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孝顺, 他们自然不会辜负她的一片孝心。
老王妃赶到宸王府,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孙子与侄孙子嘴角的淤青, 顿时心疼地叫嚷起来。
“我的乖孙啊, 是谁下的手,连赵王府的公子也敢打,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
那脸上的淤青是他们反抗拒捕的时候留下的,其实也不过是两拳头的事, 也不算什么重伤,没她叫嚷的这么惨烈。
赵王则是一脸尴尬地看向元煦和宣武侯,他来的时候已经大概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心里咒骂着自家不争气的儿子, 平时风流些也就罢了,竟然敢糊涂地招惹到宸王的头上。
别看他长了宸王一辈, 可他一无实权二无本事, 不过就是一个赵王的头衔, 靠的还是父辈留下的封荫,如今又是自家儿子犯了事,如何硬气得起来。
现在他只想着大事化了小事化无才好,偏偏自家老娘要往大了闹,宸王府悄悄找了他们来,应当感激才是,还不快快道了歉好收场。
“娘,别说了。”
“怎么不能说了,他们打的是我的孙子,是你的亲生儿子,要是阿茹知道你这样对自己的儿子,该多伤心。”
阿茹便是赵王的宠妃,这两日说是身体微恙,不然老王妃也不会独独将人挂在嘴边,为的就是让赵王心疼,好为孙子讨公道。
不得不说,她的话还是有一点作用的,赵王的脸上立马就闪现了一丝心疼。
赵王妃见状脸色却很是不好,她堂堂一个王妃,为了这不成器的庶子已经够丢脸了,如今还要被人这样捅心窝子。
平时这老王妃就宠着自家侄女和她所出的孽障,搞得府里乌烟瘴气的,现在还丢脸丢到外面来,都是因为她和这些人,赵王府都成了京城的笑柄了。
老王妃吼,那邹氏夫人也跟着吼自己的儿子,宸王府被她俩的哭声弄得简直像在哭丧。
“成何体统!”
却是元煦大喝一声,脸色都沉了。
邹夫人被吓了一跳,赶紧闭了嘴,如此便只剩老王妃一个人在干吼,她就是仗着自己的辈分无所顾忌。
赵王更是尴尬了,便开始劝自己的母亲。
这样下去,这事情怕是很快就要传到外边去了,原本男人风流些也没什么,然而却风流到自己的堂嫂身上去,传出去就是一桩大丑事,要是被陛下知道了,赵王府就真的要完蛋。
儿子被打他自然也心疼,但是比起自己和全府人,这打也得认了,不然他还好意思跟宸王讨公道么?
“都是皇叔管教不严,回去就好好收拾这孽障,还望皇侄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这一回。”
“是王妃受了委屈,皇叔好像不应该跟我道歉,还有,你如何保证他以后都不再犯了?这可关乎到我皇家的脸面,可不能被他一个人毁了。”
“皇侄说的是。”
“三公子就算了,好歹是皇家的人,可这位姓邹的,竟也如此大胆,莫不是以为京城是赵王府的天下?”
这后半句吓得赵王一个哆嗦,“赵王府不敢。”
老王妃这会倒是停了下来,她以为孙子没事了,宸王又要拿侄孙出气,还得护另外一个。
邹夫人闻言又开始害怕,只是不敢再大哭大闹,只拼命让老王妃救她儿子。
“宸王到底要我们如何才肯放了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老王妃仗着自己的辈分,这句话问的还是硬气的很,仿佛是宸王府栽赃陷害,故意刁难一般。
“太妃说笑了,本王也没说过要如何,只是养不教父之过,他们行事如此荒唐自然是你们这些长辈管教不当的缘故,只要你们给王妃还有宣武侯夫人诚恳地道个歉,承诺不再犯,本王也不欲为难,好歹也是一家人不是。”
“什么?!你要本太妃给她们一个小辈赔礼道歉,她们如何受得起!”
不光是太妃,其他人也是一样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这样郑重其事地给小辈道歉,很难拉下面子。
郦夫人见状悠悠然出声,“都不太愿意啊,如此看来,这悔改之心也令人怀疑,既是这样,也不必在这浪费时间了,夫君我们走,如今只好找上阿爹阿娘到皇上跟前说理了。”
“夫人说的甚是。”
说话间,两人便作势要起身。
这番动作可是吓得赵王府和邹家人又是一个哆嗦。
定国公府再加上太子妃就已经不是好惹的了,还如何能再闹到皇上跟前,那真的没办法收场了。
“郦大人郦夫人莫急,这事原本就是他们犯了错,赵王府道歉是应该的,应该的。”
赵王软弱无能,如今倒是也能屈。
郦家人的本意也不是真的要告到皇上面前,闹大了到底不好看,既然目的达到,便又静静地坐了回去,等着他们一大家子赔礼道歉。
最后,对方虽然有些勉强,但好歹也算是说出口了,而他们要的原本就不是道歉的内容,是这个行为。
只要对方道歉,那便是低了一头。
“太妃,王爷王妃客气了,不过都是些小事,我也就不计较了。”郦怀雪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们了,继而又转头问郦微,“姐姐说呢?”
“妹妹都这样说了,我便也不计较了,只盼着他们是真的改过自新了才好,夫君你说是不是?”
