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沉睡,感觉更接近死亡,是一种永恆的寧静与虚无。
我试着想起在死亡前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在阿曼德斯、洛斯学长与王宫卫队带领下,我前往闇界之王所在宫殿深处,并且见到了闇界之王与那名居住在水池的天族后……
我的头好痛。
四肢无力且发麻,甚至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在哪,眼皮沉重得睁不开。但隐约能听到有些动静,有类似仪器再运作的声音,还有些人的脚步声在不远处来来去去。
……对了,在见到那名居住在水池的女性天族后,洛斯学长、阿曼德斯、以及宫廷护卫队皆离开我们身边,留下闇界之王的影子与女性天族后,闇界之王出现,并用他那可怕的力量撕裂了我与萨利叶的灵魂连结。
在痛苦之中感受到死亡向我张手拥抱,几乎失去意识的同时有人摸着我的头并将我的疼痛驱散。
我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印入眼帘的是萨利叶的脸,而他旁边站着那名水池天族,身为真正天族的两人身上发着淡淡的光。
──我终于能看清楚萨利叶的脸了。
果然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好看样貌。
五官之间的比例完美,线条柔和却又介于男性与女性之间,他温和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微笑。他告诉我其实他并不介意我成为这代宿体,也告诉我他很抱歉他最后做出了对两方虽是最好却是最不友善的选择。
我好像一直在哭。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理智告诉我并没什么好难过的,但我却仍是不断掉着眼泪。
最后他并未向我说出道别的字句,而是保持那个优雅的微笑告诉我:『自此汝便与瓦勒提同样被冥界拒绝,他与吾之契约已终,望汝与他相助。』他再度摸了摸我的头,转身跟着那名女性天族步向远方,留下我被黑暗吞噬。
回想自此,我察觉到现实中的我眼泪也正不停地流下,濡湿我的脸颊。
「她有反应了!快通知拉菲尔队长!」我耳边有人大声喊叫,她的声音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远去。
我的头仍是好痛,而且全身僵硬不已,几乎不能动弹。
仪器的嗶嗶声不断地尖叫,搞得我心烦意乱,压制不住的暴躁升起。
有人在我的身边压着我的手脚,最后被固定住让我无法再挣扎;同时间周边的结界术法变得相当强大,几乎要完全压制住我的灵力。
不远处传来门被开啟又关上的声音,好几个人的步伐不断地来往,听得出来他们十分慌乱。
「她的身上散发出闇界气息!快通知米凯尔阁下和思图特斯阁下赶来!」
「你们两个先使用镇静剂控制她的身体反应,你们几个去啟动压制术法。」
「我将情况回报给教皇阁下!」
「麻烦了,尽快,也派人告知安提斯特阁下。」
「是。」
许多人快速的交谈声让我的脑袋更痛,似乎像是有人拿针一直往我脑门戳一样。我忍不住继续挣扎,接着感觉到有人给我在手臂上打了针。
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完全没用,我依然感到疼痛不已。
不仅是头,连同我的全身也都感到发烫、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身上爬一样。
「立刻退离她身边!不要碰到她身上的力量!」中年男性的声音大喊,身边一群人惊叫后逐渐安静了下来。
又持续这样的痛苦好一会儿,有个强大且带有些许纯粹天族的力量由远而近靠近我,我终于镇定下来,在不知道是什么术法啟动以及好闻的药香味窜入我的鼻腔后,我再度昏睡过去。
我又再度醒来,眼皮依然沉重的打不开,身体依然有些烫,但似乎不再那么疼痛。耳边传来某种仪器稳定的声音,能感觉到附近有好些人在缓缓移动、轻声细语交谈着。
「她要维持这样的情况多久?」一个有点熟悉的男孩声音带点不满的情绪质问着某人。
「不清楚,要等待她能控制住身上的灵力和闇界气息才行。你最好别靠太近,我们不知道她接触到类似的闇界气息会如何。」
『为什么她醒不过来?她这情况少说也维持一周了吧,你们不是说她不会死也不会转化吗?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莎哈尼,冷静点,我们的力量会影响到她。」
『……嘖。』熟悉的女性声音发出不满的声音,『银啼和血鸣那两个傢伙难道帮不上忙吗?』她还想说什么,但被阻止。
「我们离开吧,她醒来的时候自然会有人通知我们。」熟悉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慢慢远离。
灵气伴随药草的香气围绕在我的身边,我能感觉到它们正随着植物与薰香散发出的气流缓缓移动,一会儿靠近、一会儿远离。
渐渐地我感觉身体不那么热,我又再度睡去。
这样的情况重复了好几次。
我不知道我是在作梦,还是在永恆的睡眠里。
我想醒来,但却无法醒来。但我能断断续续能听到他人的交谈声,一次要比一次平淡,不像之前那么的着急慌乱;偶尔,会有弹奏钢琴的声音。
一次又一次的,我陷入黑暗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想着不想再醒过来。
好累,就这样完全睡下去也好。
『喂,醒来啊笨蛋!你再这样睡下去不行好吗!』我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摇我。
原本不打算醒的,但他实在摇到让我烦,我不得不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底是谁在打扰我的睡眠。
『醒来了就不要装傻!睁开眼睛!你以为我感知不到你在想啥吗!』穿着中式白色衣装的白发男孩更用力地摇我。
「什么啦,我不是已经死了,就不要吵我起来呀。」我硬挤出声音回他,我才发现我的声音极度沙哑乾涩。
『死个屁,你死了俺和血鸣那廝就不用在这发呆看你睡了好吗!』约莫十四岁左右的白发男孩不满地回我。
『……好了,主人的灵力也回覆到一个水准了,是差不多该醒了,去叫看守者进来。』有人制止他继续不断加强的力道把我摇到快吐出来,我又重新闭回眼睛,但仍是感到天旋地转。
过了一会儿,有几个脚步声靠近我。我听到其中几个声音在指示与讨论如何处理术法与仪器,另一个声音则在我的另一侧,不客气地往我肩膀摇,语气冷淡地说:「你已经回復得差不多了,不要再继续装死,否则你对得起萨利叶阁下与莎拉卡艾尔阁下的离开吗?」
……萨利叶?好熟悉的名字。
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