魏自清説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低落的成分,不过他没说,她们便也没问。
等魏自清稍稍缓了一下,才收拾起课本和垃圾,叹了口气说:「我先回家了,你们也慢走,回家小心点。」
说这话的时候他只是扯了扯嘴角,并无笑意。
话说完后的魏自清转头就走,将转未转的那一瞬间允生好像看到了压抑不住的难过,却不展现给她们看。
所以允生假装没看到。
咖啡店里,允生和允西谁都没有说话,就看着魏自清走掉。
「他没事吧?」
一直到魏自清走远了,允生才问允西。
允西也不知道,担心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那是他们第一次不欢而散。
当时允生还不知道,往后有很多次的不欢而散,让他们渐渐的走散了,各自走向各自的未来。
毕竟谁又能想到呢,本来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现在却聚在一起形成热闹。
有聚,就有散。
那天晚上允生和允西都躺在床上睡不着,两张单人床在两间房里不断发出棉被翻动的声音,后半夜允生终于是忍不住了,掀开棉被走到姊姊床边,问她:
「姊姊,我们明天还去咖啡店吗?」
「去。」允西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允生不说话,杵在她床前。
「要跟我一起睡吗?」见允生不说话,允西问她。
「要。」
「那你就上来睡吧。」允西说着就掀开棉被,允生一言不发的挤上床。
从小,允生就喜欢和允西挤着睡一张床,觉得那样特别安心。失眠的时候允生喜欢来找姊姊,难过的时候也是。有时候允生会想,姊姊大概就是治疗伤心和失眠的良药。
通常良药苦口,允西是药,但不苦。即便不苦,也还是良药,这就是她的允西。
这一次也一样,有了允西在身旁,允生很快就入睡了。
隔天,允生和允西默契地相约在那桌小圆桌。
允西点了三杯咖啡,允生不安却佯装没有那回事的做题,实则是在侧耳听着,听有没有人来、听有没有来电或讯息。
两个小时后,桌上只剩下一杯冷掉的美式。
「他怎么还不来啊??」允西失神的看着不知道哪里,最后视线焦距落在白色马克杯里的美式,美式咖啡倒影的她。
「姐姐,我觉得他不会来了。」过了很久很久,等到天都暗了,外头又下起了雨,允生终于抬起头,叹了口气说。
允西再等下去,魏自清也不会来的,她们都知道。
允西点头。
然后端起放了很久的美式,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温凉的美式很苦,苦的允西皱起眉。
允生摇了摇头,发了短信给魏自清。
「你今天怎么没来啊?」
许久,魏自清发来一串鞠躬的表情,又说:「抱歉抱歉,我忘了和你们说了,我今天不来。」
「那你明天来吗?」
魏自清很快回覆:「那肯定的,我明天保证准时。」
允生又接着打字:「那就好,还以为我们被魏老师给拋弃了。现在我可以问了吗,你昨天为什么不开心啊?」
那边已读了好久都没有回覆,等了好久,允生以为他不会回了,就关了手机。
没看到的是魏自清的一条消息:
「想起了一些事,现在还不想说,等我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