云骁则没有这么好说话,直接道,“如若再犯,本侯绝不心慈手软,先打断他的腿。”
宣武侯的气势,即便是身为王爷的赵王,也不敢吭声。
赵王府等人都呕着一口血,刚才怎么不说是小事,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一轮话说下来就像一遍又一遍的凌迟,面子早就丢光了。
“既然王妃都这样说了,那本王也不欲为难,还望皇叔回去后好生管教,也别忘了嫡庶有别,你这庶子实在是太放肆了些,父皇要是知道了,怕是也要不高兴。”
临了又卖了赵王妃一个好,而赵王妃听了这话,心里的确舒服多了,顿时便觉得,闹出这样的事情好像也不全是祸事。
赵王又是一阵尴尬,“皇侄说得是,那皇叔就把他们领回去了。”
“走吧,走吧,闹得我头都疼了。”
赵王闻言赶紧让人扶了还在因为心疼孙子被打而哭诉的老王妃往外走,这皇侄喊一声不舒服,那是要惊动宫里的,再一问因何原因不舒服,岂不是功亏一篑。
一行人便脚底抹油般,溜了。
邹夫人上了马车,先是心疼了一番儿子,然后是抱怨自家丈夫。
“刚才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平时不是很神气吗,如今儿子都被人打了,怎么变得跟个鹌鹑一样,一声都不敢吭。”
“闭嘴,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宸王府!”
其实邹安华是心中有鬼,又不能与别人说道,所以才借由这句话发泄心中的愤懑。
他从见到宸王妃的那刻起,就知道这件事情是故意刁难,恐怕对方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是十多年前的事报应来了,真是一报还一报,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都怪他当年熏心,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只是那会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定国公走散的长女,她的女儿还成了今日的宸王妃。
原本夫妻俩还想带着儿子到京城来,借着赵王府的关系,在这里某个高官做做,没想到还没开始就碰上了一块大铁板。
他心中那个懊恼啊,看来京城是待不下去了,可回去齐州又不甘心。
邹安华悔恨的同时,又不想把这些后果都往自己身上揽,见了一旁不成器的儿子,感觉找到了发泄点,劈头盖脸就将人骂了一顿,连带着邹夫人也一同骂了。
邹夫人自然不会乖乖挨骂,然后夫妻俩便在马车里就吵了起来。
上梁不正下梁歪,因果报应,都是有道理的。
第104章
“你呀你, 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这种事情万一控制不好,宣扬出去对你的名声也有损, 可不许再有下回了。”
事情完美解决之后, 郦怀雪还是被自家阿娘好生说了一顿。
“我这不是想着给阿娘您出气吗, 再说了,有七郎在,他肯定会帮着我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名声对女人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 这些事情,要是换作普通人家姑娘身上, 即便不是她的错, 世间大多数人还是会往她身上安无数的罪名,你实在是太过大胆了些。”
“难道刚才阿娘没有觉得很解气?”
郦夫人终于端不住严肃的模样,无奈地笑了,“解气, 十分解气。”
“那阿娘就看在这个份上,别再说我了?”
“好吧,不说了。”见她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郦夫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念叨了, 便最后嘱咐道,“不过, 阿娘知道是你孝顺, 看不得我受委屈, 即便十年二十年还要给阿娘讨回公道,只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都不会再遇上,在阿娘心里,还是你的幸福最重要,你也要听听阿娘的话。”
“我知道了。”郦怀雪撒娇般把脑袋搁在了阿娘的肩头上,又抱着她的手臂使劲蹭了蹭。
“都成亲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就仗着殿下宠着你是吧,可小心别得意忘形过了头。”
“阿娘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况且此事,就算我不追究,七郎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要是小气起来,也是很恐怖的。
元煦的确很小气,他已经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太子。
然后赵王府的人发现,在短短几天内,与他们家有姻亲关系又来往密切的几个官员,被上级找了几个牵强的借口就调任或者罢黜。
可是他们不敢吭声,因为这几个人之前都牵涉到了赈灾款贪墨案中,虽然只是沾了边,却也不能求情。
原先还以为,这起案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应当不会再被追究,况且他们还以赵王府有关系,好歹算是皇亲国戚。
然而没想到,到了这会才被清算。
至于想在京中谋职的邹安华,吓得恨不得连夜收拾包袱回老家齐州去。
这件事情也给那些浑水摸鱼,仗着有皇室关系的官员一个警醒,朝廷和皇帝不愿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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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吧?”
春风和煦,满园飘香,元煦与郦怀雪正在院中执子对弈,正说起赵王府的事情。
“问我做什么,最重要的是你和皇兄满不满意,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
这说得一本正经的,元煦差点就信了。
不过看她那表情,想来是相当的满意,也就只有她那样胆大了,初衷竟是为了给亲娘讨回公道,也不怕没人给她配合。
元煦想着想着,不禁轻轻摇了摇头,他又怎么会不配合呢。
突然觉得有些口干了,见轮到她落子,便伸手往旁边端起了茶来喝,用杯盖轻轻拂了拂茶水,正要喝之时,却看见对面的人正鬼鬼祟祟地偷偷藏了一子。
又耍赖了。
他假装不知,不动声色地继续喝茶。
放下杯来,这才意有所觉地问道,“咦,我记得刚才这里有一颗棋子的,为何不见了?”
“七郎记错了吧,我怎么不记得,轮到你了,快下。”
“是吗?”元煦疑惑道,眼神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