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然躺在床上,她的两个肩膀上布满了咬痕,有的浅浅一个椭圆的牙印;有的破开了皮,牙印上的血迹已经干掉,青青紫紫一个圆,往外渗着红斑。她的耳边回荡着李旭长一声短一声的“宝贝儿”,听得人生厌。
“你能不能别叫了?”涂然想起回学校后上的第一节课,有男同学拿着画本找陈回,没蓄意喊出了一声“宝贝儿”,陈回当时眉头紧皱,一张脸像个苦瓜,诧异地扫了那位同学一眼,连鼻子都微微张开,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她听着李旭的声音,想起陈回那个表情,她应该也是一样的表情,可惜没有镜子,否则她一定要拿过来看看,那么丑的一个表情在她脸上是什么样,对着这样的表情,也能自如地硬起来吗?
“乖一点,别惹我生气,宝贝儿。”李旭加重了声音,重重念出了这个称呼,他捂住涂然的嘴,不再让她说话,又一口咬上涂然的乳尖,极用力,咬出血来,舌头一卷把血珠吸进嘴里,舔弄起来。
涂然想到陈回把画册还给那位同学后推了推眼镜:“宝贝是爱人之间的称呼,而我是你们的师长,同学们在交往中还是要注意称呼,不要太放肆。”真是个书呆子,老古板,她这样想,也许他是对的,真恶心啊。
“我在郊区弄了套房子,你一定会喜欢,宝贝儿,你都不知道那有多好看,你不是喜欢环乡那糖罐子吗?等我也搞两个来,随你摆在哪里。”李旭穿着衣服,实在是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他憋得太久,得意起来在沉得住气还是在温柔乡泄了底:“你别怕,等我给他弄下去,我们还是得长长久久在一起。郊区没人认识你,我这间金屋算是给你造成了。”
然而他忘了,涂然从来都不是她的温柔乡,她是淬了毒的软刃,一不小心被他锁在刀鞘里,他泄了底,刀鞘也退了三分,软刀子伤人不显在面上,等伤口显出来了,他也无药可救了。
“没事,怎么传到你耳朵去了?”涂然捏着手机。
“别担心,环乡而已,他喜欢,给他玩一段时间。”
“我的东西,哪怕给他,他也接不住。”电话那头很吵,段言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夹杂着几道其他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宝贝儿,早点睡吧,我还得再忙一会。”
涂然想着环乡,想着环乡的草,想着环乡的花生,挂断了电话。她想起来了!那个在机场见过的男人,是环乡人,叫酒篓儿,她见过他的!她见过他,在陈回来蓉城谈合作的那个晚上,她见过他,在陈回和她滚到一张床的山城,她见过他的!
我怎么能见过他呢?涂然心想。
窗外的风呼啸着,撞在窗户上砰砰响,李旭的车已经走了,她站起身走到窗前,风顺着窗户缝刮进来,刀子一样刮在人身上,冻得她打哆嗦。院里的番茄架给风吹着,瑟瑟发抖,番茄的藤缠绕在架子上,裹着架子站成一棵棵小树苗。那年她和段言刚结婚,回北城在院里种了一棵桃树,刚移栽过来,也那么细,没长叶子,树杈长得细细长长,像是小树苗上嫁接了小树苗。桃树长了三年才开始挂果,第五年桃子才能吃,果子结得茂,给亲戚朋友分走大部分,留下的一点晒成了果干,浸在糖水里做了两大罐的糖渍桃干。段言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小玩意儿,糖渍番茄他也吃得很快,外面卖的他嫌不够甜,总缠着她多加几勺糖,又偷往里加蜜,甜得发苦。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要这样?涂然的脸上湿了一片,她扶着窗柩,弯着腰大口喘着气,发不出声音,只能干呕两声。那一年段言给她摘核桃,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腿,躺在床上蜷成虾米,弯着腰大口喘气,跟她说太疼了,说不出话来,还惦记着让她吃核桃,拿过来他给她剥。
他才来蓉城多久,环乡真的是他的吗?也许别人早就挖了陷阱,把他算计进去,把她也拽进去,怎么就是他拿下了环乡呢?太过轻松了,他是不是觉察到这些才让她来山城避风头?
我得提醒他,我得让他小心点。涂然踉跄着走到茶几边,抓起手机:不行,我的手机还安全吗?她往身上套着衣服,衣服太难穿,总套不上去。
我得冷静下来,我不能回去,是不是李旭?是他,一定是他。她想。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涂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冲了出去,该是李旭,狗娘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