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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弹琴,她就故意在旁边彪高音。
    他帮张奶奶干农活,她就比他帮得更卖力——
    就连在吃饭上面,她都要和他比个高低——
    更别说老是用脑筋急转弯考他,故意当着他的面,在晚上听恐怖故事……等等在他看来幼稚无比的蠢事。
    而或许是被她的傻气感染——
    当她某天心血来潮找他比赛转圈时,他竟然真的中了她激将法,答应了。
    那时,他还不知道林嘉青练过芭蕾。
    毫无意外的,她赢了,他却险些当场呕吐——
    林嘉青被他煞白的脸色吓到。
    也不知她那不甚灵光的脑袋瓜是不是脑补了什么——比如他小小年纪便得了绝症之类的。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反常态,不再跟他较劲。
    反而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他身后,殷勤地对他嘘寒问暖。
    每晚睡前的恐怖故事变成了励志故事。
    日常的冷言冷语变成了各种积极的安慰。
    她以一种坚持不懈的姿态,对他展现出一种格外包容的关怀。
    换着法子逗他开心。
    看着她每天自我感动,傻傻乐呵的样子。
    某天,他终于忍不住同其坦白他没有绝症,让她不要胡乱猜测。
    她目瞪口呆地盯了他半晌:“那你每天这么板着张脸做什么?”
    语气虽诧异,疑惑却很真诚。
    他忍不住开口反问:“林嘉青,你的世界难道就没有什么事值得烦恼的?”
    “有啊,比如我爸妈不让我学芭蕾。”林嘉青实诚地回答。
    “更深沉一点的呢?”他又皱眉。
    “深沉一点的烦恼?”林嘉青皱眉,语气夸张地反问,“比如世界的和平,民族的兴盛?”
    “……”倒也不用那么“深沉”。
    蒋承宇想吐槽,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表述,又听她嘀咕:“这些事?我烦恼了能改变什么吗?不能改变?那我又烦恼什么?”
    “……”蒋承宇想,他们果然还是没办法沟通。
    林嘉青却不依饶,非要让他说出来。
    也许实在压抑得太久了。
    他被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盯着,终于还是开了口。
    隐去触目惊心的细节,他同林嘉青讲了大概。
    林嘉青听完,几番欲言又止,最终斟酌着字句开口道:“既然你觉得难受,为什么不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他当然做了。
    找媒体曝光那无良的公司和律师,拿出所有压岁钱,以班级同学捐款的名义,找人给同桌爷爷奶奶汇去……
    他把尽力能做的都做了,可同时还是觉得无力。
    对社会割裂的无力。
    因为事后的弥补并不能弥补已经发生灾难带来的伤害,因为这样事情还可能在其他角落,其他人身上发生。
    蒋承宇垂头,正好看到地上的蚂蚁,于是指着蚂蚁道:“我能做什么呢?比如我是这只蚂蚁,我想挪开这碍事的树枝,可我根本没有这样的力量,我能做什么?”
    他只是比喻。
    林嘉青却垂头看向地面,皱着眉,竟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那就吃多点,长壮点,改天再来挪。”
    “挪一寸算一寸,挪一分算一分,说不定有其它蚂蚁和你同样的想法,如果他们也参与进来,指不定就挪动了呢。就算不挪不开,你至少做过点什么,也好过胡思乱想。”
    她完全忘了他们原本的话题,用木棍拨了拨那小树枝,帮蚂蚁们移开巢穴出口的障碍物。
    蒋承宇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咀嚼着她的话,忽然感觉——压在头顶的乌云正渐渐移开,久违的阳光透过乌云又重新照射出来。
    而帮他拨开着沉重乌云的人,也连带着变得顺眼起来。
    但这并没有改变什么。
    两人依旧不对盘。
    林嘉青的好胜让她始终对他带了一股轻微的敌意。
    蒋承宇也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哪怕心头对林嘉青有些许改观,但当林嘉青试图和他较高下时。
    他依旧不会让她分毫。
    农庄回去后。
    两人在一些场合碰上,依旧是一副冤家对头的样子。
    小学毕业,林嘉青如愿说服父母,去了舞蹈附中。
    在她第一次参演附中对外的大型节目时,蒋承宇正好听到家里人提起,便去看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她跳舞。
    本来只是纯粹好奇,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到底会将芭蕾跳成什么样子。
    谁知却看到了另一个模样的林嘉青。
    和平日里活泼闹腾的不正经形象完全不一样,跳起舞来的林嘉青很专注。
    她头高高抬起,天鹅般漂亮的颈部延伸着;  高举的手臂,优雅且平稳地转圈,跳跃——
    灯光洒在林嘉青纤细的肩膀上,照亮了她雪白无瑕的皮肤,当几缕胎发落在她沉醉的眉眼——  她睁眼不经意望向台下的他时。
    他竟然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
    他就这么愣愣看着。
    四目相对时,他分明感到一阵瘙痒的躁动从心底蔓延到面部;让他脸颊发烫,耳根发红。
    他隐隐羞耻、隐隐躁动;却又说不清为什羞耻,为什么躁动。
    人的情绪就是这样,有时候,它一点道理也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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